10.01 [漠御] 当时明月1-10 7F完结
本帖最后由 悟空的小蝴蝶 于 2014-10-1 21:44 编辑【霹雳/漠御】当时明月(1)闇武刀炎龙篇
我认识御不凡的日子,远比那个凭空冒出来的毛头小子要久。论其青梅竹马,我才是名副其实的那一个。
那年,御不凡的娘亲过世,在灵堂上我没有找到他的身影。我想,以他的性格,一定是找地方躲起来,偷偷伤心。
我来到御不凡常去的那个山洞,果然找到了他。只是,在他身边,莫名地多出了个碍眼的存在。
我认得,那人,是今天赶来参加葬礼的刀皇之子,漠刀绝尘。
“这是你吹的吗?真好听!”
“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真的吗?”
我看到,御不凡接过那两片毫不起眼的竹叶,宝贝似的贴身藏好。
“我叫做绝尘,你叫做什么名字?”
“我叫做不凡。”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永远的朋友!”
不知为何,这个画面让我觉得很刺眼。
我走过去,一把抓住御不凡的手,急促道:“你父亲在找你,快回去吧。”
被突然出现的我惊到的御不凡,愣愣地由着我,拉着他往回走。
走出几步后,御不凡回头朝那小子挥手。
“绝尘,下次换我来找你。”
“嗯。”
手上用力,几乎是拖着御不凡离开。
似乎感受到我的异常,一路上御不凡不像以往吱喳,只是沉默。
快到灵堂门口时,御不凡停下脚步,低着头轻声地仿佛自言自语。
“父亲现在一定不想见我,我不进去了。”
这让我松了口气。
抽出一直被握着的手,御不凡抬起小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炎龙,谢谢你。”
笑容明朗,眼睛却红肿。
不等我有所表示,御不凡跑向后院,他自己的屋子。
我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出神。
片刻之后,我也离开了。
那天之后,御不凡和那个漠刀绝尘越走越近,经常在一起练刀或到处游玩。
荒漠无垠,光阴似箭。
我心头的那把无名火越烧越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在我眼里,却是英雄末途,残阳如血。
十八岁那年,我得到机会,为天下封刀的主席刀无极卖命。
我离开荒漠,来到中原。
两年后,我成为天下封刀的右护法。
又是两年。我获得刀无极的信任,成为心腹,暗中执行刀无极的密令。
利用短暂的喘息间隙,我回到阔别四年的荒漠。
没有通知任何人,我悄悄来到御不凡住的小屋。
四年前的院子里,种着些不知名的小花。其中有一种,花瓣红似火,好像天边燃烧的落日。
御不凡说:这花,就像漠刀绝尘,顽强而温柔。就叫它“绝尘”吧。
四年后,院子里开满了名叫“绝尘”的红花。
四年,足够让我学会如何收敛自己的情绪。
看着一院的落花,我只冷笑离去。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2)漠刀绝尘篇
“逆刀回旋!”
“飞鸿腾舞!”
两条身影交错间,御不凡仍是落了下风,被我削去一片衣袖。
这显然令他很懊恼。
御不凡不是一个好战的人,却是一个好胜的人。
而且,每次输给我后,他都会唠叨好一阵子。
“我咧,我又输了。这到底是第几次呢?”
“第九十九次。”
“噗,你还真的记住喔。”
掏出手绢,冷静地擦去面上残余的唾沫。
然后更冷静地回答道:“是你叫我记的。”
“噗,对哦。”
御不凡仿佛没事人似的,嘟起嘴又想用同一招“泄愤”。
只是,这次我有了防备。见他一噘嘴唇,立刻躲了开去。
“这次你闪得真快。”怎样听,都像不甘。
我面不改色:“相同的攻击对我无效。”
“嗯,听起来好像真有道理。”不甘的感觉,越发强烈。
“嗯,什么人?”
一瞬间,似乎有冷洌的杀气扑向我。但是,当我回首去找时,那股杀气又极快地消失。
同时,我听到御不凡的声音。
“是炎龙!”
