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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素小梵

7.14 <书素主,魔素有,擎素有,慎入> 寻心(1~45,,39F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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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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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  楼主| 发表于 2011-7-22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逃离


    “唉呀,真是小心眼又暴力的出家人。”魔王子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嘴角挂着不变的微笑。

    “……在苦境,你这种行为叫做偷窥。”

    “偷窥?哪有。吾光明正大啊。”

    “有人来抢,你很高兴吧。”

    “是啊,这样才有趣味啊。”魔性的言语略微停了停,又好似自语一般的念道,“追逐,争夺,战斗……这是男人的本性啊,何必压抑呢。”

    “……那你还在这里无聊。”

    “哈,现在还有别的乐趣,最好的总是要留到最后不是么。”

    “……只怕最后轮不到你。”

    “轮?吾可不是会参与竞争的人,因为没必要。”

    “……你又打算插队抢人。”

    “说不定用不着吾亲自动手呢。”

    “……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事。”

    “是该说你太了解吾么。”魔王子似是赞许地对着自己的副体拍拍手,“嗯,赤睛你看,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来了。”

    “……你又有兴趣了。”赤睛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都找上门了,吾即使再没有兴趣,也要礼貌的招待一下啊。”

    “……随便你。”

    “哈,末世圣传的小黄鹂,霓羽族的阿多霓,吾,就来承受你复仇的怒火了,反正……”

    “……也是打发时间。”赤睛接上了下半句。

    “中肯。”话音一落,那黑红的身影便离开了堕落天堂的大殿。



    “圣僧,请问……”拔刀洗慧见一页书独自一人返回,急忙上前询问。

    “与你无关。”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一页书只是冷漠的回道。

    “这……”

    “素还真是我苦境中的顶梁支柱,他的安危,无需你一介外境之人介入。”说完,便不再理会拔刀洗慧,转身对飞鹭和翎婆说道:“吾已决意成为末世圣传的烈天真宗,往后,此地将战火不断,先让我为你们寻一处安全之地隐居吧。”

    眼看一页书完全无视自己,拔刀洗慧双手握拳,攥得死紧,心知说什么亦是无用,便行礼告辞,准备入夜之后再潜入查探。

    不料出门之后,正看到荐道师往这里走来,擦身之时,只听得荐道师低低的说道:“想带走素还真,就随我来。”

    拔刀洗慧一愣,只见荐道师脚步未停,走过了祭子与翎婆的房间,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出自他口。拔刀洗慧看看紧闭的房门,心里衡量之后,便随后跟去。


    来到大殿深处的一处大同小异的房门处,荐道师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立在一边。许是见拔刀洗慧仍心存疑惑,便开口解释。

    “大师乃天君所派的烈天真宗,真宗的房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拔刀洗慧依然极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但终是心下挂念素还真安危,伸手推门入内。

    “你最好尽速,真宗回来你们谁也走不了。”房门关上的一刻,荐道师的声音再一次轻飘飘传入。

    拔刀洗慧没有回应,因为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完全不同于祭子与翎婆的房间,极尽繁复与华丽,空气里弥漫着夹杂血腥味的莲花香气,清淡与暴虐混合的味道竟是勾得人心底发痒,那大的吓人的床上凌乱无比,衣衫散在各处,根本不是正常起居后的样子。床上的人微微侧着脸,雪白的长发铺了满床,看不清眉目,深色的薄被盖住胸口以下,但纤细的锁骨和脖颈露置在外,那细致晶莹的皮肤上仍能看到清晰的情欲痕迹,衬着黑红的床单,显得格外淫靡。

    拔刀洗慧咬了咬牙,走到床边,这才看清,床上那人略显纤瘦的手臂被拉高至头顶,手腕被锁入一个深色的铁铐,儿臂粗的链子延伸至床头,没入墙壁。他抬手缓缓拨开那覆脸的长发,一张有着淡淡疲倦的美丽脸庞映入眼帘,他不由得捏紧了双拳,浑身发抖。

