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的小蝴蝶
发表于 2014-10-6 13:54
落花不是无情物 第二十四章
玉茹既是出嫁,便不能再住徐明征这窝。
回门之后,马上得回去婆家,玉茹抱着徐明征哭得跟泪人似的。徐波在一旁看得心疼,想安慰又无从着手,只干瞪眼着急。
徐明征被她这一抱一哭,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有欢喜的感慨,却不见慌乱。
“哥哥嫁了妹妹,是天大的喜事,怎能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徐波赶忙着点头,连声附和。
“是啊是啊,茹妹你别哭了……哎,不对,大舅子不是看不见,怎么知道茹妹哭成了小花猫?”
玉茹抬起脸,狠狠瞪了眼,怒道:“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被徐波这么一搅和,玉茹难过不舍的离愁还在,泪水倒是止住了。
徐明征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道:“两家离得不远,有空记得回家来看看。”
玉茹抓着他的手,泪光盈睫。
她深知自己在对方的心目中,从来都只是可爱娇俏的小妹——徐明征对她全无男女之情。
一开始她还想争一争,后来却发现,原来徐明征不是无情,而是他用情太深,已经没有多余的爱情分给别人。
而今,她寻得良人有了归宿,徐明征心底的那个人,又在何方?
玉茹走后,徐明征又变成一个人,和很多年前他在开封的那个破旧院落里一般,冷清但平静。
天气越来越热,渐渐地已不适合在外头教琴,来的人也日渐稀疏起来。
过了夏至后,众人干脆各忙各的,只等消了暑气后再来。
夏天,是清闲的季节,老榕树上蝉鸣声声,此起彼伏。
徐明征最常做的,便是坐在榕树下,静静得侧耳倾听天籁之声。
两个多月后,徐波那里传来喜讯,玉茹有了身孕。
徐明征既惊且喜,恍然间萌生出一种仿佛突突跳跃的感动,生命是如此的神奇与神秘。
就在此刻,一个熟悉的人影悄无声息得出现在徐明征的面前,只拿一双幽深至极,隐隐燃烧着暗火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榕树下静静坐着的人。
徐明征似有所感,慢慢睁开微阖的双眼,缓缓转向来人所在的方向。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面对着……时光的流逝,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天地万物之间,只有彼此的存在。
“……明征。”
徐明征点点头,从坐凳上站起身。
“你还是来了。”
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
“我还是来了……抱歉。”
赵烽想了想,觉得他还是忍不住前来打扰不愿见他的人,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又追加了句“抱歉”。
徐明征愣了一下,似乎对这声道歉有点意外,也有点不解,但更多的是淡然。
赵烽没有留在徐庄,他入住在离徐庄不远的一座宅院里。
两个月前,得到消息的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徐庄。
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他没有很快出现在徐明征的面前,只在暗处窥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徐明征瘦了,一袭布衣穿在身上,似乎大出许多。昔日白皙的肌肤被这日头晒成了淡淡的蜜色,却平添了几分活气。
而他的神色一直的平和,沉寂犹如一口古井。
这样的徐明征,让赵烽心痛,却也是释然的欣喜。
没有欺骗,没有伤害,平静地度日,这是徐明征唯一的要求,如今的他是否已求到?
想过不去打扰对方,就这样默默地守在他身边……
然而,赵烽终究败给自己心底那浓烈的渴求。
赵烽不是不聪明,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欺骗与伤害之后,他对于自己内心深处到底渴求的是什么东西,已经完全明了。
渴求,不等同于掠夺。
渴求的是,心甘情愿的付出,而不求回报。
只可惜当年的他不能理解,也不懂得珍惜,生生把缘分作弄。
“我一直在等你。”清澈如泉水的声音响起,“故布迷局,原也不指望能拖得长久。不过,事隔三年你才来,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追得太紧,只会让你喘不过气……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伤害。”
“那你这次又露面,为了什么?”
赵烽认真地看着他,道:“为了你,也为了我。”
徐明征听他说的奇特,歪了头问道:“你要什么?”
