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好茶,好剑 萧慕辰冲路小石一施礼,道:“小女顽皮的很,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路小石还礼道:“萧大侠客气了。不过,萧大侠出手如此豪爽,又是美酒,又是好床,不会只是想和在下聊聊天吧。” 萧慕辰并没有回答,反而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路小石。片刻,脸上露出一股令人愉悦的微笑,对路小石说道:“路公子仪表不凡,果然是龙凤之姿。” 路小石微微一笑,说道:“萧庄主谬赞了,江湖险恶,并非靠脸吃饭,再说,在下这张脸,还真值不了多少饭钱。” 萧慕辰呵呵一笑,道:“路公子说笑了,这几年涌现的年轻人,论资质最高,名声最响的非路公子莫属。” 路小石淡淡一笑,道:“浮名本是身外之物,在下年轻方不知其中深浅,那里及得上庄主,无为妙法已臻化境。” 萧慕辰听得此言,脸上神色闪过一丝讶异,迅疾又恢复如常,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路小石感到,和此人说话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既能让你放下心来,有总是好像有一点点抗拒,刚开始很舒服,时间一长竟然有一种慵懒的感觉慢慢积累,这无为妙法,果然不可小觑。 萧慕辰注视了一会儿,面色愈见明朗,说道:“路公子能识得萧某的无为妙法,足见见识不凡。”萧慕辰停顿了一下,忽道:“在下听闻,路公子是不用兵器的,是么?” 路小石道:“在下资质平庸,早年也曾习过刀剑,结果也都荒于愚钝。” “哦,不过,萧某倒想向路公子讨教一招。”萧慕辰的神色依然亲切。 路小石苦笑道:“只恐怕在下会令庄主失望了。” “无妨,”萧慕辰淡然一笑道:“其实,我也只是想向路公子讨教一个问题。” 路小石听得此言,也笑道:“庄主这么说,太好了,不瞒你说,我这后背都快湿透了。” 萧慕辰展颜笑道:“年轻人果然有趣,这么说吧,我有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一个秘密,关系重大,但苦思多年也难以解开,你会怎么做?” 路小石略一思索,道:“我会找更聪明的人来帮我解。” 萧慕辰点点头,道:“那如果更聪明的人也会带来更大的风险呢?” 路小石想了想,嘴角露出些许笑意道:“那就要看,谁是真正的聪明人了。” 萧慕辰怔了一怔,忽然朗声笑道:“妙极,妙极。路公子果然是有趣的人。来人,上茶。”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捧进一盏茶来。路小石端起茶碗,只见汤色澄明绿亮、香气清高,确是极品的瓜片。“好茶!”路小石吹了吹,举杯欲饮。 突然,房梁上窜出一道黑色人影,身法迅捷无比,手中剑如灵蛇出动,寒光一闪,直取路小石喉间。 路小石想要躲闪看似已来不及,想要格挡,手中又正端着茶碗,颇为不便。情况万分紧急。 谁知路小石竟似没看见似的,抬起头继续喝茶,咽喉完全暴露在剑光之下。 齐刚眨着眼,不敢置信。 茶到唇间,剑至咽喉。 萧慕辰脸色微变,剑指一旋,只听“当”的一声,长剑轰然龙吟,斜射进路小石身后的柱子里。使剑的人却已站到了萧慕辰的身后。 路小石热茶入喉,赞道:“好茶!好剑!” 齐刚大喘一口气,然后挠挠头道,“你小子真不怕死么?这一剑竟不避不闪?” 路小石淡淡一笑,道:“因为,我相信一点。” “什么?”齐刚问。 路小石缓缓说道:“我相信,有中原第一剑在场,任何人的剑都伤不了我。” 齐刚恍然明了,却还是摇了摇头,自语道:“还是太险,太险。” 萧慕辰目光炯炯,脸上也露出赞赏之色,道:“路公子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胆识超群,才智过人,真是太好了。” “那么,”路小石道,“萧庄主现在肯告诉在下,究竟是怎样的难题能让统领武林的无极庄犯愁?” 听得此言,萧慕辰略一稽首道:“路公子请见谅,对于江湖的传闻,萧某的原则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因而才有了刚才这些唐突之举。不过萧某如此做,也正是因为,在下所谈之事关系重大,不得不谨慎行事。”说着,萧慕辰走到桌前,让路小石和齐刚二人坐了下来。 萧慕辰挥了挥手,门外的侍从又送进来三盏茶水,摆放在三人面前。 齐刚瞥了一眼,嚷道:“喝什么茶,不如喝酒来的痛快。” 萧慕辰看了他一眼,齐刚不情愿的端起一盏茶来,一口吞下了大半,剩下几根茶叶在嘴里嚼着玩儿。 萧慕辰哑然失笑,冲路小石说:“我这个二弟,让他品茶比打他一顿还难受,可惜了这新摘的雨前瓜片。来,路公子再试试。” 路小石这一次才真正静下心来,细细地品论茶味,果然清香明透,令人赞叹。刚想说话,萧慕辰手微微一摆,让人加了一次水,道:“路公子再品一盏。” 路小石再饮一口,在刚才的清香明透中竟又生出一股绵长的醇香来,有层次的在口中晕染开来。路小石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萧慕辰呵呵一笑,又道:“不急,路公子再试这第三盏。” 路小石观其汤色,竟然比前两盏还更为浓郁,铁青透翠,香气袅绕,品上一口,回味比前两次更为复杂,更奇妙的是第一盏入口的那一丝苦味,如今已然变成了甜润的感觉,茶水在口中回旋之后,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之感。 这时,萧慕辰才微笑着看着路小石问道:“怎么样?路公子,老夫这雨前瓜片可还饮得?” 路小石又品了一口,才悠悠的说道:“难怪世人感叹“陆羽旧经遗上品,高阳醉客避清欢”,如此滋味丰富的瓜片,在下也是第一次品尝,实在是美妙至极。 萧慕辰又道:“路公子可知这瓜片何以能有如此丰富的口感?” 路小石摇了摇道:“这个,晚辈真的说不上来,请庄主赐教。” 萧慕辰自个儿饮了一口,才娓娓道来:“世人皆知这谷雨前的瓜片最是地道,又多是采新嫩的叶片为主,这煮出来的汤色固然清亮,但到第三盏时,茶味就败了。我这无极庄的瓜片,是精选谷雨前的嫩叶和老叶各一半,一起炒制而成。前一道水,品其新叶的清香明透,后几道沸水才能煮出老叶的绵长醇厚,两者的味道互相叠加,互相竞争,方能在口中形成奇妙的感觉。不过,三盏之后,终是老汤的味道来的更持久些。”言罢,看着路小石笑而不语。 路小石目光流转,亦笑道:“萧庄主的茶道果然精妙绝伦。” 齐刚莫名其妙的听了半天,“噗”的吐出口中的茶叶,嚷了句:“呃,还真有点儿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