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绿酱说话红色字体,阿向说话蓝色字体,小木说话绿色字体,丽萍说话紫色字体,他们四个人的心理活动或者同时说话、以及其他所有人说话皆是黑色字体。
机场安检处,一行人正排队过安检,顺畅的队伍因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停滞了。
安检门报警音响起时,男孩后面的女孩开口了:“诶?小木,你不小心带什么不能带的了?”
同时漂亮的安检员已经拿过书包准备拉开拉链了。
叫小木的小男孩回过头来还来不及回答,前面传来安检姐姐的尖叫声。两个人循声望去,被拉开一半的书包里露出一双绿幽幽的眼睛。
女孩看着小木,仿佛在问:“你藏了什么好东西?”
小木一脸迷茫。
女孩走到书包前,把它整个打开,“小木,你什么时候把猫猫放进来了?”
“不是我放的额。”
“诶?难道是我不小心放进去的?”
“不过真是一只漂亮的猫,好想要。”两个人异口同声,眼睛里满是看到心爱之物的光。
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安检姐姐和排在小木他们后面已经开始烦躁的乘客听到这句话,竟开始认真打量起那只淡定地站在包里一动不动的猫。一身雪白的猫,头顶上的毛偏偏是黑色,就像戴了一顶黑色帽子,一双如绿宝石般的眼睛清澈得写满无辜。明明是一只猫,姿态却高贵优雅。众人竟不自觉地赞叹:“好漂亮。”
小木看到众人的神情一把抱过猫,生怕它被其他人抱走,着急地说:“它是在我包里找到的。”
一语惊醒众人,立马各种声音传来。
“不知道坐飞机不能带宠物的吗?”
“要么把猫扔了,要么走人,别耽误我们时间。”
……
“真的不能带吗?”女孩依然抱着希望。小木也紧紧盯着安检姐姐等待她的答复。
“抱歉,不能。如果您实在无法现在登机,可以去改签或者退票。”
“谢谢了啊。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女孩跟安检姐姐道谢后,轻微弯腰向其他乘客道了歉,就急匆匆拿起小木的包拉着小木朝机场柜台走去。
他们买的是3折的特价机票,无法改签也不能退。两个人坐在机场门前的台阶上。
“阿向,我们养它好不好?”
“好,但绿酱不知道怎么被我装进了你的包里,因为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了。所以,要先找到它的主人。”
“绿酱?你已经给它取好名字了吗?我喜欢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眼睛的颜色吗?”
“嗯啊。我也喜欢得不得了。”
“那找到之后就能养吗?”
“要看它的主人是否愿意送给我们。”
听到这里,小木慢慢低下了头,这么漂亮的猫怎么会有人愿意送给他们呢。
叫阿向的女孩摸摸小木的头,“总之我们先回丽萍家,之后的事再说。”
时间倒回到阿向和小木在公交车站等去机场的公交。
两个人正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树枝上依偎在一起的两只珠颈斑鸠。突然,绿酱(那个时候它还不叫绿酱)跳到小木的书包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拉链跳了进去又重新拉好。绿酱跳上去的同时小木“啊”地叫了一声,扭头看不到什么异样便喊阿向帮忙看是什么情况。阿向朝小木的背后瞄了一眼没瞄出什么,准备细看时,马路对面跑过几只猫,马上激动起来:“猫猫,好壮好壮。”
跑过去的猫很快被来往的车辆与人流挡住,此时公交也来了。两人跑上公交。
丽萍正躺在阳台的竹摇椅上怔怔地看着机场的方向。阿向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她寂寞的轮廓,心里咯咯地疼。
“诶?丽萍,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丽萍恍惚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像高中学生的女孩和甜甜的小男孩此时应该在几万米的高空,也许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小木抱着绿酱兴奋地跑到丽萍面前,“丽萍,我们遇到一只很特别的猫,你快看。”
丽萍揉了揉眼睛,确定了不是幻觉,立刻精神起来。她对猫的兴趣并不大,直接坐起来,“怎么回来了?”
小木放下绿酱手脚并用地跟丽萍讲述了在机场发生的事情。
“所以,因为这只猫,你们折回来了?好不容易买到的特价机票作废了?重点是,阿向,小木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了。”丽萍明明是嗔怪的语气,眼睛里却满是开心。
“丽萍,你不要责怪阿向了,她要是能想到这些就不是阿向了。”小木想帮忙辩解,却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阿向若有所思“丽萍的意思是接下来会有一些很麻烦的事情要去做吗?”
“那小木你肯定有想到,怎么跟阿向一样任性。”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绿酱嘛。”小木嘟囔着。
“而且是我们把绿酱带到机场,才不要不负责任地扔下它,自己坐着飞机逃走。”如果绿酱听得懂,这个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丽萍还想说什么,顿了一下,“算了,真是败给你们了。阿向,最怕麻烦的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们要想很便宜地在开学之前赶回去已经很困难了,还要处理绿酱的事情。”
“嗯,绿酱值得我去解决这些麻烦。只是我对从大陆移居到台北一无所知,所以要辛苦丽萍和小木了。”
“诶?”丽萍和小木睁大了眼睛。
“嗯,不想再看到丽萍刚刚躺在摇椅上时那么孤单落寞的样子。所以,就在刚刚,我决定了:我们还是搬到台北和丽萍一起住吧。小木,你没意见吧。”
“决定了再来问我意见,太没诚意了。”
“阿向,你太为难小木了,他不是你,生活了六年的地方能说走就走。”
“江安的家里种的那些植物,每一棵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还有幼儿园的孩子。可是丽萍,我还是想过来这边和你一起生活。”
“所以别这么轻易就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我还没答应让你们住进来呢。”
“最后能决定这件事的是小木。”
“小木,这几年跟着她真是辛苦你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让你一个六岁的孩子来决定。”
“丽萍,我愿意搬过来哦。虽然很舍不得江安的朋友……不过又不是不能回去看他们。”小木倒没有觉得辛苦,应该是习惯了吧。
丽萍的眼睛开始湿润,却故作严肃:“不行,小木还要上学呢。况且,你工作了几年的幼儿园,真的要这样随随便便离开吗?”