赵烽没有出声,徐明征也没再问下去。
多年后的重逢,两人最终是平和得道别。
没有约定下次是否会再见,抑或是永远不见。
悟空的小蝴蝶
发表于 2014-10-6 13:54
落花不是无情物 第二十五章
那天以后,赵烽时常会来徐明征这串串门。
然而每回——不管多热的天——只在那棵老榕树下候着。若这天能候到徐明征出来,哪怕只见得面说不上话,他也是欢喜。若一整天没等到人,他也不气馁,翌日照常过来。
这份执著和固执,比之先前徐波苦恋玉茹的劲头,毫不逊色。
徐明征这里也不知是何想法,既不阻止赵烽的不请自来,也不赶人,只和平时一般起居住行。
一晃数月过去,天气逐渐转凉。
玉茹肚中的小娃娃呱呱坠地,是个男娃。
小崽子刚生下来时,皮肤红通通皱巴巴的,喝了几日的母乳,眉眼长开了些,养得又白又嫩,瞧着倒是像他娘多些。
徐明征捡了个便宜大舅子来当,平静的脸上也不由自主添上了几分喜意。
孩子满月那日,徐明征将暗中变卖掉的家产换成金器,打了副长命锁,送了过去。
徐波见礼物太过贵重,说什么也不肯收。
玉茹更知徐明征的家底,心有所感的她把徐明征拉到一边细细盘问。仗着之前留下的余威,把徐明征的打算摸了个透彻。
最后,玉茹是嘤嘤落着泪,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贺礼。
再过一个月,正是最喜庆家家户户准备过年的日子。
徐明征不见了。
街坊四邻都在议论纷纷之际,徐波家却平静如初,只忙顾着采办年货之事。
有好事之徒问上门去,徐家娘子冷笑数声,只拿眼瞪着你不言语,瞪得好事者心慌慌背凉凉,灰头土脸地逃回去。
徐庄外,突然入住的人,在徐明征消失不久后,也失去了踪影。
来得无声,走得悄然。
离开徐庄约莫三十里地外的山头上,有一座岁月久远的古刹。
当今主持惠空大师年逾六旬,乃是得道高僧。
然而寺庙的香火并非十分的旺盛,寺里的众僧也过得有如苦行僧一般的日子,但无人有怨言。
这一日,寺里来了个剃度出家的年轻人。
看那模样,似是个书生,生得清雅性子也温和,却是个盲眼的。
惠空大师不予剃度,只问道:“施主心中可有红尘?”
那人跪在蒲团上,轻声应道:“十丈红尘,恍如梦一场。醒来,眼中所见,唯众生。众生是红尘,红尘亦为众生。”
“施主舍不得红尘?”
“若舍得,便是无心之人,只如行尸走肉。”
惠空大师闭目不语。那人也不出声,只静静得跪着。
片刻之后,惠空大师睁眼,双掌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施主虽眼盲,然眼中能见众生,是有慧根。情之一关却难脱,故而贫僧不能为施主剃度。”
“大师……”
惠空大师又道一声:“施主且在此间住下,可带发修行。若与我佛有缘,他日再皈依亦不算迟。”
那人俯身叩首:“多谢大师肯收留。徐明征真心皈依,愿余生长伴青灯,潜心向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徐明征虽未剃度,但蒙惠空大师赐号,法名“寂空”。
古刹清静,轻烟袅绕。
众僧早起早睡,潜心修行。
寂空亦每日早课修行念经,晚课打禅颂佛,与普通僧人无二。
自从惠空大师收留了寂空之后,来寺庙的香客中多了一位常客。
每一次来,那人便跪在一旁,安静得聆听佛音。
僧人下课干活去时,他便去惠空大师跟前求教佛理。
没有人知道这人从哪里来,为谁而来。
也没有人想去知道。
众生平等。
不管身份贵贱,到了这里,即为众生。
悟空的小蝴蝶
发表于 2014-10-6 13:55
落花不是无情物 第二十六章
山中无甲子,不知岁月长。
一如既往的僧人,一如既往的香客,在远离尘嚣平静的古刹中,岁月的流逝仿佛停止,无关风月,唯有佛意长存。
只是这一日,从外面突然闯入一个人,一个疯疯癫癫魂不守舍之人。
惠空大师佛心慈悲,将他收留下来,并让舍宿僧带去洗漱一番。
当那个常来的香客见到整顿之后的疯癫之人时,沉静许久的心突然起了波澜。
惠空大师察觉他的异样,于是相问。
那香客略带苦涩道:“他是我一亲戚,多年前已出关外,不知为何流落至此……又变得如此模样。”
事到如今,不必说想来大家也早已明白,此香客定是赵烽无疑,而那疯癫之人,却是随杜子腾一同去了关外的赵僖。
赵烽略知杜子腾与赵僖之间的情事一二,送行那日听说赵僖未去送行已觉奇怪,及后接到杜子腾来信,说起一些关外的情况,又提到赵僖与他同处,赵烽这才了然。
杜子腾虽不能对徐明征忘情,但身边有爱他之人陪伴,纵然不能深情,也该是长久相伴。
却怎想到,在他乡不但见着赵僖,而且人已经疯傻。
惠空大师说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既能千里迢迢地找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
赵烽双掌合十:“大师所言,可是因果循环之说?”