炎龙从暗处走出来。
见到多年不见的故友,御不凡是真的开心。
从小时候起,炎龙对我就有种莫名的敌意。也许,那道杀气,正是他发出的。
见炎龙有话对御不凡说,我主动离开。
“绝尘,明天我们再继续练刀。”不甘心的御不凡再次约战。
“嗯。”
我,抱刀在怀,独坐沙丘上,仰望星空。
荒漠的夜色很美。夜,很凉。
荒漠的风,白日如热浪,入夜似冰削。
我却只感,闲适。
“绝尘。”
一身蓝衣的御不凡踏着月色行来。清俊的身姿,衣袂翻飞,好似谪仙下凡。
“如此月色,像我这么会享受的人,怎能不喝酒。”
谪仙,原来是酒鬼。
我摇头,叹惜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看走眼。
拒绝了御不凡送上门的酒。
酒,是好酒。但,非我所爱。
耳边传来意料中的抱怨。
“唉唉。像我这么好脾气的人,世间少有。”
我不理他,径自欣赏夜景。心,平静。
御不凡忽然也安静下来,默默喝着酒。
沉默片刻后,他道:“绝尘,我要离开荒漠一段时间。”
姿势不变。心,却起了波澜。
御不凡接着道:“我要去趟中原。”
我知道,分别的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促成这一切的——
“是炎龙。”
“嗯。父亲也希望我能去协助他。”
御不凡的父亲,玉刀爵,正是天下封刀的副主席。
“……保重。”
“绝尘,你会不会来看我?”
“我等你,回来。”
“你真的是……像我这么爱说话的人,怎么会去认识你这种惜字如金的阿呆。”
“这个问题,我比你更想明白。”
在御不凡看不到的地方,我的嘴角划出小小的弧度。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3)御不凡篇
在天下封刀的时候,听到荒漠一族被灭的传闻。
我即刻动身。临行前,被炎龙拦下。
“你已经是天下封刀的左护法。除却天下封刀的事,旁人的闲事别再插手。”
“漠刀绝尘,是御不凡永远的朋友。”
“……”炎龙让步:“我陪你去。”
我摇头:“天下封刀不能没有护法。炎龙,请原谅我的任性。”
回到荒漠,眼前一片残垣断壁,不复昔日的光景。
像发疯般几乎翻遍荒漠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漠刀绝尘。
不死心的我,每日逗留,足迹踏遍荒漠的每一个角落。
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某一天,在废墟前,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曾几何时,我恋上这首诗。常挂在嘴边。
而问的对象,又是谁。
按耐下乍见漠刀绝尘平安时的欢喜之情,我故作镇静,招呼道:“绝尘,好久不见了。”
“嗯。”
再见时,绝尘变得比昔日更沉默。
“你身边依旧是布满风沙,我这么优雅的人很不习惯。”
“不习惯你可以离开。”
“你你你……你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音讯全无,害我到处找你,你现在还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原来,真的有那么久了吗。
“在我身边,只有悲剧。”
说这话时的绝尘,眼底深处划过的,是被残酷现实染上色的,伤、痛。
心,无端端得痛了。比起听到荒漠被灭族的那个瞬间,更加痛楚。
昔日的绝尘,开朗活泼。今日的漠刀,一身沧桑。
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
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
(注:辛弃疾《阮郎归》)
望着绝尘,充满孤寂怆然感的侧影,我方醒悟。
从何时起,绝尘的身影已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刻入我的心底。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然,这份深情,终究无解。
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才刚能察觉到,又怎能指望那个木鱼脑袋呢。
更何况,现在摆在绝尘面前的,是灭族的深仇大恨。
大漠苍茫,何妨浅尝荒沙中,雨的味道。
透过丝丝雨幕,放目远眺。我搭起了帐篷,为归来的人点燃一盏明灯。
可惜,那人很不领情。
我说:“嗯,人终于回来了。哦这个人是,你的红粉知己?”
天不孤回道:“公子说笑了。”
于是,我辛苦搭起的帐篷,在一句无心的玩笑话下,瞬间化作废墟。
我不禁抱怨:“喂,老朋友开个玩笑,没这么严重吧?”
