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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离我有多远？不敢奢望，因为从一出生我就被埋在了地底，对，我出生在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不见天日，自然也不知道黎明的光彩。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看到了，有一个孩子来到了我的地盘，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层土地里，她闭着眼睛躺在了我的怀里。 她死了，所以被埋进了土里。 这是我离开这里后才知道的，人类世界的法则，而我，也因为她来到了地面上，她让我帮她完成一个愿望，就将自己的身体给我，然后，我答应了。 她出生的地方叫鬼村，并不是里面有鬼，而是里面的人都姓鬼，故而得名，但它却是一个落后的小村子，全村上下也只有二十几口人，大多数青年都离开了村子，留下的老弱妇孺成了村里仅有的支柱。 我记得我刚到村里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人躲我，有人打我，有人赶我，但我都不以为然，因为她说过，不必理会村里的人，我只要去她家里，完成她的心愿即可。 她的家，很破旧，开裂的围墙，合不住的老木门，以及一间岌岌可危的土坯房子，透过黑漆漆的窗口我清晰的看见了脏乱的床上躺着的老妇，胸口微弱的起伏表示她还活着，不过，这个样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我猜测，直接越过围墙走到里屋。 说：“我回来了。” 老妇没有做声，我走进又说了一遍。 一声轻咳，老妇这才缓缓扭过头来，我微微一怔，那是一张无比诡异的脸，松弛的皮肤扭曲在一起，好似连五官也粘在了一起，开裂的嘴唇没有一颗牙齿，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看向我，轻声道：“你是谁？” “寐儿。”我淡淡的回答。 “寐儿……”她小声重复，转过头去，望向黄昏下血一般的夕阳，呓语道：“寐儿是谁……寐儿是谁……” 我歪了歪头，她根本连说话都很困难，这样我会很困惑，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伸手按住她的眉心。 鬼村曾流行过一种病，人会在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自杀或杀了别人，自那之后，鬼村的人急剧下降，能离开村子的人都跑了，可是，还是无法避免这种病。 鬼村唯一的医生也对此无可奈何，但不久之后，这种病很快就得到了根治，原来医生用了一种古老的方法将解药养在了即将分娩的妻子的肚子里，这样下来，非但孩子连妻子可能也就保不住了，对此，妻子一无所知。 直到医生觉得药已练成就将妻子杀死，然后取出妻子肚子里孩子的血液救了全村的人，之后，医生威望大增，即便后来事情暴露，村里的人依旧很感谢医生，只是可惜那医生的妻子和孩子，在不久后就被村人厚葬在后山。 看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因为老妇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突然开口道：“你……” “我是寐儿。”我依旧淡淡的回答。 她不动声色的盯着我，我继续闭上眼睛。 被埋在后山。 不知为何，我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非常寂寞，非常想要离开，却什么也做不到。 “呜呜……”黑暗中一个微弱的哭泣声，不过不是我。 每到子时，后山就会传来嘤嘤的哭泣声，声音不大，却搅得整个鬼村人彻夜难眠，但白天去，又没有发现有什么，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 突然有一日，有个好事者想到了山上似乎埋了什么，竟鬼使神差的怂恿了几个青年将它挖开，然后，发现了医生的妻子以及怀中嗷嗷待哺的孩子。 在哭泣。在哭泣。在哭泣。 竟然还活着？ 全村人不可思议的将矛头对准了医生，但是已经埋下土这么多天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医生似乎从那天后憔悴了许多，一见孩子也不管这件事有多么离奇，立马将孩子抱回了村子，但村子的人极力反对，因为他们认识那是恶鬼的孩子。 医生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他不肯杀了孩子，也不肯离开，当天晚上就被村子里的人烧死在了家里。 只是很奇怪，死的人只有医生一个。 之后，村子再次出现了那可怕的病。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个记忆中妖红的火光里似乎隐隐透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不可思议的身影在那片火光中笔直着站着。 