“贫僧不敢下妄语。月坠日升,六道轮回,上天自有定数。”
赵僖被赵烽带回暂居之所。
但见赵僖整日只会喃喃念着“子腾”之名,眼神混沌不明的模样,赵烽心中很是黯然。
他飞鸽传信,令黑影去彻查此中缘由。
数日后,得到回信。
然而,当赵烽拆信阅览后,神色突变,是震惊至极的表情。
数年前,杜子腾被流放到一个名叫夜郎的荒芜之地,生活很艰辛。关外的气候极差,以至于杜赵二人常受狂风吹、寒雨淋。
即便如此,赵僖也丝毫没有想过离开杜子腾。
同甘共苦,艰难地携手度过数个春夏秋冬。
杜子腾感他深情,内心也稍稍有所变化。虽然无法移情,但决无往日的漫不经心,只真诚相待。
孰料,天降人祸。
杜子腾所在之地突遭一群马贼的偷袭,其中一个大汉,则手举大刀直冲杜子腾而去。
刀,是玄铁好刀,锋利无比。
人,是眼含仇恨,无怨无悔。
杜子腾从未见过李二,他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当头劈下,当即一个鹞子翻身,轻易躲过。
“杜子腾,为我娘纳命来!”
听闻怒吼,杜子腾一愣。抬头再看那人面容,依稀似曾相识。
就在这一怔神之间,又一刀劈下。
身边的赵僖见状,没有多想已经揉身扑上去挡在杜子腾身前,想以自己的肉身护住最重要的人。
电光火石间,就听得刀劈入肉的闷闷声。接着,赵僖感到一股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到自己的脸上,流入颈项里……
“……”
赵僖茫然地伸出手,吃力得接住不断往地上滑倒的人,半晌失神。
“……子、子腾……”
杜子腾微微一笑,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口血喷浆出来,染红他和赵僖纠缠在一起的发丝。
“小僖…我可能无法再陪你了……”
“子腾!子腾!”
赵僖惊慌失措,口中只会喊着杜子腾的名字。一只手掌去捂杜子腾的嘴,但仿佛无穷无尽的鲜血不断地从杜子腾口中喷出,从赵僖的指缝中流下来。
“小僖,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可惜,我明白的太晚……”
“别说了,子腾,求求你!求求你,别再说了!”
泪水如暴雨,纷纷落下。
杜子腾的眼神逐渐涣散,对这个人间他仍有牵挂,但留给他的余地已经太少、太少。
“小僖,别哭……这一切,是我咎由自取……”
又呕出一口丹红,杜子腾拼了最后一口气息,哀哀央求……
“代我……代我再去看看……看看他……告诉我他……过得好不好……这样我也能走得安心……小僖,我求你……”
没有等到赵僖的点头,杜子腾瞪着两眼,呼出短暂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息。
“子腾?子腾……”
赵僖愣愣地抱着杜子腾的尸体,不明白事情怎会变成如此。
明明就在前一刻,他们还在为明日的口粮犯愁,可是下一刻,自己怀里抱着的,已是冷却下来的那个人的尸身……
马贼已经离开,这里并没有很多东西值得他们逗留。
荒凉之中,倏地传来如疯魔般的凄嚎。
“啊啊啊!”