    ……他怎么敢?怎么会有人敢对着这样谪仙也似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他颤抖着举手抓住了那铁链,手下发力,但那链子,竟然纹丝不动。

    ……是玄铁……

    他再次施力,用上八成内劲,仍是无果。

    看着那人沉睡无知觉的容颜,拔刀洗慧心痛如绞,急的几乎要落下泪来。正当他握死铁链准备再试一次时,床上的人轻吟了一声,微微动了动,慢慢地张开了双眼。

    他急忙凑过去,也不敢伸手去碰,只好低声唤道:“素还真,你……还好么?”

    无神的美眸转了转,终于慢慢聚起眼光看向面前的人,眼神几番转换,许久,嘴角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素某……无碍。”

    ……无碍……

    拔刀洗慧觉得有什么滑出眼眶,忙转过头,不敢让那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茫然,无助,惊惧,决然,无奈,而后归于平静。

    那人的眼神很少这样明显的露出感情,原本应是那种仿佛永远都不会有所改变的冷静……要多大的打击,才能让他这样接近失控……又要多强的自制,才能让他在这样的状态下,对自己说一声……无碍。

    “拔刀壮士,可否麻烦你……帮素某解穴……”素还真自睁开双眼,脑子便在不停的转动,感觉到身体虽是余痛未消,却是清爽无比,想是清洗过了;腰身上也有纱布缠绕,应是上过药包扎了起来;只是手臂被缚,穴道被封,仍然动弹不得。

    等到看清面前的人是拔刀洗慧,便明白自己已经处于一个十分屈辱尴尬的境地,但现下不是处理这些的时候,外界风波刚起,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必须要想办法离开。

    只是……以拔刀洗慧的根基根本对玄铁链束手无策,得先解开身体内的禁制。

    “……好。”

    拔刀洗慧飞速的抹了下脸,转身应道。但他仍是不敢碰触床上的人,只好祭起琴刀,以音传力,点向白莲周身大穴。

    不料气劲入体,素还真猛的一震,嘴角竟溢出了血丝。

    拔刀洗慧一惊,怔怔的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咳咳……竟然是重手法……拔刀壮士……前辈的手法特殊……咳咳……”那人儿咳的有点上不来气,拔刀洗慧也也顾不得太多了,靠过去伸手想为他顺气,那人儿却轻轻的摇了摇头,平复了一下气息,又继续解释,“……佛门特殊封魔手法……不是普通方法可解……”

    “……那要如何是好?”

    “……这……”顿了顿,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再次开口,“……请你渡一成阳性真气入吾气海……再渡一成阴性真气入吾期门……余下的……素某可以自行解决……”越说声音越是低下去,素还真有些难堪的偏过头,细密的贝齿咬上了下唇。

    “……得罪了……”拔刀洗慧定定心神,轻轻掀开盖在白莲身上的薄被,却被那被子下的情景惊得再次怔住,只知对着那白皙胸口上的印记呆呆发愣。

    “拔刀壮士……”温软的声音叫的拔刀洗慧全身一震,脸如火烧。他忙用力晃晃头,努力在心里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而后咬死牙关,慢慢抬起双手,一手覆上小腹,一手按在胸侧,化出阴阳双分的真气,缓缓渡入。

    手底皮肤触感极其美好,光滑细腻如同通透的白玉。拔刀洗慧只觉的心跳如鼓,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而因真气入体,那人喘息声微微粗重,眼眸微合,白净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晕红。拔刀洗慧渡完真气,抬头一看,只觉的鼻子一热,急忙后退一步背过身去,抬手捂住鼻子,话都说不连贯。

    “素素素贤人真真气已经入体您您请自便。”结巴带连句,让他直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那一刻的旖旎念头实在是太龌龊了。

    “嗯,多谢。”素还真已经无暇他顾,闭目调息。

    不多会儿,他便睁开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腕往回一勾,竟生生震断了束缚他的玄铁锁链!

