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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云深不知处

已有 752 次阅读2011-2-5 17:15

[size=4][font=宋体][font=times][size=4]素续缘屋外有一池莲。
房里书案上也有莲。
青瓷碗,几片碧叶,一朵白莲浮于清水上。
父亲死后不久,他开始养莲。[/size][/font][/font][/size]

[size=4][font=宋体][font=times][size=4]琉璃仙境、云尘庵、玉波池、五莲台,记忆里父亲的居所皆有池,池里有白莲。
素还真喜欢莲。
若非如此,也不会自号清香白莲。
续缘曾问过父亲,为何如此喜欢莲,素还真笑而不语,低头看着他眼前的茶。
茶是莲芯所泡,甚苦。
再问,父亲还是笑而不言。
江湖上无数人说素还真是泥里的莲,黑到底,做什么事都有目的,无情无义。
曾经他也这么以为。
曾经他也以为父亲无情无义。
母亲血落无声,命如风烛,父亲淡漠的等着她死,看着蝴蝶的羽翼碎了。
可母亲却不怨恨。
然而他恨。
风采玲容颜尽毁,可笑得依然温婉,爱上那样的男人她不悔。
“你不懂他……”
他是不懂,不懂所以恨。
后来他开始明白父亲,可父亲对续缘还是一个迷。
奔走江湖,江湖需要他的时候他是神人,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就是罪人,几度死去活来,依然行在血路上。
素还真或许是江湖上“死”过最多次的人,一次又一次,素续缘几度以为父亲是真的回不来了。
可他还是回来了,带着无数的伤,流了无数的血,回来了。
续缘是医者,为父亲看伤是他的事,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其实素还真想自己来,可续缘不同意,平时总是显得乖巧听话的儿子在遇到他的事情时,总是倔强又顽固。
即便被呼为神人,他也拗不过他的儿子。
舍不得,他欠孩子的太多,他总是想我是有罪的,可上苍却给了我续缘。身为神人的素还真保不住他关心的人,在他身边的人,最后的结局总是离去。
一个人走在血路上,看着离人的背影。
这是素还真的命运,逃不了避不开的命运。
他无法对续缘的请求说声“不”。
虽然某些时候,他也有小小的埋怨,儿子不说话,不坑声,只是眼里流转出些微的不赞成,便让素还真愧疚良久,只得乖乖听话。
“这是象谁呢!”
素还真对一线生抱怨。
“谁生出来的象谁!”
一边忙碌打扫一边想着晚上给这朵难养的莲做什么饭,还得分出耳朵听素大闲人的抱怨。
一线生大叹命苦之余,不无坏心眼的丢出一句。
说完做好逃命准备,素还真半晌没动静,不若平时早亏回来,斜过身瞄一眼,素还真却在发呆。
脸上挂着笑,似乎很得意。
唉,提到儿子,也是傻爸爸一个!
这素还真呐![/size][/font][/font][/size]

[size=4][font=宋体][font=times][size=4]却是这样的傻爸爸,傻得不知怎么和自己的儿子相处。
每次素还真浴血归来,续缘总说这是菩萨保佑。
素还真淡淡一笑,啜饮莲芯茶,指指远方定禅天的方向。
“净琉璃菩萨保佑。”
续缘知道父亲看淡生死,可还是怔了一下。
忘记了哪一年哪一天,父亲心神不定,说要出外走走,续缘不放心,偷偷跟了过去。
却见父亲是去祭拜母亲。
墓地的风很凉,银亮的月光照着父亲的脸。
素还真平静的站在墓前,神色温柔。
“也许这次会死了,我去看你好不好?”
他的手指抚过墓碑,轻轻在碑顶留驻,他淡淡的笑,淡淡的自嘲。
“近乡情怯,素还真不畏死在路边,却怕黄泉见妻子。谁是神,都是俗人。”
他喃喃的念着,摇了摇头。
续缘看着父亲离开。
第二日素还真起得很早,走得很早,他安静的离开,没有告诉一线生和自己去了哪里。
身为素还真的家人,有时能做的只有等待,仅仅只有等待。
等他回来。
或者完好,或者重伤,或者,是死在了外边。[/size][/font][/font][/size]