从此,世间再无杜子腾,赵僖由此失心。
而苦寻仇人多年,不惜落草为寇,终于手刃仇家的李二,此后也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悟空的小蝴蝶
发表于 2014-10-6 13:55
落花不是无情物 第二十七章
一晃三个月过去,赵烽一直把赵僖留在身边,多加照顾。
赵僖的精神时好时坏。不清醒的时日居多,偶尔回复了些神志,却也是一动不动得坐着,呆呆垂泪。
为免在京城中的杜厄二老再闻噩耗,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痛,赵烽打通关系,瞒下杜子腾已亡故的消息,也并不将赵僖送回京城,只盼着有一天赵僖能恢复正常,即便心伤仍深刻铭记,至少要勇敢得活下去。
在这些日子里,赵烽虔心求佛,心境俨然有不小的转变,心性更是内敛许多。
求佛,不为将感情淡化,而是化真,不参杂一丝杂质。
徐明征欲出家,抛却七情六欲。他赵烽便求佛祖,祈愿一个今生相伴,来生续缘的奢望。
没有欺骗,不再伤害,只拿一颗真心维系生命中最重要之人。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但是,将赵僖留在身边,也有诸多不便。
尤其是赵烽再想如往日般,无牵无挂地前去寺庙听训已是不能——留一疯癫之人独居在家中,终究不能放心。
“施主不妨将人带来,同听佛训受佛祖教诲,许能令小施主于浑沌之中探得清明。”
惠空大师心怀慈悲,空怀虚谷,无论贫贱富贵,一律同等对待。
而这番话无疑令原本有些顾虑的赵烽眉头舒展,躬身道谢。
在如此氛围中,两个月的时光悄然流逝。
而观赵僖之情状,果如惠空大师所言,清醒时日日渐增多,偶尔也能如常人般说上一两句。
这一年的深秋,有高僧前来布道。
对于这个偏远不具名的寺庙而言,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发度尽一切众生之大心。小乘以自觉为终极,大乘菩萨以觉他为终极,一切众生成就佛果。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离相无住、性空无所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说般若,即非般若,是名般若。广度众生,彻悟佛法,一切名相皆可舍弃。】
庄严宝像的正殿之内,香烟袅袅,佛音渺渺。如天籁之音,回荡在尘嚣的人心之间,洗涤那些在十仗红尘中浮沉的灵魂。
高僧布道三日三夜,寺内众僧聆听佛训,与高僧辩论,是谓获益良多。
赵烽亦听得如痴如醉。
一直为情爱所困的他,虽然在经历那场变故后已有所悟,但心中的执念始终无法放开。
徐明征从京城逃回徐庄,他便追了过去,左右不离。
寂空长伴佛祖,他便每日前来听佛音,只为不让二人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
赵烽,皆因徐明征而痴,只为徐明征而狂。
而今,心路发生改变后的他,在高僧的一番点拨之下,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执念是苦,放手亦是苦。离别是苦,相守亦是苦。相爱是苦,相恨亦是苦。
众生的七情六欲,皆是欢苦。
然而,执念又是甚么?
摒弃过后,原来世人执著着的,只是一份从心的平静。
徐明征已然悟出。
因此,当惠空大师再度提及为他剃度之时,寂空如是应曰。
‘心存烦恼丝,无不及有;心怀虚谷,有即无。佛于心中留,当如是。’
赵烽虽是迟悟了一步,但也算得是殊途同归,未再铸成大错。
第三夜,高僧布道完毕后,谢绝主持的挽留,星夜下山,飘然而去。
惠空大师见夜幕沉沉,赵烽带这个半痴傻的人下山不便,于是将他们留在寺中,分出一间禅房让他二人歇息。
赵烽安排赵僖在里间的床上睡下后,独自走到外间,在僧人搬来的简易榻上合身躺下。
空山寺静,唯闻虫鸣山涧。
透过皎月洒进屋里的碎光,赵烽望着窗外斑驳朦胧的山景,内心竟是异常的平静。
旦念及那人就在此间——若心能如斯靠近,即便不在彼此身边,也是天涯咫尺——赵烽只觉得内心深处涨得满满。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注:【 】内为百度摘录,而且是蝴蝶东摘西采,仅以个人浅薄的理解拼凑而成,若有高僧路过,请勿当真,阿弥陀佛。
悟空的小蝴蝶
发表于 2014-10-6 13:55
落花不是无情物 第二十八章
睡到下半夜,赵烽突然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的情形很快模糊,只残留下尚未平复的余悸。
从榻上起身,赵烽抬起手,擦去一头的冷汗。
与此同时,他忽然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侧耳听了片刻,里间确确实实没有丝毫的声响,也呼吸之声也无。
死一般的寂静。
赵烽疾走两步,入内一看——床上的被褥凌乱,不见赵僖的身影。
赵烽不免有些奇怪,有些着急,连忙出门去找人。
夜深人静,为避免打扰到寺内僧人的清静,赵烽虽心急但并不大肆声张,只一点一点地寻找赵僖无意中留下的蛛丝马迹。
傍晚时分,山中刚下过一场秋雨。有一小段的泥地中,明显印出两行清晰的脚印,向寺内的另一边延展——是新近留下的。
赵烽循着足迹,最终停在一间禅房外。
里面,住着的是寂空。
足迹就消失在寂空的门前。
赵烽心下犹豫,不知当进不当进。
但是,此刻已是深更半夜,赵僖又怎会摸进寂空的房间?