    拔刀洗慧听到巨响,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只见坚固无比的玄铁链断成一截截的落在床上,而那人儿正坐起身轻轻揉着手腕,露出了整个雪白的脊背,那细润如脂的肌肤上更是布满了青红的情欲痕迹。拔刀洗慧捂着鼻子的手不由的堵得更紧了,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素还真有些惊讶的看着拔刀洗慧,那捂住鼻子的手指缝里渗出了明显的红色。

    看到他的眼光,拔刀洗慧又一次慌乱的转过身,闷闷的说:“……对不起。”

    “……无妨。”白莲不由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起身够回自己的衣服,虽然亵衣已经残破,但好在外衫完好,应该不影响仪容。

    仔细的整理好自己,头发也重新绾了个简答的发髻,方站直身子,对着那明显不知所措的背影清晰地继续说道。

    “素还真不是女人。”

    无比平静,无比坦然,也无比坚强。



    (二十四)毒


    素还真不是女人。

    拔刀洗慧身子一震。

    是啊,清香白莲从来就不是需要人护在臂弯下的娇弱花朵。

    他在风雨中挺立,在阴谋中绽放,他用深藏的傲骨和一颗柔软的莲心支撑苦境正道,他有着逐鹿天下的智慧与能力,却甘心用之护卫苍生……

    ……从来,他就是保护者而不是被保护者,是神人一样的存在。

    但是……神人也是人啊……

    同样会因为被伤害而疼痛,也会因为被背叛而难过……而那疼痛那难过不会比他人少半分……

    “喏,擦一下吧。”一只白净的手执着一方素帕递到面前,看他接过后,淡淡开口,“我们离开吧。”

    “……谢谢……呃……素贤人,你的伤……”拔刀洗慧将沾上血迹的素帕收入怀中,准备洗过了再还给面前的人,抬头时却正看到素还真的手腕渗出血来。

    “许是与玄铁磨的破皮了,小伤,不妨事。”说着,便抬步走向房门。

    抬手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有很轻的言语滑过拔刀洗慧的耳边。

    “……清香白莲素还真,又岂是用区区玄铁便锁得住的……”

    极低的声音,如清风拂过,恍惚得犹如自语,偏偏……带着睥睨天下的骄傲。


    房门外,荐道师垂手而立,见素还真出来,先是一怔,脸色竟微微泛红,旋即似是为了掩饰什么一般以手触额,行了一礼,“素贤人请随我来。”

    素还真眨眨眼,对荐道师微微躬身,便做手势招呼拔刀洗慧一同跟着他出了末世圣传。

    离开末世圣传后,考虑到素还真的现况,拔刀洗慧尽量挑人烟稀少的小路,以避免无辜的路人和自己一样“失血”,白莲也不多话,只是沉默地跟在拔刀洗慧的身边。

    但不曾想,一走出末世圣传的势力范围,素还真忽然身体一晃,一口血压抑不住地喷出。

    “素贤人!”拔刀洗慧连忙扶住那遥遥欲坠的身影,自后心渡入真气。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素还真觉得眼前发黑。

    ……冲开前辈所封的穴道本就不易,又强提功体震断玄铁锁链,这下……

    “素贤人,你之毒患是否加剧了?”气血不畅,真气散乱,中毒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

    “……无事,拔刀壮士,吾有一事相问。”素还真谢过拔刀洗慧之后,依然稳稳的站起身,连微小的晃动都不曾有,似乎刚刚吐血的是另一个人。

    ……这人,到底要逞强到什么程度……

    “请说。”拔刀洗慧心头不忍,但仍是顺着白莲的意思,放开了扶着他的手臂。

    “……你是如何找到一页书前辈的房间的。”

    “是荐道师。”

    素还真心下一凛,果然……

    “素贤人,有什么不对吗?”看着那人的神色凝重起来,拔刀洗慧有些不安。

    “不,只是觉得,末世圣传不简单。”

    “荐道师说一页书的房间是不许外人进入的,所以他也只在外面守着,应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拔刀洗慧说的小心翼翼,生怕面前的人心里不舒服。

    “……嗯,多谢你。”素还真却是毫不介意的样子,对着拔刀洗慧淡淡一笑。

    ……不知道么……

    ……只怕……不是的……



    “明祈见圣,总教,为何要放他们走?”