[size=4][font=宋体][font=times][size=4]何人无死,总有那么一天。
“生死由命。” 谈起此事,父亲豁达开朗,儿子默然,见他如此,素还真微微一笑,拍拍续缘的肩。“放心,我命在天,由不得我。”
爹亲只拍了一下,而后他收回了手。
对任何人都可以圆滑以对的素还真,惟独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儿子相处。
对续缘,他很客气。
夏日衣裳薄,肩上属于那人掌心的温度残留。
续缘诧异的看着父亲,看着素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别过头去招呼一线生做这做那。
素续缘忍不住,偷偷的笑了。
爹亲总是这样呐,一害羞就去欺负线伯。
见着这样的父亲,这样的线伯,续缘微笑了。
幸福于他就是平淡的一日。
什么事也没有,平平安安的过去。
他总是想平静的日子多些就好了,看着素大闲人也比看着素神人来得好。
可素还真总不得闲。
每日不管他回不回来,一线生都会准备好莲芯茶。
青绿色胚芽在白水里沉沉浮浮,泡开满眼的翠。
这茶极苦,素还真却喜欢的很。
素还真谈起江湖,总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就象这茶一样。”
他举起紫砂杯,一饮而尽,眉头不皱,象是已经习惯了。
续缘看父亲喝了许多年的莲芯茶,可忘记了是从哪一年起,他忽然不喜欢这茶,也不再喜欢白莲。
即便,素还真以白莲自诩,那茶也是父亲最喜欢的一味茶。
白莲生在泥里,莲心苦。
素还真已习惯了这苦苦的日子,不辩解。
如人饮水。
从一线生那里学会种莲,那一片在琉璃仙境的池塘里摇曳生姿的白莲,续缘不知道费了多少心。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学会了放手。
素还真爱莲,可种莲不是他的事。
若是琉璃仙境没了一线生,莲花会死。
素还真靠在亭柱上,举起杯一饮而尽莲芯茶,漠然的眼光注视远方,脚下池塘边际,深秋白莲已谢,只有几片残叶静悄悄的飘在水上。
素日活跃的鱼群没有动静,半天没吐一个泡。
续缘不再爱莲。
不爱莲。[/size][/font][/font][/size]

[size=4][font=宋体][font=times][size=4]续缘总觉得心已经老了。
天下第一,不知名,真神仙的日子,恍若梦一场。
真实的只有父亲,可父亲不知道哪一天会离去。
素还真为大局可以牺牲任何人,连他自己都可以牺牲,续缘不曾想过自己的未来,生生死死,经历过数次。
前尘往事渐如一梦。
他去天外南海,父亲客客气气的让他小心,说话小心翼翼。
真是笨爹亲。
有时续缘忍不住这么想。
父子之间看不到的一堵墙,什么时候才会塌?
一想起,便想叹气。
后来续缘认识了一名女子,那女子唤柳湘音。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未婚妻。
他为了她,错手杀了人。
续缘再见父亲,在希罗圣教,恍恍惚惚里他看到坚决来救他的父亲,爹亲看起来有些不一样,装扮不一样,口吻不一样。
那堵隔在父子中央无形的墙,不知何时消失了。
看着他焦虑的目光。
还是恍恍惚惚的,可素续缘开怀的想笑。
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爹亲,你不再这么笨了吗?[/size][/font][/font][/size]

[size=4][font=宋体][font=times][size=4]神人素还真依然奔波在江湖。
可被救回之后,那是续缘感觉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虽然他还是不喜欢养莲,也不喜欢父亲带着漠然或者微笑的神色饮下莲芯茶。
他坐在琉璃仙境的亭子里,看着素还真凝视池塘里盛开的白莲。
所谓好梦易醒。
女阴阳师对父亲下了咒,他的爹亲只余十余日的性命。
素还真还是忙碌如昔。
很少在家。
有一天素还真回来了。
夜半时分,他颤抖的抱起父亲的肩膀无声的流泪。
怎么办呢,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救他的父亲。
续缘心好慌。
“人总是要死的。”
素还真拍了拍他的肩。
淡淡的说。
掌心的温度穿过了衣裳,印在他的肩上,这也许只是感觉而已,时节已近深秋,他不再着单衫。
可他分明感觉到,爹亲手心里的温暖。
与覆天殇决战前夜,一线生没准备莲芯,却换了一杯蜜茶,素还真见了微笑,没说什么,接过杯子。
还是老样子,一饮而尽。
一线生说苦了半辈子,这一杯茶,总是要喝点甜的。
素还真没说话。
只是笑了笑,而后拍拍孩子的肩,抚平他眉间皱起的纹路。
续缘知道父亲之死已成定局,他的神色奇异的平静。
父子道别,他看着爹亲的背影渐渐远去。
那一次,素还真没回来。
他死在外面。
尸骨无存。[/size][/font][/font][/size]

[size=4][font=宋体][font=times][size=4]素续缘住在云尘庵,屋外有一池。
父亲死后不久,他开始养莲。
微风轻送的夏天,塘里莲花摇曳
他的书案上也有莲。
青瓷碗,几片碧叶,一朵白莲浮于清水上。
续缘走上了与爹亲一样的路。
走在江湖血路。
续缘也开始喜欢喝莲芯茶。
续缘知道,父亲喝这茶其实是为了告诫自己,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没有回头的余地,他不悔。
人在江湖,如人饮水。
云尘庵里四处是素还真留下的遗迹。
而那告诉他这话的人,已如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size][/font][/font][/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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