“丽萍,你怎么这么一根筋啊,台北没有学校可以上学吗?因你而下的决定怎么是随随便便呢?你不要为我们顾虑那么多,有你在我们只会生活得更好。”阿向已经自顾自地坐下来掏出背包里的曲奇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是你想到风就是雨啦……”丽萍语气弱了下来,嘴上虽然逞强,心里却无比感动于阿向对自己的了解和搬来台北的决定。
吃得一脸满足的阿向笑眯眯地看着丽萍:“可以吗?另外,你做的曲奇真的好好吃,以后经常给我做吧。”
丽萍没有回答,她把头埋进膝盖里,双肩剧烈抖动着,片刻后放声哭了出来。
小木以为丽萍是被阿向气哭的,手足无措地看着阿向。
阿向一脸若无其事,继续啃着曲奇:“嘛,不用感动得哭啦,你可是捡了两个大麻烦回家呢。”
“明明只有你才是麻烦。越来越不放心小木跟着你,我是为了小木才勉强答应的。”丽萍被泪水冲掉了的假睫毛一片挂在脸上、一片半挂在眼角,惹得小木和阿向哈哈大笑。阿向边笑边找了面镜子递给丽萍,看得丽萍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小木,跟着我,你真的很辛苦吗?明明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开心呀。”阿向知道自己缺乏常识,害怕自己不知不觉间让他人困扰。
“虽然你看上去很不靠谱,但跟着你我一点都不会害怕。”小木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认识他们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很辛苦,虽然他确实需要操心自己那些同龄的朋友不需要操心的很多事情。
“这样啊,那搬来台北是很英明的决定喽。丽萍比我靠谱得多,以后小木就拜托你了。”阿向很郑重的样子。
“滚,自己的弟弟自己照顾,拜托别人太没当姐姐的诚意了。”
“就是。”小木走到阿向面前要她抱。
三个人都甜甜得笑了。绿酱也轻柔地“喵”了一下。
丽萍去上班。阿向和小木趴在房间地板上,手托着下巴,高度刚好和蹲在他们中间的绿酱面对面,两个人都很头疼,绿酱是怎么跑到小木书包里的,为什么他们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它就是凭空出现的。
“不然我们不要找了,这不就是阿向经常挂在嘴边的'缘分'吗?”
“万一绿酱更喜欢它来这里之前的家呢?”
“呢,绿酱,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家人吗?”小木问得很诚恳,他和阿向都紧张得屏住呼吸等着绿酱的回答。
而此时,绿酱在心里纳闷:“奇怪,你们想从一只猫那里问到什么呢。”可是,小木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充满期待,阿向深如大海的眼里亦没有一丝虚假,他不忍心拒绝,但……
“我不能愿意。”
姐弟俩听到回答立马蔫了。沮丧了一会儿阿向就恢复了元气:“我们会把你送回家的,安心安心。”
结果惊在原地的是绿酱,从遇见这姐弟俩开始它所有的常识都派不上用场了,难道他们不觉得猫会说人话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吗?
“等等,刚刚谁说的'我不能愿意'?”小木终于意识到了重点。
“绿酱啊,没有听……诶?绿酱说话了?绿酱,刚刚是你说话了吗?”阿向和小木马上凑到绿酱面前。
终于反应过来了,哼哼,吓吓你们,“是我说的呢。”
“诶?超有意思。”阿向和小木两眼冒光地站了起来,面对面拉着手跳,“我们遇见了一只会讲话的猫,好好玩啊。”
“哈?”绿酱对这姐弟俩的常识彻底绝望了。
“你会说话的话,事情就好办了,绿酱,虽然我和小木都很喜欢你……把你家地址给我,等丽萍回来她会送你回家的。”
“诶?不是你们送吗?”
“阿向,不用丽萍送啦,难道你忘记了,托你是路痴的福,我认路很厉害啊。”
“我只是担心送绿酱回家会让你更失落。”
“我先不回家,但确实需要帮助,你们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绿酱一着急也顾不上是否冒昧了。阿向和小木看不懂猫的表情,所以当阿向看到绿酱的眼睛里同时掺杂着希望和绝望时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幸好小木有先见之明,虽然只在台湾待45天,但考虑到阿向经常因为头脑发热而偏离原定计划的性格,便让阿向在申请入台时填了两个月,他们只要在剩余的15天内帮忙找到绿酱的主人灵雨就行了。
“你的主人是一个叫灵雨的女孩,她前段时间失踪了,你很担心她所以跑出来找她,希望我们可以帮忙?”
绿酱点头如捣蒜。
“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没有必要报警……因为……因为……”绿酱吞吞吐吐。
“是有苦衷吗?那就不用解释了,反正最后小木都会答应帮忙的。”
“嗯。”小木用力点了下头,“阿向也是一样哦,丽萍也会帮忙找的。所以绿酱要尽可能提供线索哦。”
小木刚说完,阿向就起身伸了伸懒腰,“15天足够了,今天就先休整一下,明天我们就出动来个台北大搜索。”
“阿向,你体谅一下绿酱担心主人的心情啦。”小木一脸凶恶状,“所以快坐回来好好听绿酱讲。”
“嗨,一切听木司令指挥。”阿向对着小木点头敬礼。
“那个,除了灵雨的……主人的样子,我没有其它任何线索。”绿酱低下了头,阿向读出了它的悲伤。
“没关系啦,你是猫,所以不知道人类互联网的强大,只要有照片,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
“没……没有照片,只有她的画像。”
“我再写些内容,加上灵雨的画像,就能做成一张寻人启事了。”说完阿向就起身去拿纸笔了。
“说干就干呢,绿酱放心,关键时候阿向很可靠的。”
“还需要确定寻人启事的张贴范围哦,绿酱能划出这个范围吗?”阿向拿着纸笔走回来。
“我不知道她可能会在哪出现。也许是台北,也许是台湾其它地方,也许她根本就不在台湾……”绿酱的声音越来越小,它突然有点后悔拜托他们这样没有谱的事情,但是是真的希望能有人帮忙。
“没事,在网上多挂些寻人启事就好了。半个月应该够了吧?”