以前的绝尘,从来不会这样粗鲁。
哎哎,像我这么优雅的人,怎么会结交这样莽撞冲动的朋友呢。
一步一脚印,一步一线索。
为查灭族的真凶和真相,我和绝尘去东品亭寒光一舍,求助枫岫主人品刀痕。谁想被有心人误导,对上天刀笑剑钝。所幸,误解很快被消除——因天刀笑剑钝的刀法,与荒漠灭族者的刀法,截然不同。
一时间,断了线索,却交了两位好友。
一位就是有“雅少”美称的天刀笑剑钝。另一位,则是活泼可爱的霜儿姑娘。
我才知,原来曾经因缘巧遇,绝尘救过霜儿。还暗中一路护送,直到目的地。
霜儿很粘绝尘,身前身后,嘴里甜甜叫着大哥哥。
而不喜与人亲近的绝尘,居然未曾拒人千里之外。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4)霜儿篇
御不凡哥哥是个风趣幽默的人。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张口就叫我大嫂……他和大哥哥真的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大哥哥,他叫漠刀绝尘。虽然我以前就认识他,不过他的名字,我还是从不凡哥哥的口中得知。
大哥哥是个很沉默寡言的人,不过很会吹叶笛。
我偷看过不凡哥哥写给大哥哥的信——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不凡哥哥。
[我记得你第一次送我的,就是用这两片叶笛。我什么都不会,你却用它吹出一首音乐,虽然平淡无奇,却是如此动人。]
我生病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时,听得大哥哥在屋外,为我吹响叶笛。
风吹笛音,吹不散的点点愁,道尽人间离合。
不过,我想,能听到大哥哥的笛音的人,一定很幸福。
吹响叶笛的时候,大哥哥的心里,有没有在想什么人?
若不是,我不能在沉睡前恍然想起了雅少……
醒来后听说,大哥哥正在查一件案子的真相,可惜线索到雅少这里就断了。
雅少去了龙王暦。我想去找他。
本来,约定好我们三人一起上路。可是,突然冒出一个蒙面人,和不凡哥哥耳语一番后……
“不凡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尚有事,要在此与你们分开了。”
“啊,好可惜喔。”我大大叹着气,抓着不凡哥哥的衣袖不肯放手。“本来想请我们家雅少好好招待你们两个。”
“将我的份招待在他身上就好。”
不凡哥哥看向走远的大哥哥,嘴角噙笑得取笑着。
心中虽然不舍,但我也不是矫情的人。只是,有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
“大哥哥,既然你要离开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上次所吟的诗是什么意思?”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哈,等你长大成人,你就会明白了。”
“哼,讨厌!”
我年纪虽小,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
不凡哥哥掩藏在扇子后面的容颜看不清楚,可是那双灵动得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丝丝缕缕,似有若无,埋藏得很深的感情。
那种感情,嗯,努力回想昔日雅少的话……
叫做,悲伤。
不懂。为何脸上常带笑的不凡哥哥,眼底会有悲伤。
这样想着时,忽感头上一重:原来是不凡哥哥的手。
“霜儿,他是一个不擅表达的人,但有时候行动却比言语来得更为实际。”
不凡哥哥的手很温柔,轻轻的抚摸,让我惬意地快要眯起眼。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大好人。”
“哈哈,快去吧。”
“好啦,不凡哥哥,再见。”
不凡哥哥的手离开了,我朝他挥手。走出不远时,依稀还能听见他念诗的声音。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我奇怪地抬头看天。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下就下了呢。
大哥哥也在抬头看天,最后只说了句:走吧。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5)闇武刀炎龙篇(慎入)
御不凡最疼爱,也是唯一的胞妹玉秋风,死了。
玉秋风,天下封刀,四大名流之首。
刺杀武君罗喉失败后,为不拖累天下封刀,自戕身亡。
在那间小屋外,藏身在隐蔽处的我窥视着那三人在一起的身影,那个场景看上去很舒心。
对我,却是分外刺心。
盘桓在心底许久的念头,终于不可遏制得爆发出来。
我让手下把玉秋风亡故的消息带给御不凡,看他强颜欢笑,送走那个蓝衣小姑娘,以及漠刀绝尘。
御不凡想回转天下封刀时,我闪身出现在他面前。
雨,越下越大。
借着密密麻麻的雨幕,我想,我已经把情绪隐藏得很好。
但是,御不凡仍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我不该这么快就出现。
或许,我应该继续忍耐下去。
或许……没有或许。
“风,暗送无常;血,无命偿还。”
“哈,我们左右护法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我看着他,一直看着。
大雨,很快湿了我俩的衣。
“玉秋风死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顷刻便打破御不凡的面具。
透过层层雨雾,我看到御不凡,猝不及防之下流露出来的哀绝之色,分外鲜明。
“她的尸体,仍在天都。”
面具碎裂成片,摔落满地。如同离人的泪。
此刻的御不凡,脆弱得不堪一击。
失去防御戒备之心的他,只是一个优雅的平凡男子,非是天下封刀的左护法。
我一指轻易点中他的昏睡穴,将他抱入屋内。
外面的雨,仍在下。
下得人心惶惶,宛如天塌。
积压多年的情感一旦爆发,如脱缰的野马很难控制。
更何况,我已不想再克制自己,对御不凡的欲望。
原本应该守护的人,被我用武力压在身下。只因他对我的信任,以及那一瞬间的动摇。
一招失了先手,对他,是万劫不复。而我,不肯罢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注:诗经《子衿》)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御不凡不自觉,我这个冷眼旁观之人却瞧得分明。
青梅竹马?永远的朋友?
