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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的光和纯粹的暗都会使人迷失方向，可是，我不是人，所以即便身在何处也不会迷失，我不是人，他们剥夺了我成为人的权利。 温暖的阳光照在医院的一角，我出生了，同时也死了，从一个可以称之为母亲的年轻女子体内流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我只看见了那个女子矮矮的瘦弱的背影，由一个男子搀扶着，走了出去，而我就这么被他们扔在这里。 可是，我很想活，从死的那一刻。 没有缘由，就是很想活下去，看着屋外阳光下的人羡慕的令我发狂，我想活，我想活，这个想法一直缠绕在我的脑海。 “好可怜，连活的机会也没有。”我的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虽然穿着护士服可是我一眼就看出她根本不是人。 “你在跟我说话？”我抬头怨毒的望着她。 她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窗外，保持着令我厌恶的微笑。 “我叫烬凰，你还没有名字吧！要不要我帮你取一个？”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冷哼，掉头就走。 她没有追上来，但我感觉到了她注视我的目光，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第一次有人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非人非鬼，非暗非光。 “如果你感觉你的存在是多余的，我随时可以帮你消失。”她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了过来，我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缓缓回身，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想活下去。” “不可能。”她笑容满面的回道：“你已经死了。” 想死的人犹豫着要不要死，想活的的人却没有机会选择，这个世界最大的公平就是对每一个人都不公平。真是可笑，我连人都算不上。 “小儿，你就叫小儿吧！”她对我说，我冷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和我都是弃子，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弃子。”她说的格外认真，我眯着眼睛仔细的审视她，她虽然不是人可是和人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我也可以变的和她一样岂不也可以生活在阳光下了？ 我心想，但她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般摇了摇头，说：“你不可能，你会消失，只是时间的问题。” “为什么？”我大声质问。 她笑了笑，“因为你只想活。” 说完，她走了，我快步跟了上去，却始终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不过她既然能和人一样活着，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试着找到快要分娩的孕妇钻到她们的肚子里去，可是都是一出生就死了，死的模样跟我出生的情景一样，医生被吓得险些晕过去，那些女人们在得知孩子死后哭的死去活来。 看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小小尸体，我突然感到莫名的安心，有种报复的快感，时间久了都快忘记当初的目的，只是看着被我毁掉的新生命以及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 渐渐地，这个医院不再有孕妇来了。 我却感觉自己变得有力量了，以前只能在黑暗中徘徊的我而现在已经可以躲在影子里，只是还不能见光，但也更增加了我对光的渴望。 越是得不到就越要去争取，即便那不是自己的东西，也想据为己有，夺人所爱原来是这么快乐的事情，我第一次感觉到，眼睁睁的看着希望变成绝望，从天堂坠入地狱，人的心有时真的脆弱不堪，一旦被粉碎就再也无法愈合，失败了绝望了悲伤了，那就去死吧！这是唯一的解脱。 看着一个个生命离开，听着一阵阵哀号，我快乐的不得了，死吧死吧！死了就和我一样了。 剩下的日子，我欢快无比的穿梭在医院的大楼里，找寻着那些快要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笨蛋们，如今我的力量已经足以诱惑他们，因为他们活着。 我嗅着死亡的气息悄悄走进一间病房，房内躺着四个人，一个出了车祸，伤了脚，家人悉心照料，虽然不幸却一脸幸福的让我厌恶。第二个，是个失恋跳楼自杀未遂的女大学生，平静的望着窗外，床边一个中年女子握着她的手说着什么，这个目标倒还不错。 我笑着向她走近，试着走进她的心底，人的心只要死过一次就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要么更加坚强，要么更加脆弱，我当然不能让她复原到更加坚强，所以要趁现在再次挑起她想死的心。 她的心里还有光，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那里是我唯一不能到达的地方，我绕过光向更深更黑处走去。 滴答—— 一枚晶莹的光落在了我的面前，渐渐扩散开来的银白光圈，我看到了她凄绝的眼。 恨让人伤，爱也让人伤，她蹲在楼脚肩膀颤抖，良久，她的身旁突然多出了个男子，看不清容貌只是小心的蹲在她的身侧。 “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会努力给你和孩子一个温暖的家。”男子的声音清晰的从画面中传了出来，她抬头，泪眼婆娑。 孩子？我大概猜想到发生了什么，还未等画面结束便抬脚踩了过去，啪的一声，四周恢复原貌。 滴答—— 当我还未走出五步时，面前又迅速滑落一枚晶莹。 只是，这次却红的刺眼。 “他没有死，他说过要和我们在一起，他不会死。”可是，泪水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看见一片蓝的清澈的天，借着另一双暗淡无光的眼。 “对不去，对不起，我原以为只要不懈的努力就可以创造一片属于你我的天地，可是，我做不到了，做不到了。” 站在楼顶俯瞰大地，城市显得那么渺小，我们显得那么无助，这就是天的力量，让人忘掉了自己，他苦笑，笑的满面泪痕，目光落在脚下星星点点的人群。 纵身，跳了下去。 “不要——”她疯狂的冲了上去。 咚的一声，男子摔在了她的面前，无光的眼，望着天，身下的血，扩散开了。 “不要，不要，你不要死——”她扑到在男子身上，死命的摇着男子的双肩，嘴角溢血，染红了她的指尖。 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为什么要死，为什么要丢下我。 血红的泪在我的脚下汇成一滩，我笑了，她会死的，我知道，而后轻轻开口道：“爱他，就随他而去。” 那束希望的光，瞬间变暗了。 只要心死了，生命也会随之而去。 