“半个月若是不够,就先和小木、丽萍回江安处理移居台北的事情。那之后继续帮忙,绿酱可以等吗?”
这样干脆的承诺反而让绿酱觉得两个人太随便了,可是,他们的一言一行中看不出任何虚假。
“发什么呆,寻人启事要怎么写由你定呐。”阿向抱起绿酱朝桌子走去。
寻人启事
灵雨,跳舞举世无双。是我们家绿酱很重要的家人。愿见过的好心人能告知我们她的消息,给绿酱一个幸福快乐的结局。有线索者请联系向希,电话xxxxxxxxxxx.
“为什么最后寻人启事变成这样?刚刚没在听我讲话吗?”
“我把你话里的精华提炼出来就是这样了呀。”阿向越看越觉得满意。
“小木,你是怎么得出这个人关键时候很可靠的结论的?”
“诶?阿向明明写得很好啊,为什么绿酱会这么问?”
“你果然是她弟弟。”
“绿酱,画像快给我们吧,然后赶紧去文印店,也许今天还有时间在附近张贴呢。”
小木接过对面男子递过来的画像,“好漂亮的姐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
“我也没见过。她左边靠锁骨的地方开着一朵彼岸花额,好美。”
“那是纹身。”
“好喜欢,你们说我纹这个会不会好看?诶?你是谁啊?”阿向望着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子,一脸疑惑。
“诶?”小木和绿酱同时惊讶出声。
“我怎么变回人形了……糟糕,传染到你们的白痴了……”绿酱还没说完,就被阿向打断。
“绿酱呢?刚刚还在这里啊,怎么转眼就不见了,绿酱?”阿向在房间到处搜寻绿酱的身影。
“画像上的人是灵雨姐姐吗?”
“是呢。”
“为什么拿出画像的人是你,你是绿酱?”
“明明就是在你们面前变身的,那么惊悚的瞬间居然都能被你们忽略掉。”
“惊悚?”阿向开始回想,小木让绿酱拿出画像,然后它身上就开始散发出光芒,等光芒消失这个男子就出现了。
阿向看起来在很费力地思考,小木兴奋的声音传来:“阿向,绿酱变成人了耶。”
“是呵,他也会。那小木……”阿向自言自语呆在原地。
“绿酱,你是怎么变的,教我们好不好?”小木迫不及待扑向绿酱。
“这个没办法教啦,除非你是尔泊人。”
“尔泊人就能从猫变成人吗?”阿向也凑上来。
“嗯,尔泊人与你们的区别就是,猫形与人形间,尔泊人可以自由变换形体。”
“好厉害。好想去尔泊国。”小木两眼放光。
“有机会带你去啊。不过现在你们还愿意帮助我吗?”
“为什么不愿意?”小木一脸天真。
去文印店的路上,绿酱滔滔不绝地讲着尔泊国的风土人情,小木听得兴奋不已,阿向心不在焉。绿酱没有想到,原来无聊单调的尔泊国也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可以讲。打印好一箱寻人启事后,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在附近张贴了一些。
“丽萍,距你独自来到台湾已经六年了耶。”阿向把看着夜空的眼睛转向丽萍。
“嗯,小木也已经六岁了。”两个人温柔地看向小木睡觉的房间。
一阵沉默后,丽萍接着说:“当年我不顾父母反对,辞掉高薪稳定的工作,来台湾追寻梦想。本来你也要一起来的,谁知道偏偏这个时候小木出现了。”
“所以,对你食言了呢,抱歉。”
丽萍敲了一下阿向的头,“抱什么歉啊。不过我们的人生也真的从此彻底改变了呢。”
“嗯,你已经是霹雳布袋戏最牛的编剧之一了。”阿向一脸的膜拜。
“是不是,我就是为当霹雳的编剧而生的。”
阿向嘴角不自觉出现笑意,“而我,没有小木之前,从来不知道活着是那么幸福的事情。”随即低头自语,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是植物精灵送到我身边来守护我的天使,只是因此让他跟我一样没经验过什么是父母……对小木,我一直不知道该感激还是抱歉。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让小木去找他真正的家人。”
丽萍又敲了敲阿向的头,“你怎么那么多抱歉啊。又不是你夺走了小木的父母,不是遇到你的话,他还不知道会怎样呢。阿向也是小木的守护天使。从六年前你在孤儿院的门口发现小木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他,忍心抛弃儿子的父母你又何必去寻呢?”
绿酱安静地趴在阿向脚边,静静地听着。
“丽萍呢?后悔当初的决定吗?你已经六年没有回家了。”
“当年我不顾父母反对坚持来台湾,妈妈因为这件事情情绪激动心脏病复发去世,爸爸在葬礼上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他们都说是我害死了妈妈……他们明明那么爱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害死妈妈的人不是我,害死她的是她对这件事情的想法。”丽萍的眼泪砸下来。
“说什么不会舍不得我们,也不想送我们因为要去上班。回来时本应在公司开会的你却在家里,让我反应过来,其实你比谁都痛苦,比谁都想要有亲人在身边。抱歉,一直了解你的坚强,所以没完全理解你的心情。”
“既然你搬过来陪我,就原谅你了。但即使再痛苦,这是我追求梦想必须承受的代价。”
“明明你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却要因为你妈妈的思想而承受这一切?”人世的许多牵绊,阿向不能懂。
“在承受的人不只是我,爸爸他……不知道怎么样了。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丽萍停不住眼泪。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学会了无声的哭泣。
“嗯。那你什么时候回去看你爸爸?”