哈!我冷笑。
当年,我偷偷潜回荒漠,却看到意外的一幕。
满天的星空下,御不凡醉红了脸靠在漠刀绝尘的肩头,惬意得浅眠。
那情景,美好得令我想立刻跳出去,将他们分开。
然而,漠刀绝尘的下一个动作,却让我僵硬当场。
只见漠刀绝尘用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凝视着对方。
随后,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御不凡的唇边。
强烈的杀气,随着嫉恨喷薄而出。
漠刀绝尘发现了我的存在。
然而,他只看了一眼,便抱起御不凡,扬长而去。
是夜,我跌跌撞撞地回了天下封刀。
原来,他们是两情相悦!
原来,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不久之后,御不凡也来到天下封刀。
天下封刀的事务很忙。
偶尔,他会对着荒漠的方向,陷入沉思。
两年后,御不凡凭借自己的实力,登上人人艳羡的左护法的位子。
面对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人,御不凡的脸上一直挂着盈盈笑意。
眼底,却是意兴阑珊的寂寥。
后来,我才知道。漠刀绝尘也离开了荒漠,却失了音讯。
难怪,难怪!
屋外,狂风骤雨。屋内,春情正浓。
漠刀绝尘的无情,对最看重感情的御不凡而言,不啻是个不小的打击。
原以为熄灭的火苗,瞬间,死灰复燃。
是卑鄙无耻也好,是乘虚而入也罢。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云收雨歇,空余一席残梦。
中途,我解了他的昏睡穴。
激烈而惊恐的挣扎反抗,被占据上风的我轻易化解,变得溃不成军。
我不敢看御不凡的脸。或怨恨,或绝望,都会让我抓狂。
我怕自己,会杀了他。
然而——终究还是错了。
大错特错!
面对御不凡的绝然离去,再次被排除在外的我,终于疯狂。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6)漠刀绝尘篇
御不凡去了天都,带回了玉秋风的尸身,葬在中原。
“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武昌无限新栽柳,不见杨花扑面飞。”
在野外的凉棚里找到御不凡时,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小妹,都是大哥无能,才会让你白白牺牲。都是大哥无能啊!大哥是废物……我没能力改变一切,我真是废物,没有用……”
回去的路上,御不凡不停地喃喃碎语。也只有在醉后,才敢露出埋藏心底的伤痛——强颜欢笑,只适合用作人前的伪装。
我沉默地听着,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
许是感觉到我的动作,御不凡微睁开惺忪的醉眼,傻笑道:“绝尘,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你说过我若无法走路,你一定会回来背我回去,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你累了,那就睡一会儿。我带你回去。”
“……嗯。”
御不凡将脸枕在我的肩背上,轻微的呼气徘徊在颈间,暖暖。
天空,再一次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
山洞内,御不凡躺在火堆边上,正昏昏睡着。
湿冷的衣服贴在温热的身上,很不舒服。
想起上次相似的情景,以及后来被御不凡抱怨戏弄之事……有过一次经验教训的我自觉地站起身,走过去打算为他除下湿衣。
解开系在腰间的丝绦,撩开衣襟,环住昏睡中人的后背稍稍抬起一点,靠向自己的胸膛,顺势除下了濡湿的外衫。
再伸手打算如法炮制脱掉湿透的月白中衣时,不想御不凡蓦然痛苦地呻吟出声。
“……住手……不要……炎龙,放开我……”
细长的眉毛紧皱,不安的梦呓从微启的唇中流泻而出。
御不凡的梦呓,破碎凌乱,夹杂着我从未见过的绝望和恐惧。
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和炎龙有关吗?