正当赵烽徘徊之时,从里面忽然传出一声闷哼,是寂空!
赵烽当机立断,立刻闯了进去。
昏聩不明中,依稀有两条人影对峙着站立,正是寂空和赵僖。
然而,当赵烽看清眼前的情形后,瞬间愣住了。
原本神志混沌的赵僖,现今双眼之中一片清明,只无情得盯着肩膀正在泊泊流血的寂空。
他的右手中紧握着的,正是适才伤人的凶器,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
赵僖听到声音,朝在门口的赵烽飞快看了眼,又毫不留恋得转回来,直直盯着对面的人。
他阴森森地开口,说道:“别让九泉下的子腾等得太久。徐明征,我这就送你下去!”
话音未落,赵僖已揉身扑过去,狠狠一刀扎了下去。
温热的血瞬间如漫天坠落的鸢尾花般,零落萎顿,散落满地。
“……”
“……”
“……”
赵烽一掌推开赵僖,反手拔出没入左胸的利器,远远得扔到角落里,不让赵僖再有逞凶的机会。
赵僖对于他这种挺身挡下致命一击的举动,麻木的神情中闪过一丝不解。
“为什么……”你会毫不犹豫,甚至不顾自身性命地冲出来。
染红半边的身躯,如一座沉稳静寂的山峦矗立在寂灭的面前,为身后的人遮风挡雨,免去一切的伤害。
赵僖见状,心如明镜般,登时了然。
“……原来,你也对他动了…真情……”
心头涌上万般滋味,是前所未有的疯狂。
赵僖无声得狂笑着,朝门外冲了出去,留下禅房内无言的两人。
赵烽吐出强撑的那口气,受重创的身体疲惫地向地上滑去。
在接触到冷硬的青石前,因为过多的失血而觉出阵阵寒意的他,终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们二人这般温馨的相拥,已是事隔多年。久到当赵烽再次感受到时,心底涌起的不是激动雀跃,而是无尽的悔意,和追之不及的对阴阳永隔的凄凉感。
“……真好……”能够在你的怀里含笑而去。
视线开始模糊,赵烽努力想要看清此刻寂灭的表情,想将那双明明无法视物,此刻却让他感到温柔似水的明眸,深深得、深深得烙印在自己的魂魄之内。
这一世,请允许他先走一步。
他会守候在奈何桥上一直等待——等到彼岸花开,开到荼糜。等到彼岸花落,零落成泥——直到这个人的来到。
无论是几世的轮回,无论是怎样的变化,他一定会找到这个温柔的、坚强的人。
悟空的小蝴蝶
发表于 2014-10-6 13:55
落花不是无情物 第二十九章(终章)
沈寂的山林上,百年古刹仿佛亘古不变地屹立着。
这一晚,山上明亮的火光引来山下村民的侧目。火一直在烧,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惠空大师和众僧看着冲天的火光,已是无能为力。
但,奇怪的是,吞噬了禅房的无情火焰没有蔓延到其他屋舍,只环抱成一团,如此一来倒使得百年古刹得以保存。
有僧人悲悯合十:“方丈大师,寂灭师弟他……”
“阿弥陀佛,寂灭求仁得仁,尔等切莫悲伤。”
惠空大师如是一说,只因先前当众僧尚在睡梦中时,他已来到起火的禅房,也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适时,寂灭若肯离开,尚能逃过此劫。
然而,他只是静静得跪在赵烽冰冷的尸身前,平静地抬起头,“看”着惠空大师。
惠空大师见状,在心底叹息。
“寂灭,你仍不能参悟‘情’之一关吗?”