“他不想看到我。”
“怎么会,像你这样'无情'的人都希望有亲人陪伴,何况你爸爸。老人多哄哄心就软了。”
“真的吗?六年来,他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
“打电话很没诚意啦,不然这次你和我们一起回江安,把你爸爸也接到台北来。哇,好开心。”
丽萍瞪了一眼阿向,“就说你想到风就是雨,哪有那么容易。”
“丽萍害怕了。”
“我是害怕……那绿酱的事情我就没有办法帮忙了,你们得尽快找到绿酱的'主人'。”
“你就专心剧本的事情吧,一定要交接好,我可不想你的角色被其他编剧毁掉。”
“呀里呀里,要错过一个美味的故事了。”丽萍遗憾地看向绿酱,“我亲爱的猫咪先生,可以用你的过去满足一下我对故事的欲念吗?”
“眼神很恐怖额,我可以选择拒绝吗?”
丽萍拎起绿酱,嘴角闪现一丝不容拒绝的邪魅:“你说呢?”
“你和阿向到底是怎样的孽缘才能关系这么好,简直是天使与魔鬼的差距。”绿酱用眼神向阿向求救,却看到她一脸的疲惫阴郁。
阿向抱过绿酱放在腿上,轻轻挠着他的脖子,“丽萍,交浅言深,你太勉强人了。我们去睡了。”说着,抱起绿酱朝房间走去。
绿酱被挠得眼睛微闭、一脸享受,一想不对便跳到地上化成人形,“猫形在你们面前太弱势了,阿向你不会是准备让我和你一起睡吧。”
“啊,忘了你能变成男……”顿了一下,阿向没停下脚步,边揉自己的太阳穴边说,“把这当成自己的家,自己找个地方睡吧。”
“这个样子太占地方了,快变回去。”丽萍一句话凶过来,吓得绿酱一溜烟跳到阿向肩上。
阿向把绿酱从肩上抱下来,“这样很危险哦,绿酱就跟小木一起睡下铺吧,那可是丽萍特意给我们准备的双层木床。”
“喂,虽然变回猫了,但他的本质是个男人,为什么你会觉得不同形态的绿酱是不同物种啊?”阿向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关上了房门,“算了,认识这么多年,还问为什么的我才不正常。”
时间倒回到丽萍下班回来。小木迫不及待地将绿酱会说话、可以变成人的事告诉了丽萍,丽萍的反应不是他以为的兴奋激动,反而是费了自己很大的功夫让她相信这件事情。绿酱因此松了一口气,庆幸他们三个里面还有一个是正常的。可是,终于相信的丽萍在一瞬间的惊讶后,如狼看到羊一般舔了舔嘴唇,“我以一个编剧的直觉嗅到了故事的香味。”绿酱背后一阵恶寒。
早上六点绿酱就被小木叫起来贴寻人启事。贴完后,他们就拿着剩下的几张进了公园,遇到人就向他/她打听。当小木和绿酱在努力地打听灵雨的消息时,阿向却举着相机流连于公园的各种植物和昆虫。
“希望绿酱不要介意,阿向不是不帮忙,她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小木替阿向解释。
“嗯,今天你们都辛苦了呢,小木去休息一会儿吧。”绿酱心里只有满满的感动。
小木摇了摇头,笑着说:“还不累,要陪绿酱一起找。”
阿向蹲在路边对着一朵花上的某蝽拍了半个小时以后,眼睛开始朝更低的地方扫描,就在她准备放弃时扫到了一个可疑物件。
虽然捡起来发现是钱包时阿向明显失望了,她还是好奇地打开了它。里面放着一张一家三口的泛黄照片、一张名片和几张银行卡,阿向不明所以,拿着钱包朝小木走去。
“你们看,我捡到了一个钱包。”
绿酱接过钱包,“肯定是有人拿走现金后把没用的钱包扔了。”
“什么意思?”阿向和小木表示听不懂。
“小偷偷了某个人的钱包,把钱拿走之后把钱包扔了。阿向先打名片上的电话试试吧。”绿酱耐心地解释。
名片上的黄先生是钱包的主人,接到电话后他马上动身赶到阿向他们所在的公园。
“真的很谢谢你们,没想到还能找回来。里面的照片对我太重要了,所以请一定接受我的答谢。”
“你知道灵雨在哪里吗?”阿向边说边把一张寻人启事递给黄先生。
“灵雨?灵雨是谁?”黄先生接过寻人启事,“怎么是画像?没有照片吗?这样会很影响效果哦。我知道怎么答谢你们了。”
黄先生是一流的平面设计师,他让绿酱他们明天去他家,他可以根据画像把灵雨的照片做出来。
第二天,在黄先生家,黄先生和绿酱在电脑前忙碌。阿向和小木在阳台上对着黄先生种的各种植物做自然观察,后来干脆掏出书包里的铅笔和素描本坐在地板上画起来。
快中午的时候,照片完成,绿酱不敢相信它的还原度居然是百分之百。
“多亏你非常详细的描述,还原度才能这么高。她是你的恋人吧?”黄先生似是在问绿酱,又像是很确定地随口说出。
还没等绿酱说话,和小木一起一直盯着照片移不开视线的阿向就认定了答案,“原来是绿酱的恋人啊。” 除了绿酱,其他三人都被照片上的人的美惊到了,那种美像深山悬崖上盛开的花,高贵典雅却又烂漫天真。
“灵雨一定是花仙子转世。”阿向和小木互相看了看,得出共同的结论。
“真是可爱的描述。”黄先生被姐弟俩逗笑了,“留下来吃午饭吧,你们来之前我已经买好菜准备招待你们了,不能拒绝哦。”
黄先生去厨房做午饭,阿向、小木都没有要去帮忙的意思,径直跑到阳台上继续自然观察。绿酱跟了过来,他们专注的表情让他笑了,蹲下来和他们一起看,“都看了一上午了,还这么有兴致吗?”