御不凡的脸苍白荏弱,失去了平日嘻笑欢颜的他,脆弱的如同琉璃娃娃,那样不堪一击。
我下意识地将他搂进怀里,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心爱之物般紧紧地抱着。
御不凡的梦呓仍在持续,抓着我前襟的手指指关节苍白突起。
“……绝尘,救我!”
几乎是呜咽着的浅浅呼救,却如同旱地起天雷,震得人心惶惶,太阳穴突突乱跳。
怀中冰冷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看着那水润的唇色变成青灰,我知道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连忙拍醒御不凡。
从噩梦中醒来的一瞬间,御不凡的神情仍残留着梦中的惶恐与无助,眼角的泪水划过小巧的泪痣,动人心魄。
“绝尘……你…我……”
当意识到我将他抱在怀里的暧昧姿势时,御不凡苍白的脸不自觉地红起来,身子却温顺地窝在我的臂弯里并未躲开。
“你喝醉了,我带你来此休息。”
“啥?莫非外面又下雨了?”御不凡坐起身,歪头探向洞外。
洞外的雨依然强势,传进洞内的雨声却仿佛从远古而来,缥缈虚幻。
御不凡一坐起来,外衣便自然散落两边。他低头看了眼被解开的中衣的系带,又抬起头看向我,一脸不怀好意。
“那为何我的衣服被脱了?”
“免你受寒。”
“笨啊,你不会用内力把衣服烘干吗?”
“……”我真没想到。
看到我的表情,聪明如御不凡肯定猜到我心中所想,因为他很快就和我讨价还价起来。
“我不管,我都被你看光了,你要负起责任。”
“好。”
收到这么干脆的应承,御不凡明显呆愣了一下。片刻后方讪讪道:“没见过像你这样,如此好拐的人……我真替霜儿担心。”
“我说过,我与她只是朋友。”
御不凡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这句话。
山洞里一时安静下来,偶尔有几声柴火堆发出的噼啪声。
“我喝醉的时候,有乱说什么吗?”
“有。”
“……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当真。”
“你说,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见素来伶牙俐齿的御不凡目瞪口呆地瞪着我的吃憋模样,我的心情忽然有了些好转。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7)刀无极篇
玉秋风死后,从不主张以武力解决问题的左护法突然变得积极主动,请求与天都正式交锋。
这样的结果,于我无差。
因为我的目标,只有刀龙。
除却天下封刀主席的身份,我还有另一重真身份——御天五龙之一的炽焰赤麟,也是叛龙。
天生六爪,被父母遗弃。强烈的仇恨,让我此生的目标,便是杀尽其他兄弟。
而御不凡最好的朋友,漠刀绝尘,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当漠刀绝尘赶到天下封刀时,我们正在商讨攻击罗喉的行动。
“荒漠狂沙走万里,孤寂天涯一人行。”
御不凡一脸惊讶:“绝尘,你怎么会来这里?”
御不凡在看到漠刀绝尘时,虽有惊讶意外,但我也明显感到他的喜悦。
这让我的心突地跳了下。
漠刀绝尘道:“对付罗喉,由我一人主攻。”
我假意道:“漠刀壮士决意投入此战,刀无极也难以推辞。但战场之上,难保意外。”
“无妨。”
御不凡却仍想阻止:“绝尘,你为什么……”
漠刀绝尘看向他:“你答应过我,要珍惜生命。”
“这……”
我在心底冷笑,头一回觉得这个左护法不但愚蠢,而且很碍眼。
“左护法,就由你偕同刀爵众人顾守外围,随时支援。此战由我与漠刀壮士配合。”
“是……”
将尚未觉醒的紫芒星痕,即漠刀绝尘斩杀于混战中,是我原定的计划。
然而,素还真的意外加入,破坏了这一计划。
重创天都势力的代价,是天下封刀也受到不小的打击,几路人马被击溃,分散各处。
重新聚集人马回转天下封刀后才发现,副主席玉刀爵被敌人的天堂之萼刺入体内,已爆体而亡。
当时,我和素还真、漠刀绝尘还有左护法退到安全所在。
“这次行动,众人愿意挺身而出,素某不胜感激。”
就听御不凡笑嘻嘻道:“不用客气啦,像我们这种侠义热肠的人,咳咳,最爱帮助大家了。绝尘,你说是吧?”