我继续向前走，眼前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很快，我看见了她，和现实中一样憔悴，只是怀中多了一个孩子。 那是一个破碎的孩子，没有形成的五官血肉模糊的挂在可以称之为脸的地方，血肉模糊的身体勉强可以看得出那还是一个孩子，未成形的孩子。 她紧紧搂着孩子，鲜血淋淋，我知道，只要我摧毁那个孩子，她的心就会死，可是，不知为何，当我看见那个孩子仿佛好像看到了自己。 曾今的我，也是那个孩子。 黑色的雾从我的掌心飞向她，她全神贯注的抱着孩子没有觉察，心碎的声音是这个世上最美妙的音乐，我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 哗啦！ 碎了，但不是心。 我惊恐，眼睁睁的看着一束光打在了我的胸口，身体嘭的飞了出去。 “恶心的东西，竟然在这里。” 我吃力的爬起来，迎来了面前女子的一脸厌恶。 “你是谁？”我茫然不知所措。 女子黑发斜挽，狭长的目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不配知道我是谁，真恶心。”说话间，还未等我站稳，只觉身体不自觉的开始后退，那束原本暗了的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那个女人阻止了我，是我的敌人，怒火油然而生。 “去死。”我怒吼，挣脱掉她的束缚用力朝她猛扑过去。 她冷笑，轻松的躲开，抬脚就朝我腹部踢来，身体嘭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疼的我缩成一团。 “混蛋。”我大骂，她讥笑着将我面前的百叶窗拉开，一束阳光落在了我的右脚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惨叫，狼狈的滚到阴暗处，再看右脚，消失后流下黑色的液体。 “恶心的东西，没想到聚集了这么多怨气。”女子大步向我走来，我再次凝聚出黑雾向她扑去，那雾气却在接触她的一瞬间消失无影。 “呵！还敢反抗？连灵都不算的东西。”女子的脸瞬间变的狰狞，一把将我提起朝窗外扔去。 阳光，我惊恐的看着阳光，我渴望像人一样在阳光下生活，我只想活下去，我不想就这么死了，阳光，不要杀了我。 “啊！我不要再死一次。”我紧紧的抱着头。 咻！ 一条青影突然从我面前滑过，黑影遮住了阳光，我抬头，烬凰轻笑：“好久不见，鬼守鸢风。”说着，她将我放下，我收起受伤的脚，蜷缩在她的身后，不敢言语。 女子一见烬凰先是一愣，随即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恍然道：“我就在想为什么一个连灵也没有的怨会杀这么多人，原来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呵呵，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过。”烬凰诚恳的回答，神情自若。 鸢风的眼神变化莫测，抬手间一群黑色的鸟唰的从她的身后飞了出来，猩红的目，锐利的嘴，一下子朝烬凰扑来，却见烬凰轻笑，身形淡成一缕青烟，在鸢风身后凝成人形，我看见鸢风眼中的杀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怕死，即使已经死了一次还是怕死，我想要活下去，可是为什么你们不让我活下去，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明白。右脚不那么疼了，我扶着墙壁拖着颤抖的身体绕开两人悄悄跑了。 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我却不敢直视，活着的感觉恐怕就是能沐浴在阳光下吧！我心想，不知不觉来到了一间单人病房，白色的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我清晰的听到他顺畅的呼吸，却双目紧闭。 我看着他笑了，这样也算活着吗？我问自己，不过，这样的他也可以沐浴在阳光下啊！不必躲在阴冷的黑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或许会被一个声音唤醒，然后继续活下去，他是有希望的，而我没有，无论怎么挣扎怎么努力，死了就是死了。 我想活。闭上双眼，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浑身疼痛使我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阴冷的暗，没有光，烬凰远远的看着我，说：“你的时间到了。” “到了？什么到了，我还没有活怎么会时间到了？”我朝她大吼。 她笑着摇了摇头，说：“灵就是灵魂，是一个生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据，你和我虽然相同可是你缺少了灵，所以不能活，也无法活，你是怨，死人的执念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为什么我没有？虽然我没有活过，可是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和其他人一样活着，为什么我不该活？”我大声质问。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儿，我曾想赋予你名字帮你凝出灵，可是被鸢风打乱了，所以，我已经帮不了你了。” “小儿。”我默念这个名字，颓然坐倒在地，烬凰融入了黑暗，往事历历在目。 剧烈的疼痛使我从梦中醒来，双腿已经淹没在阳光下。我惊恐的瞪大双眼，眼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轻轻的拉开窗帘，笑着对床上的人说：“爸爸，今天天气很好啊！我们晒晒太阳吧！” “不要、不要、我不要死。”我努力向后缩。 但他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将另一半的窗帘拉了开。 阳光，刺眼的阳光，灼热的疼痛，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这是阳光的感觉吗？这是我期盼的感觉吗？ 泪，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模糊了我的眼。 我想要活，我想要光，我想要的不是死在阳光下，我想要的只是和人一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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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发表于 2011-12-1 09:39
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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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楼主
发表于 2011-12-4 16: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