“嗯,刚过来的时候南瓜星陀螺花还关得很严实,现在已经打开一半了。”
绿酱凑近去看:“好奇怪的名字”
“是我自己取的。”
“好名。小木和阿向都超级喜欢植物呢。”绿酱不管说什么,语气总是那么温柔。
“因为陪着阿向长大的是孤儿院四周的植物。而我是阿向的弟弟。”小木很自然地说出让绿酱惊讶的话。
“孤儿院?”
小木准备回答的时候,专注得没有听到他们对话的阿向转过头来“嘘”了一声,指着阳台上的桑葚树的某处,原来一只白头鹎飞了过来。三个人一动不动,绿酱第一次这么近地看一只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只是这一刻,他忘了尔泊国,忘了小木和阿向,忘了自己,忘了灵雨,全世界就只有这只鸟。
饭桌上,一向寡言的阿向一反常态,眉飞色舞地跟黄先生聊他的植物。
绿酱小声地跟小木嘀咕:“冷淡的阿向也有这么能说的时候。”
“在讲起动植物和霹雳布袋戏时阿向就会很激动。”
“对了,之前你说是孤儿院四周的植物陪阿向长大的,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
“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我们都没有爸爸妈妈。”小木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
“好奇怪的表达哦。”
“哪里奇怪?”
“就好像……好像你们不是亲姐弟一样。”绿酱没想到小木已经知道真相了。
“亲姐弟和姐弟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呢。我想你们一定会喜欢尔泊国的,那里有很多很多原始森林和高山河流。”绿酱温柔一笑,心里虽然有很多疑惑,却觉得这样问小木并不妥当。
“真的吗?”小木两眼放光,要绿酱讲尔泊国的自然风景。
饭毕告别,阿向对黄先生道谢:“今天很谢谢易风呢。”
“缘分而已。可惜我妈妈在宜兰,不然你们一定很投缘。合照上的女人就是我妈妈。”提到妈妈时,易风的表情异常温柔。
“你的植物,有好些我也想种,等我们搬来台北,请多多指教。”
“乐意至极。”
寻人启事
灵雨,跳舞举世无双。是绿酱的恋人。愿见过的好心人能告知我们她的消息,给绿酱一个幸福快乐的结局。有线索者请联系向希,电话xxxxxxxxxxx.
“好像哪里不一样了额。话说我为什么要默认阿向来决定寻人启事的内容。”
“当然是因为你默认我写得很好。”
“哪来的自信。”绿酱笑着用新的寻人启事拍了下阿向的头。
回家的路上,他们顺便张贴了一部分。
到家后,小木欣喜地跟正在休息的丽萍分享他们的进展,可是丽萍的关注点却在……
“哟,灵雨果然是你的恋人。上次让你躲过一次,这次是逃不过了。”
“丽萍早就知道灵雨是绿酱的恋人了吗?好厉害。”阿向、小木一脸崇拜。
“这种方式开头的故事泛滥到我已经不想写了。走,我们出去吃饭。故事留到晚上听才有feel,绿酱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可以哦,虽然这位编剧很没礼貌。”
这个时候阿向的电话响了,“彭老师,……”
“彭老师从婆罗洲热带雨林回来了耶,好开心明天可以见面了。七年没见了,很怀念的说。绿酱,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如果那天顺利登机,就要这样错过了。”
“我也想去见他,不过还是留下来陪绿酱找灵雨。”
“我一个人可以的哦,小木不用考虑我。”
小木摇了摇头,“以后搬来台北,见面的机会很多。”
萍水相逢,为何他们可以如此倾心相助,绿酱不再说什么,唯心铭记这份情。
“小木没见过彭老师,阿向虽然见过一次,可是都是7年前的事情了,你们怎么这么期待?”
“跟次数和时间没有关系啦,彭老师可是我旅行那么多年唯一交到的朋友。这几年在网上也帮我解答各种问题。”
“彭老师是我们的百科全书。”
“那个时候他还是政府文化部的官员呢,前几年因为带头举牌反对政府的不合理开发辞职了,现在是自由的生态摄影师,好棒。”阿向一脸欣羡,“可以去全世界自然风景很好的地方。”
“等我长大了就带阿向去。”
“好啊。”阿向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确定。
我是尔泊国的王子,与未婚妻成亲那天逃到了人间。
阿向说跟别人订婚又逃婚的行为不够漂泊?
只有她会用“漂泊”这样奇怪的字眼。未婚妻不是我爱的人,我只能逃婚。
阿向说不爱别人干嘛要跟她订婚?跟她订婚的时候我还没有爱的人,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所以觉得是谁都无所谓。
阿向说用逃走来解决问题的行为不够漂泊?我想不出其他办法。另外,要一直打断我吗?