“有伤的人别多话。”
说这话时的漠刀绝尘,虽面无表情,但眼底的温柔不容错辨。
“虽然这次铩羽而归,但不代表最后的失败。只要众人团结,我们还是有机会。”
说过几句场面话,我不打算再做逗留。“素还真,未来若有需要,你尽管开口,天下封刀全力配合。”
“没错,我与绝尘也会全力支持。”
“御不凡!”
“嘿嘿。”
漠刀绝尘转身离开:“我要走了。”
漠刀绝尘幸运地逃过此劫,我不得不谋取下一步行动。
天下封刀中,忠于我的手下多如过江之鲫,懂我真正心思的却屈指可数。
炎龙算是其中之一。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向我进言,铲除漠刀绝尘的最佳方案。
漠刀绝尘最在乎的人,是御不凡。
只要舍去御不凡这颗棋子,以他为饵设下陷阱,不愁漠刀绝尘不上钩。
很毒的计,却直接有效。
我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个平日里很沉默的右护法,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恨那二人。
无妨,在我眼里,炎龙也只是一枚随时可丢弃的棋子。只要他不叛变,我不妨顺水推舟。
御不凡,莫怪刀无极狠心。
交上漠刀绝尘这个朋友,是你今生最大的悲哀。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8)御不凡篇
当听到主席说父亲的坟墓已命人造好,与秋风一同时,我的脑中只余空白,心底仿佛被狠狠挖去一块,白茫茫空荡荡。
嗡嗡作响的耳边,是绝尘的声音将我唤回。
“我陪你前往。”
“……嗯。”
在父亲和小妹的墓前,烧给往生之人的冥纸随风飞舞,一点一点燃成灰烬。
自诩笑定千秋,无奈风波难平。古今而来,又有几人能自命不凡呢?
“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会活下去。”
我不禁莞尔。
绝尘一直没有变,就算是安慰,也是直截了当。
“你喔,你才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我感觉每次看见你,你身上就多了很多伤痕,好像每天都在打架一样。都几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整天只会打架。我就一直感觉很奇怪,像我这么斯文的人,怎么会认识你这种超级暴力分子?”
口中抱怨中,回味到心里的,却是甘之如饴。
“绝尘,你跟我是不同的。你是被选上的人,具有某种天命,而我只是一名凡夫俗子。”
“对我而言,你就是御不凡。”
渐冷的心,在倏然之间被这句话所温暖。
漠刀绝尘,御不凡能遇到你,是何等的幸运!
“还记得小时候在荒漠,我被毒邪咬到昏迷中途,你离开前对我说过的吗……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你一定会再回来。”
没有丝毫犹豫的肯定:“嗯。”
绝尘,你知道吗,御不凡要的,单单只是这样一句承诺,便已满足。
漠刀绝尘身负荒漠族人的仇恨,在未手刃仇人之前,他无法停下脚步。
沾染风霜,无法抽身而退的绝尘,却一心想让我退隐……然而,我还不能。
现在主席身边人才尽失,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弃他而去。
绝尘,请原谅御不凡最后一次的任性。
风渐起,扬衣袂,猎猎。转眼,分离又在即,各东西。
“绝尘……”
漠刀绝尘止步回身:“怎样了?”
我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烦意乱,心突突乱跳,毫无规律。
用力甩了下头,低下头:“没事,没事。走吧……”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只是我真的没有料到,当时不好的预感会这样快就应验,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主席元气大损,需夜荒草能治。
为了取得夜荒草,我急急而奔,在神秘诡异的虚冥山上,意外顺利地取得了夜荒草。
孰料,夜荒草亦是毒草。
当我又惊又疑之际,突然出现的人,却更加让我吃惊。
“这种刀路……炎龙你没死!”
主席明明说过,炎龙和父亲,同在那一役身亡。
“御不凡,看在曾是青梅竹马……还有那一夜的情分上,只要你肯乖乖束手就缚,我还能饶你一命。”
闪烁不定的眼神,阴冷,充满掠夺的意味。
我毫不犹豫地拔出刀,横眉怒指。
“我今天要为天下封刀除害!呃……”
毫无征兆的,一口黑血夺口而出。运气,百骸之中气息不通,已是再中毒之症。
“这口刀有毒!为什么……难道……主席!”