    “一页书对素还真的感情不寻常,留他在一页书的身边有害无益,更何况……”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些微调笑的味道,“……没想到清香白莲这般诱人,无怪他一向是争夺风波的中心,顺利的话,放出去可以引开不止一方的注意力。”

    “那真宗这里……”

    “加速计划的进行,素还真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解除一页书的魔化,我们只要在这之前,达成目的就可以了。”

    “是。”



    回到隐龙石林,却见众人均在,业途灵一见素还真,便急吼吼的冲上来,“素还真,我师父……”

    素还真胸口一痛,险些就要支撑不住,“……唉,双僧之死让云鼓雷峰之制裁再无转圜余地……吾原想劝前辈避其风头,让吾周延此事,怎料……前辈竟对吾产生误会了。”

    说着,他偏开视线,想着那疯狂的一刻,心如刀绞。

    “怎么会这样啊……”秦假仙还是一如既往的鼻音带大嗓门。

    “……前辈的情况已经不是入魔这么简单了,吾必须……啊……”话未落,白莲只觉的耳目瞬间刺痛,但又很快散去。

    “素还真啊,你还好吧?”屈世途着急的上前观视。

    “……无事,好友,你被请去集境做客,有何收获?”忍下又一波疼痛,素还真微微摇摇头,打趣屈世途。

    “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戳我……”屈世途看着素还真,欲言又止。

    “嗯……你一脸烦愁,直说无妨。”

    “这……唉,千叶说日前集境大军杀上银盌盛雪,擎海潮他……他……”

    “擎海潮前辈怎样了!?”

    “他……已在此役中……战死了……”

    “啊!”遽然的打击,愿本就是凭着一股坚忍在强撑,素还真心头一绞,再也压不住体内翻涌的气血,接连倒退,伤势连带毒患,如数发作,刹时耳目疼痛难当。

    他微颤着抬手捂着自己的耳朵,茫然中只看到屈世途口唇开开合合,眼前先是模糊,又变得清楚,然后瞬间亮白刺目,接着彻底陷入黑暗;耳边亦像是在与视线呼应一般不断嗡然作响,一声比一声大,而后又渐渐消去,直到完全归于静寂无声。

    仿佛是纯黑的牢笼,连灵识都被死死锁住,穿之不开,透之不化。

    ……素还真才是罪孽深重的人……身边的多少人都因此而亡……如此长久的时间……为何仍要一次次的面对这样的无能为力……

    ……莫非真的只能……永世独行……

    那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无助和恐惧,手臂捂死了耳朵不断地颤抖,却在无力的滑下之时,下意识地按上了心口。那里,有一个未复原的伤口,微微碰触,残留的疼痛便直达心底,但这痛,竟让他一点点平静。隔着衣衫,他轻轻摩挲着那留下印记的地方。

    ……是痛是伤,却也是梦是痴,是不能放手的贪念……

    ……即便是苦痛的回忆……只要是你……便足以支撑素还真……走过艰难……

    ……就算孤身一人……也是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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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郁闷
    已签2 天
    连签0 天
    [LV.1]初来乍到
  •  楼主| 发表于 2011-7-23 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五)暗潮


    看着面前的人盘腿坐下,略显纤瘦的身体不断微微抖动,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拔刀洗慧握着琴刀的手越捏越紧,像是要泄尽心底所有的痛。