其实逃走不仅仅是不想成亲,还因为我不想继承王位,更因为……我还是从头讲起好了。
我18岁之前的人生绝对按部就班,在父王眼里我是完美的继承人:聪明、好学、正直,自己也认为我就是为了继承尔泊国而出生的。
18岁生日那天,也是我和柔羽订婚的日子。柔羽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我对她和对所有其他玩伴的感情一样。和她订婚只是按部就班里小小的一步而已,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是一艘帆船上的船员,我们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航行,突然刮起了很大的风,接着就下起很大的雨,船剧烈晃动着。我们只能收帆让船随着海流漂行,风大雨急可我还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上半身在沙滩上,下半身泡在水里。
嗯?阿向说十八岁做的梦连这些细节都能记得这么清?之前没看出来你还会吐槽。
记得这么清,是因为梦里的一切都超越了我现实的体验,第二天醒来就会丝毫不漏地写下来。之后每天都会做梦,这些梦连起来就成了我另一段人生,精彩、有趣、幸福,虽然也曾经历许多痛苦。
到的小岛是四周被森林包围的繁华城市。
这是一座拥挤的诚市,我不太适应,这方面我还是更喜欢人少地广的尔泊国。于是就走进了岛周围的森林。半途飘起的雨消融了人挤人带给我的疲惫,缓了我的脚步。
什么?阿向说讲故事不用这么诗意?阿向,你真的很恶劣额。
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了清澈见底的湖泊,雨点凌乱了湖中的倒影。当视线转到湖边草地时,我呆在原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赤着脚,在雨中翩翩起舞。后来我明白那就是一见钟情。
我和灵雨恋爱了。
从我们恋爱开始,醒来后,在真实的世界我就一直在找她。我知道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我。因为等太久,才入梦来告诉我,她在等我。
只是从十八岁找到二十五岁,找遍了整个尔泊国,都没能找到她。
在梦里,有一天在湖边,她说她的梦想是造一条船去周游世界。她问我的梦想,问我是否愿意陪她去。而那时,我唯一的梦想就是和她在一起。
我是王子,从来不用干活,船造得很辛苦。但我很聪明,虽然对造船一无所知,也只花了一年时间就造好了我们的飞鱼号。那一年的梦,便都是我和灵雨一起造船的回忆。
飞鱼号带着我们去了很多很多地方,这些旅程是我逝去的人生里最宝贵的回忆。
25岁生日的前一天,我和灵雨乘着飞鱼号在一个叫做台湾的地方登陆了。
25岁生日的那天,是我和柔羽成亲的日子,成亲后一个月我便要继承王位,代替父王治理尔泊国。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灵雨,那就意味着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存在,他们只会笑我居然傻到把做的梦当做现实。
也许,灵雨是见我迟迟未到,便坐着船去找我了。循着这个想法,我偷偷溜出了王宫,来到了梦里和灵雨登陆的岛屿,台湾。
逃走时被发现,王宫的护卫也一路追我到台湾。快被追上时我躲进了小木的书包得以甩掉追踪。
我是怎么到台湾的?我们可以自由操纵尔泊国到人间的通道。但尔泊国的人民都不喜欢人间,所以几乎不会用到通道。
阿向问为什么不喜欢人间?因为这个世界太挤,人心太窄。
奇怪的是,从逃婚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
“你才应该去当编剧。”丽萍意味深长地看着绿酱。
“你依然很没礼貌,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绿酱有点窘迫。
“是你太脆弱,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这个梦的真实性,才会这么敏感。”
“所以,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脆弱吗?”
“不过可以考虑下把你和灵雨的旅程整理成稿,我可以帮你出书哦。”丽萍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果然是个编剧。故事讲完了,阿向怎么反而不说话了?”
“额,我在想,通道几乎没人用的意思是还是有人会用,他们来人间的原因都和绿酱一样吗?”
“你的关注点是这里吗?”绿酱轻轻一笑,丽萍却控制不住地吐槽。
“还有啊,尔泊国的人会遗弃小孩吗?”
“为什么用那么认真的表情问这样无厘头的问题?” 绿酱有点疑惑,丽萍吐槽的兴致更浓。
“就是想到了嘛……不过,绿酱的故事让我忧伤了。”
“终于要讲到重点了吗?”绿酱、丽萍等着阿向继续说下去。
“高中时,我偷偷喜欢一个男孩子,终于有一天收到了他的信,虽然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信,却像自己的感情得到回应一样开心。可是,我刚才才反应过来没给他回信……好难过,那个时候他也许在等我的回信,可我……”
“哈?”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你迟钝的境界已经这么高了吗?”丽萍已无力吐槽。
“你把故事的主角我听到哪里去了?” 绿酱有点失落。
“相比于美得让人战栗的梦,我更热爱充满缺陷的现实。不过绿酱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这是你的人生,你知道自己要什么、觉得值得就好。”
“白痴脸说出这么高深的话,怎么看都觉得违和。”事实上阿向的话让绿酱轻松了许多。
阿向打了一个呵欠,朝房间走去,“我要先睡了。”
“我也困了。”小木跟上去。
他们走后,绿酱看向丽萍,“可以的话,我想听阿向和小木的故事。”
“怎么不直接问阿向?”
“你说呢?”
“确实,阿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有故事的人。她对自己和人都缺乏兴趣,除了小木、我和孩子,现在多了一个你。”
“没有啊,她只是比较难遇到她感兴趣的人而已。”
“不错嘛,短短时间我们的王子就已经很了解阿向了。”
“她很好懂,不是吗?”