这口刀,是不久前主席亲自所赠,我一直慎重珍藏着,从不曾开鞘。
望着围攻我的这几个昔日“战友”,御不凡今日方知,原来这世上最难测的,从来只有——人心。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9)闇武刀炎龙篇
我冷眼旁观。看他中毒,看他被无情砍断左手……直到他毒发体力透支颓然倒下。
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拉扯进怀里,打横抱起——既紧且牢。
“炎龙,你这是在干什么?”
炎炽凤羽厉声喝问,她感到像我这样的举动,不合常理。
但是,常理是什么?那种东西从不被闇武刀炎龙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从很久以前开始,怀中的这个人已占据了我全部的灵魂。
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就连日月星辰,我都不惜毁灭,何况眼前这几个小小的同伙。
“挡我者,死!”
随着这声暴喝,强烈的气息直逼在场众人,彼此力量的悬殊,令炎炽凤羽几人不甘愿地让出了一条路。
我抱着御不凡,径直走向虚冥山。
薄兮的昏黄笼罩着虚冥山,一轮摇摇欲坠的残阳,如血染透半山。
被绑在木桩上的御不凡面色灰白,靛蓝的衣裳上粘着一块又一块大面积的暗红色,那全是御不凡自己的鲜血。
左边的衣袖垂下,掩去残缺的左手——那个伤,很痛。
可是,御不凡却仿若未觉,漆黑的双眼只一径望着那条唯一能上山的路,眼底流动着的,是我从不曾见过的某种很复杂的波动。
但是我清楚地明白,此刻在他的心中所想的人,只有漠刀绝尘——而这个认知,也让我嫉妒到发狂。
“御不凡,不管要我说多少次都可以,只要你肯点头答应,这件事过后跟着我,甘愿做我的人,我定会保你无恙。”
御不凡所中之毒虽深,但我有它的解药,不足为惧。
说这话时,我不否认自己确实带着年轻小伙子砰然心跳般的期待,紧紧盯着御不凡的表情,期冀从那张苍白却儒秀依旧的脸上,看到哪怕只有一丝的波动。
“……”
时间静静地流逝,我没有等到只言片语,御不凡甚至连一个目光都不屑给我。
妒火交织着怒火,我竭力压下喷薄欲出的本性,冷冷地开口。
“主席已命人在上虚冥山的路上设下层层杀招,只要漠刀绝尘敢来,就必死无疑。御不凡,你对他的那份多余的感情,还是省起来的好!”
御不凡终于转头看向我——只有在提到那个人时,御不凡才会有反应——眼底却是让我心冷到极点的怜悯。
怜悯?凭什么!
现在的我,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怜悯!
御不凡虚弱的开口,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
“炎龙,感情会让人失去理智,也能让人变得格外坚强。绝尘……没有你想象中那般脆弱。”
我怒极狂笑:“御不凡!他对你,只有兄弟情!直到今日,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
“执迷不悟的人,究竟是谁……”
御不凡把脸转了回去,幽远的目光依旧对着来时的路。
我不允许!不允许他的心里没有我!不允许他的眼里没有我!
捏住御不凡的下颌,扳回到我面前,阴霾的双眼紧紧盯住那没有血色的双唇。
我不再压抑自己的本性,不再强迫自己在他面前做个虚伪的正人君子。
我不可能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一点,想必御不凡再清楚不过。
当我压上那两片唇瓣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第一声闷雷——是埋伏下的火药爆炸了——漠刀绝尘到底还是来了,为了他唯一的好友,御不凡。
一抹冰冷的寒意从我眼中一闪而过。
漠刀绝尘,你我之间的较量,在今日终将画上一个句点。
而该死的人,只可能是你!
【霹雳/漠御】当时明月(10)与君同行,地老天荒(大结局)
虚冥山上发生的那场血光冲天、血流成河的惨烈战役,即便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依然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啧啧惊叹。
那天,前往虚冥山的那条路,三次惊爆,响声彻天入地,几乎炸平整座山头。
刀无极设下的层层关卡,被气势恢宏的漠刀绝尘一路斩杀,身上发上沾满或自己或敌人的血。
势如破竹。
望着步步逼近气势逼人的漠刀绝尘,炎龙决绝地把手中的刀架在了御不凡的颈间。
“漠刀绝尘,马上放下你的刀,否则……”
被妒火、不甘、怒意吞噬了理智的炎龙,选择走上极端。
他得不到的,宁可毁去!