“大师,寂灭愚钝,资质浅薄,恐无法再潜心向佛。”
惠空大师隐隐有感,却不能解。
“为何对‘情’如此执著?”
“【寂灭以为,佛心修悟,脱自人情。修行目的,在于透彻人性,而非弃绝世情。若修行的代价,是牺牲他人,寂灭不愿为之。】”
“……阿弥陀佛。”
寂灭非是愚钝,而是比之所有人都参悟得透彻。
惠空大师不再劝解,双掌合十向屋里的人躬身作礼,缓缓退出禅房。
寂灭似有所感,朝惠空大师露出一抹如清风如明月般的浅笑,“目送”他的离开。
圣洁的火焰,洗去人世的污秽,还世人一个清静。
质本洁来还洁去。对寂灭而言,或许才是一种超然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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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京城的镇南王府内,临窗的桌案上趴伏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尚且稚嫩的容颜已能依稀分辨出俊朗的神采,只怕再过个数年,又是一个风流人物。
镇南王妃坐在一旁,满怀爱怜得看着自己的孙儿临摹字帖。
独子离开王府已近十年,只意外得留下赵念兹这唯一的亲骨肉。
镇南王妃格外心疼从小不曾享受过父爱的孙儿,几乎倾注了作为娘亲和祖母的全部爱怜在他身上。
宁静的午后,倏然,镇南王妃只觉心口一阵剧烈的抽痛,手不禁捂上胸口,双目中竟怔怔流下两行清泪。
赵念兹感觉到异状,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立即扔下手中的毛笔,跳下椅子,握住了祖母的双手。
“祖奶奶,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镇南王妃一时心痛到难以言语,只能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孙儿的头发,以作安抚。
此时正巧红烟送茶水进来,见此情状,关心得上前询问。
镇南王妃勉强压下心中的哀伤,言道:“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悲伤和心痛,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怎会如此?”红烟亦不明所以,“不如让太医前来观视一下可好?”
镇南王妃摆摆手:“不必,这会子已无大碍。或许是上了年纪,比不得从前了。”
赵念兹拉着祖母的手,懂事道:“念兹希望祖奶奶长命百岁,所以,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娘亲和念兹喔,不可以隐瞒。”
镇南王妃轻轻笑道:“好,祖奶奶一定不会瞒着念兹,什么事都和我可爱的孙儿说,好不好?”
“嗯嗯!”赵念兹扬起灿烂的笑容,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忽然,赵念兹想起一件事。
“祖奶奶,娘亲,昨晚念兹做梦,梦到爹爹了。爹爹好威风啊,和念兹说他要上天去……可是都不肯带念兹一起去天上耍耍。”
说到这里,赵念兹嘟起嘴,仿佛对梦里的小气爹爹很不满。
镇南王妃和红烟对视一眼,心下皆有些嘁然。
红烟柔声安慰道:“也许是因为爹爹有正事,不是不肯而是没办法带念兹一起去啊。念兹这么懂事,肯定不会责怪爹爹的,是不是?”
赵念兹歪了小脑袋,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道:“爹爹说要赎什么……好像是赎…罪什么的,可惜念兹听不懂……不过娘亲啊,念兹跟你说哦,爹爹说话的时候,我有朦朦胧胧得看到在爹爹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可是念兹觉着,那是个很漂亮的人。而且,他有一双念兹从未见过、非常明亮的眼睛,念兹好喜欢他。”
“……念兹既然喜欢,那就把这个梦永远得记在心底,不要忘记,好不好呢?”
“嗯!念兹会永远记得的!”
灿烂的笑颜本就不该染上阴霾。
前尘往事,就让它们止步在当事人的心里——沉淀出岁月的沧桑,孕育出未来的希望。
落花流水春已去,秋尽江南草木枯。
唯有情之一字,亘古长存于人心之间,永不磨灭。
全文完
注:【 】非为蝴蝶原创,借鉴借鉴而已。
梦幻星辰
发表于 2014-10-6 15:49
这是小说嘛?
老先生
发表于 2014-10-6 21:34
落花不是无情.而是它會謝了再開.當季節到來時每年會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