“这真是一个愉快的开始,只可惜……”剩下的半句话丽萍没有讲出口:只可惜绿酱心里只有灵雨这个梦,不然真希望他是以后可以照顾阿向和小木的人。
阿向是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孤儿,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我私下问院长的。在她的认知里,孤儿院就是她的家,自己没有父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需要去问“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而我没有”之类的问题。
阿向五岁时还不会说话,是她自小孤僻的最大原因,幸运的是她听得懂。九岁时,她才能正常说话,却已经没有办法和身边的人正常相处了。
不会说话的那几年,经常是别的孩子在玩,她远远地站在一边看他们玩。后来她学会了自己跟自己玩。不知不觉孤儿院四周的每一棵花草都已经是她的朋友了。她最喜欢的电视节目是中国地理频道。
十岁那年,阿向被一对因车祸失去女儿的夫妇领养。一个月后被送回孤儿院,理由是阿向自己整天哭闹着要回。孤儿院的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行为,那里明明没有什么她可以留恋的人事。但她只是担心自己种在孤儿院的植物没人照顾而已。不过,院长无意中发现阿向背后被鞭打的累累伤痕,问她原因,满脸恐惧的阿向只说了一句“是我不够听话,没有他们的女儿好。”
也是那一年,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我遇见了在给花草浇水的阿向。
阿向初中开始住校,她对自己很抠,从生活费里省下来的钱到了寒暑假就用来四处旅行,不够就想办法打工挣钱。
她十八岁那一年,本来我想带着她一起来台湾的。可是离开前一个婴儿出现在孤儿院门口,就是小木。早起看花的阿向第一个发现小木,她好奇抱起小木的时候小木“咯咯咯”地冲她笑……她马上抱着小木来找我说想照顾他,之后没有跟孤儿院讲这事就搬出来了,我把他们俩安置在我家的老房子里,把阿向介绍到一家幼儿园当幼师后就来台湾了。自此,他们相依为命。阿向带着小木去过很多地方哦。
我一直记得阿向曾经说过:我以后的工作要能和孩子在一起,一定要让所有的孩子都能得到被爱的安全感。
原来她什么都懂,只是没有去和自己的人生计较。那颗不懂世俗的心感恩着、真挚诚恳地爱着。
晚上十一点阿向才从彭老师那里回来,小心翼翼开门,灯亮着,绿酱坐在沙发上冲她笑。
“小木说不用担心你,但我还是不放心,都这么晚了。”绿酱起身。
“有灵雨的消息了吗?”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绿酱把阿向拉到沙发上坐下。
“好巧,彭老师那里有找灵雨的线索,开心吧?”
“先坐下来喝点水。”绿酱倒了杯水递给阿向。
“傍晚从彭老师家出门心情太好,就迷路了。多坐了好久的车有点难受,不过刚刚吃完冰淇淋后已经好很多了。”
“马上去洗个澡,然后睡觉。不管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
阿向呆呆地看了看绿酱,心里像刚刚吃的冰淇淋一样甜甜的:“好。”
去年九月,彭老师应邀担任一个摄影比赛的评审员,井悦田凭一张女子在森林湖边跳舞的作品夺冠,而里面的女子正是灵雨。彭老师给了阿向井悦田的联系方式。
绿酱他们见到井悦田时,才知道他是失去右腿的残疾人。井悦田告诉他们他是在老家宜兰拍到的灵雨,去年七月她在山上破败的寺庙里修行,不过现在是否还在那里就无法确定了。他给了绿酱去寺庙的具体方式和路线。
他们买了当天去宜兰的车票。
找到井悦田说的那座山时,阿向不肯上去,坚持要在山下等绿酱。于是他们兵分两路,阿向带着小木朝不远处的小木屋走去,绿酱上山找寺庙。
这是一座无名寺,其破败的样子完全不像能住人,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它十分洁净。寺院门前的平地上种着一些常见的蔬菜。平地之前便是悬崖,悬崖边站着一棵古老的树,树上吊着同样古老的钟和敲钟的木头。寺庙里面传来敲木鱼的声音,绿酱尽量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打扰了,大师。”没有回应。
“我有求而来,不知大师是否能为我解惑。”没有回应。
“我在找一个叫灵雨的女孩,听说她去年七月曾在此修行。”
“阿弥陀佛。你寻的是一场梦?还是眼前所见只是你的一场梦?你找的是灵雨,还是你自己?”
“弟子愚昧,不懂大师的意思。”
“是不懂,还是懒得去懂?离开吧,这里没有你要的答案。”
“大师……”绿酱被打断。
“离开吧。”
绿酱没有离开,而是伴着木鱼声开始打坐,心居然渐趋澄明。到傍晚钟声响起,绿酱忽然明白了大师的话。他走到在悬崖边敲钟的大师身后,双手合十,“此次,多谢大师,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大师没有回头,继续敲钟。绿酱步伐轻盈,朝山下走去。
山下,小木屋门前的空地俨然一个迷你植物园,尤其惹眼的是开成了一片小池塘的盆栽碗莲。正在边摘花生边和屋子的主人聊天的阿向、小木,听到钟声马上停下正在进行的话题,侧耳倾听。
声音消失一会儿后,“这声音好安静。”
“山上有座寺庙,住在庙里的大师每天晨暮都会敲钟。”旁边的阿嫲为两人解释。
“是我的话,也不想搬到城里,阿嫲住的地方有好多幸福。”
阿向带着小木走近木屋时,阿嫲正在门前的地里拔花生,两个人便上去帮忙。三个人从碗莲聊起,聊着聊着才知道阿嫲居然就是之前认识的黄易风的妈妈。在易风7岁时他爸爸就生病去世了,之后阿嫲很辛苦地把他带大供他念书。后来易风赚了很多钱,因为阿嫲喜欢安静,他便在离村子不远不近的地方给不肯搬去城里的她建了这座木屋。
“听说去年灵雨去庙里修行了,阿嫲认识她吗?”
“灵雨啊,认识啊,她在庙里住了三个月,经常下山来帮我干农活。一个月前还回来看我了呢。说她的梦想快实现了,来还愿。”
“一个月前?那她现在在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
“那绿酱岂不是又要失望了……”
“不过,三天后在台北有她的舞蹈表演,那是她梦寐以求的舞台。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在找她吗?”