所有的人惊骇的看着火光，那娇小的身影一步一步从火中走了出来。 “我的……”老妇向我伸手，我没有躲开，她轻轻的摸过我的脸庞，我微笑道：“寐儿，记着，我叫寐儿。” 老妇的眼中开始闪烁着泪花，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到肮脏的枕头上，我轻轻抓住她的手臂放在我的脸侧，闭眼。 又是那个孩子救了村子里的人，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对那孩子怎么样了，那个孩子没有名字，为了便于称呼，村人为她起名魇蛊，制造噩梦的毒物。 从那之后，鬼村过上了异常平静的生活，村里的人由先前的厌恶畏惧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喜欢微笑的小姑娘，那时，已经过了七年了。 村里的人一如既往的少，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名叫魇蛊的小姑娘除了话少似乎没有什么不同，有时还会和其他孩子去玩耍。 只是，后山从此成了禁忌之地。 被烧死的医生就埋在那里，小女孩好奇了。 我突然如梦初醒，那天原本在沉睡的我被一声尖叫惊醒，小女孩来到了后山，并不是为了找寻父亲，而是为同伴捕捉一只漂亮的蝴蝶。 通体绯红的蝴蝶经常飞舞在后山的花丛中，孩子们都很喜欢，小女孩没有家人的约束，所以偷偷跑到了后山为了抓住那只蝴蝶。 只为了蝴蝶。 “但……被杀死了。”老妇突然说出了我心中的答案，泪水滚滚落下，“被杀死了……”嘴角抽搐，眼神悲恸的望着我，说：“她被杀死了……” 我点头，“是啊！我看见了。” 村里的人虽然接纳了女孩可暗地里还是时刻监视的女孩，女孩一上山，便有人召集了村里的青年打算除掉女孩，发生在他们家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村里人太惧怕了，所以便绕路提早上山做了埋伏。 他们——杀了女孩。 女孩挣扎着、呼喊着、哭泣着、恳求着，所有的一切无动于衷，一个铁铲重重的落在了女孩的后脑上，接着更多的人加入了这个行列，人们的眼睛杀的通红，而女孩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女孩抱着膝盖低声抽噎。 我来到她的身边，她抬头看着我，就好像很早以前我们就在一起一样扑到我的怀里，哭道：“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我摸着她的头，淡淡的问了句：“需要我帮你吗？只要是你，我什么都会做？” “为什么？”她疑惑的盯着我。 我笑了，长久来第一次笑的这么满足。 “为什么？”老妇以同样的问题问我，“你是谁？” “我是寐儿。”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笑的那么无力，“我是寐儿。”我重复了一边，又补了句：“您忘记了吗？我是寐儿，是您的另一个孩子，是我的父亲将我变成了那个样子，无法存在人世的样子，难怪您会忘了。” “寐儿……”老妇浑浊的眼睛渐渐明亮了起来，干枯的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臂，泪如泉涌。 您的肚子里原本就有两个孩子，而我在很早以前已经被村里的人吃了，连同你和妹妹一起被葬在了那里，所以您一时把我忘了。我在心里慢慢的解释，不过已经不需要，她已经想起了我，这样就足够了，我俯身轻轻的抱住母亲，母亲泪流满面的点了点头，笑了。 接着，化为点点繁星。 “原来你是为了找回我的记忆，我的妹妹，谢谢你。”我对着夕阳说：“这下，你也可以安心离开了吧！与母亲好好的在那个世界生活吧！而我，会带着所有的罪孽，去地狱找父亲的。” 说着，我朝夕阳挥了挥手。 在那个阴暗的地底，我第一次见到了妹妹，长久以来的记忆一瞬间决堤，你要我帮你完成的愿望何尝不是我的愿望呢？ 我心想，大步跨出门外，身后的房子轰然倒塌。 三天后，我离开了鬼村，而整个鬼村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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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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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3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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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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