让御不凡的死,定格住这一刹那的永恒——御不凡只属于炎龙一人。
如此盘算着的炎龙,眨眼间便看到拿刀的手离开自己的身体。闪烁着得意光芒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瞠大,眼底染上不敢置信的惊骇之色对向来人。
“这……怎有可能……”
漠刀绝尘一步一步上前。“我说过,你没资格碰他。”
死神的降临,毫无预兆。
当头颅离开身体的那一刹那,炎龙仍有意识残留。最后的目光仍在不死心的寻找御不凡的身影。
映入眼帘的,却是那蓝色的虚弱的身体,稳当地被漠刀绝尘保护在怀里的情形。
“啊啊啊……”
从头颅上发出的无意识的骇人惨叫,随着沉闷的落地声嘎然而止,唯有那双几欲突出的眼珠子,昭示着头颅主人带着怎样的不甘和怨恨,惨然离开人世。
“我们回荒漠吧,我带你回去……”
“嗯。”
漠刀绝尘带着御不凡,一步一步踏上回乡之路。
“绝尘,你对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这是我最感动的地方。”
如此说着的御不凡,缓缓合上双眼,趴在那令他安心的宽阔的背上,感受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暖。
“不要再说这个……我们,我们马上快到家了……”
御不凡的身体冰冷,可是漠刀绝尘明白,比起身上各处大小不一的伤口,御不凡心上所受的伤,以及被他所尊重所重视的人背叛的痛楚,才是永远难以愈合的伤痕。
“绝尘,我今天比较累,今天能不能换你一直说话给我听。”
“嗯。你还记得你不敢给人看到,偷偷躲在暗处哭泣的时候吗?”
“嗯……”
“你总是人前欢乐背后伤心,我却能感受到你内心与我相同的痛楚。”
“呵……”御不凡不禁轻笑起来,心底满是柔柔的温情。
“当时我就决定,今生只有你一个朋友,就已经够了……”
漠刀绝尘的声音忽然低下去,眼底的悲伤逐渐被一种淡而不散的情绪所替代。
“御不凡,你不止是我认定的唯一的朋友……我也一直把你视作,漠刀绝尘此生最重要的另一半。”
“……”
泪水,如雨纷纷落下,沾湿了清冷的容颜。
御不凡未曾想过,上苍在他生命即将消逝的这一刻,还能给予他如此大的幸运和幸福。
“绝尘,是不是下雨了?”
“嗯……”
“真讨厌,害我的脸都湿了。”
“御不凡……”
“绝尘,你知道吗……其实我的心里,也一直……如此得期盼。绝尘,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在御不凡的呢喃声中,多年来深藏的感情终于不再被遮掩,毫无保留的展露在漠刀绝尘的面前。
环在胸前的手无力垂下,漠刀绝尘立即将他拉起,紧紧地捂在心口。
“我知道你很累了,那就暂时休息吧……”
无声的叹息,淹没在荒漠之中。
天空降下大雨,如一首挽歌,为逝去的灵魂,送葬。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不知几时,御不凡习惯了问君归期。尤其是在连绵的雨中,清朗透彻的声音,穿过雨幕,直抵人心深处。
从今往后,御不凡不会再孤独。虽然父妹不在,但那人已经归来。
【狂沙依旧扬万里,天涯从此不独行。】
不论荒漠,还是仙山,从此与君同在。
后记:算不得是喜剧结尾。只愿不凡和绝尘在仙山,从此幸福,相守到地老天荒。 漠刀绝尘.天上的龍降世在人間.可惜是一種悲劇的結局. 漠御的文,虽然看得挺多了,但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觉得抽疼。借楼主那句:只愿不凡和绝尘在仙山,从此幸福,相守到地老天荒 古月忘尘 发表于 2014-10-1 20:46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漠御的文,虽然看得挺多了,但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觉得抽疼。借楼主那句:只愿不凡和绝尘在仙山,从此幸福 ...
看他俩的故事,只敢看前头不敢看后面,太残忍(至今恨着廖后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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