阿向、小木拼命点头。
“虽然我当时拒绝去,灵雨走时还是给了我一张门票,现在送给你们吧。”阿嫲说着起身去拿。
阿向、小木一脸激动。
绿酱没有想到人生居然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晚上他们寄住在阿嫲家,阿向短信丽萍让她买三天后回江安的机票。第二天清早告辞返程,阿嫲很直接地跟阿向说:“真希望你是我的儿媳妇。”
“不行。过段时间等我搬来台湾,一定会经常来看阿嫲的,我喜欢你和这个地方。”
“哈哈,好直接的拒绝。就这么说定了。”
去见灵雨的前一天,绿酱、小木和阿向一起去了阳明山公园,没有找灵雨的压力,三个人其乐融融,玩得很爽。这天也是绿酱在人间最开心的一天。
从阳明山公园回来的路上,他们被几只壮硕的猫拦住去路。
“小木,我们见过它们额,就是那天在等去机场的公交时。”阿向马上就认出它们。
几只猫看了看阿向和小木,不知道是否方便开口。
“没事,就在这里说吧,他们都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
“请王子跟我们回国。”为首的虎斑猫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我处理完事情自然就会回去。”
几只猫互相看了看,齐刷刷地恭敬地行礼告退,“那我们就在王宫恭候王子。”
“绿酱要回去了吗?那我们还能再见吗?”
“当然,我还要带你和阿向游尔泊国呢。”
“嗯。”
晚上回到家,阿向却少有地严肃起来。
“明天绿酱就能见到灵雨了,刚好我们也是明天上午回江安的机票。现在想跟绿酱确认一件事情。小木,你不要被吓到。”阿向过于认真的表情已经吓到小木了。
“怎么一声不响就买了回去的机票?”绿酱有点生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木在三岁之前……经常突然就变成一只小白猫……”
“什么?”料所未料的话,三个在听的人同时打断了阿向。
“阿向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丽萍没有想到是这样。
“小木变成猫的样子超可爱哦,但我不敢说,我怕因此大家会不喜欢小木。不过三岁以后他就再也没变过了。三岁之前,每次变化都是他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小木是尔泊国的人吗?”
“为什么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这样讲出来也太突然了吧?”绿酱担心地看着小木。
显然事情太突然,小木愣在原地,费力地思考着什么。
“不过应该没错了。尔泊人三岁之前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形体,三岁之后便会稳定,没有人教的话,可能是猫也可能是人,有人教则可以自由变换。不然我试着教下小木……”绿酱说着的时候,阿向头低得低低的。
“不要。”小木害怕得大声拒绝了。
“小木……”
“之前还一直想学,现在怎么……”
“我才不是什么尔泊人,我是阿向的弟弟。”小木边说边去抱阿向。
“小木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吗?可以跟着绿酱去尔泊国找他们哦。”阿向努力控制情绪,抬起头勉强笑着。
“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只要阿向。还有,阿向明明不想我走,为什么还要装笑,太假了。”小木紧紧抱着阿向,生怕她会让自己离开。
阿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决堤,干脆抱着小木哇哇大哭。
阿向和丽萍在阳台聊天。绿酱在房间教小木如何自由变换形体。
“你啊,这什么事都自己憋着的坏习惯什么时候能改过来。绿酱坦白身份的那一刻起,就没轻松过吧?难怪那天会说那些话,还有那两个问绿酱的莫名其妙的问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丽萍心疼地看着阿向。
“确实好矛盾,心里有两个我一直在打架。早告诉小木就好了,之前的纠结都是一厢情愿的庸人自扰。”
“明天真的要走吗?”
“当然。”
“还装,我看见了哦。”
阿向四处望了望没看到什么,“看见什么了?”
“好几次,你痴痴地偷看绿酱……”
阿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啊……被发现了……”
“你偷看人家是什么意思?”
“就是……从没有遇到那么……温柔的人,就好奇多看两眼嘛。”
“只是这样吗?不去留一下他吗?”
“为什么要留?除了已经得到的,我没有任何想要的。人事的来和去,顺其自然。”
“是不自信吧,阿向,任何时候你都要相信自己是值得的人。”
“好了啦,快去收拾行李啦。”
小木没有花多久功夫就学会了自由变换,他开心的推开门想去变给阿向看,“阿向,我会变了哦。”
“小木。”绿酱喊住他。
小木回头,“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你和阿向问我的问题吗?”
“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家人吗?”小木想了想疑惑地看着绿酱,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绿酱笑了笑,走过去,牵起小木,“去变给阿向看吧。”
走过来的小木突然变成一只纯白的猫,阿向两眼放光,将它抱起来,“好可爱,像兔子一样的猫,怎么办,心都要化了,小木快来看啊,小木?”她用询问的眼睛看着绿酱。
“阿向,我就是小木啦。”小木在阿向怀里变回人形,说完马上又化成猫,“你看,是我啦,我会变啦。”
“好厉害,快教我。”阿向的眼睛更亮了。
丽萍、绿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对姐弟总是能让时光变得简单美好。
几万米的高空上,“阿向,为什么我们不等见到灵雨了再走啊?”
“要见灵雨的是绿酱,我们有我们自己要去见的人。”
“谁啊?”
“江安啊。”
“嗯。绿酱会带着灵雨回尔泊国吗?”
“不知道呢。”
“不过我们的王子先生十分平静呢,丝毫没有依依不舍的样子。”丽萍明显失望的语气。
“那是因为……”阿向开始回想昨天深夜的事情。
深夜,一切被黑暗吞噬,唯有阳台上的灯还亮着,阿向坐在那专注地翻看着克里希那穆提的《与爱同在》。
“怎么不去睡?”绿酱关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待他走到阿向身边,“原来是在看书。”说着凑过去想看清是什么书。
“我需要帮助,需要有人告诉我要怎么做,所以在看书。”
“遇到什么难题了?”
“没什么……明天……要怎么告别。”
绿酱把阿向揽过来,“阿向,明天只是任何一次普通的出门,所以像平常一样说再见就好了。”
“嗯。”阿向一瞬间的石化后便一动不动乖乖缩在绿酱怀里(阿向坐着,绿酱站着。),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温暖,和小木、丽萍都不一样的温暖。
观众席上,绿酱坐在前三排中间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灵雨。叮咚如时间流过的音乐响起,幕布缓缓打开,光束里如仙女子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再熟悉不过的轮廓,待她抬头,的的确确就是梦了七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