    ……素还真为一页书牺牲至此,那人却……

    ……不行,我不能让他这样误会下去,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又会发生……

    下定决心,拔刀洗慧向在场众人行了一礼道:“我有事待办,先离开,请。”



    带着一手的血迹,魔王子回到了堕落天堂,然后懒洋洋的往塌上一靠,伸手欲拉赤睛。

    “……离吾远点。”毫不掩饰自己对他那只“血手”的厌恶,赤睛后退了一大步。

    “哦哦,忘记擦了。”一点诚意也没有地回应道。

    “……你心情不错。”

    “嗯,有吗?本来想养个黄鹂玩,可惜被人救走了,无趣啊。”

    “……那人不屈又痛苦的摸样让你开心了多久?”

    “一秒钟。”

    “……想继续吗?”

    “不,”顿了顿,魔王子忽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副体,一脸求教的认真,“赤睛,你说吾也参与争夺天下怎么样?”

    “……你有兴趣?”

    “没有,但是这天下纷乱,吾怎么忍心看战火荼毒苍生呢,吾,爱好和平啊。”

    “……因为苍生你要留着自己荼毒么。”

    “……赤睛,有的时候你真是直白得无趣。”

    “……吾不需要那种东西。”

    “算了,”魔王子无所谓地摇摇头,“赤睛,出征了。”

    “……又心血来潮。”说着白衣魔者化为龙身,长啸一声。

    “啧啧,不是哦,吾可是有计划的。”说完,纵身跃上龙背站定。

    “……吾渡去的元婴应该已经加速了毒素的发作,现在……差不多也是验收的时候了。”


    拔刀洗慧离开隐龙石林便直奔末世圣传,却被告知一页书尚未回去,为了防止错失,他干脆等在回末世圣传的必经之路上。

    不多一会儿,便见到那黑发魔者远远而来,他急忙迎上去。

    “圣僧。”

    “哼。”一见是拔刀洗慧,一页书只当他纠缠不清,并不理会。

    “圣僧请留步,”拔刀洗慧焦躁之下也顾不得太多,忙上前一步,拦在一页书面前,“请听我一言。”

    “嗯?”前路被阻,一页书甚感不满的睨向那人。

    “圣僧,关于素贤人……”

    “若是关于素还真,吾说过,与你无关。”说着便想离开。

    “且慢,圣僧,那时素贤人只是在向飞鹭姑娘分析现今局势,对圣僧之不利绝非是你片面所听的中伤之言。素还真为圣僧奔波许多,却换得今日圣僧之误解,吾虽是局外人,但见此情况,亦感惋惜,望圣僧能够明察。”

    听闻此言,一页书发觉拔刀洗慧竟是纯为解释而来,似是丝毫也不担心素还真的现况,莫非……

    “你已见过他?”平静的问话里暗藏杀机。

    “是,”拔刀洗慧毫无所觉危机已然临身,仍是开口劝解,“……圣僧也称素贤人是苦境之顶梁支柱,如此折辱应是并不合适……”

    ……又来了,又是外人来置喙自己与白莲之间的关系……

    这番言论,虽是在理,却仍是触到了一页书的逆鳞。他眼神一敛,只觉的怒火勃发,再想到面前的人或许已经见过白莲犹如海棠春睡般的美态,一时间竟酸涩满腹,胸口发闷,直让他想杀掉面前的人泄愤。

    拔刀洗慧终于感觉到佛者的气息不对,杀气浓重得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圣僧你是怎么了?”

    “哼。”不予解释,手心化出浩瀚无匹的掌风,竟带着些微泄愤的气势轰向那蓝衣的异境客人。

    强势的威压扑面而来,拔刀洗慧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居然,毫不留情。

    抱着一死的决心抬掌硬接,不料就在真力即将轰至面前时,竟忽来一股外来巨力与之对冲,抵消了那强大的佛魔并融之气。

    只是拔刀洗慧仍被余劲波及,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抵住身后的一个人。

    那人用极快的手法制住他,并连点他身上大穴,然后扶住他站立不稳的身体,退至一边。

    “佛者,一言不合即起杀念可不是佛门中人当为之事啊。”邪性的言语,带着刻意的挑衅,魔王子挟着炽烈的气息降落在拔刀洗慧与一页书中间。

    “啧啧,”他偏头看了看依靠这赤睛站立的拔刀洗慧,又转过身面对一页书,“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此人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啊。”

    ……吾无事的啊!拔刀洗慧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魔王子的目的,这人,欲彻底挑拨一页书与素还真之间的关系!

    但身边的白衣魔者将他微微转了个方向,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因伤重而靠在自己身上,一句冷漠的话极轻极轻的划过耳边,“……不想死的话就别轻举妄动。”

    ?!果然是故意的!拔刀洗慧心下着急,怎奈赤睛占了先机,又怎么可能再让他挣脱,努力许久,仍是只能靠在那白衣魔者身上,微微无力的颤抖。

    然而看在一页书眼里,那分明是来救助同党的架势,拔刀洗慧竟与佛狱之人交好,这下更坐实了素还真与魔王子之间的暧昧关系。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一页书忽然觉得心底空掉一大块,像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被人强制性的挖走了一般,有着无法填充的疼痛。

    对于自己的反常感受让他莫名的焦躁起来,也顾不得之前一战时自己真气突泄的异状,直接极招上手,竟是想和魔王子拼至鱼死网破的架势。

    “哈,这是在泄愤么,”魔王子嘴上调笑,眼神却是平静无波,“……可惜,吾现在没有这个兴趣。”说着转身便想离开。

    “魔王子!一页书岂会容你随便来去!”声音生生提高了一个八度,一页书很明显已经愤怒到极点,也不容对方再多废话,酝酿已久的真气拍向魔王子面门。

    “哎呀哎呀,真是暴力。”魔王子侧身闪过,也不恋战,借势退出战圈,“过分的逼迫只会让人远离啊。”

    趁着一页书一怔的时机,魔王子抓住拔刀洗慧纵身跃上赤睛所化魔龙的后背,飞离了这片区域。龙身很快远去,风中却清晰地传来来意味不明的话语:“吾只是来救人的,等你解除禁制,我们还会有交手的机会的,到时……可不要让吾失望啊。”

    ……该死的魔王子!

    反应过来的一页书满腹的怒火无处发泄,不由得手掌用力握拳,以自身为圆心,散出庞大的气劲,所过之处,竟将附近草木全部夷为平地。

    “哼。”挥袖离开,一页书转身急速赶往末世圣传。



    (二十六)运筹


    本欲回到末世圣传找素还真问罪,怎料一踏入殿门,便看到教众歪七扭八的躺了一地。

    “嗯?发生何事?”他问向正在照顾伤员的荐道师。

    “明祈见圣,回禀真宗,不久前有一覆面人闯入,打伤不少教众。”

    “……那人什么打扮?”

    “这……吾不曾见到此人,知之不详,需询问教众。”说着,便找了一个伤势较轻的人带至一页书面前。

    “……明祈见圣,见过真宗。”

    “将你看到的详细说来。”

    “是……呃……那人身法很奇怪,不曾见过……嗯……带的武器也很奇怪,像是琴,但是又能从里面抽出刀来……”

    “够了。他可有带走什么?”

    “似乎是带着个人,但有布蒙着,属下也不确定。”

    一页书听完,二话不说,大踏步离开大殿,去往自己的房间。

    看着那背影都散发着怒气的黑发佛者,荐道师微微一笑,对那个教众说:“做的很好,天君会原谅你的谎言。”

    “这样做,真宗真的就不会离开我们了么。”

    “明祈见圣,这是天君的指示啊。”说着,却伸出两指,朝那教众的后心点去。

    似乎是并未用力,那人却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微微抽搐了一下,便再也不动了。

    “明祈见圣,蒙天君之召,收你进入圣城。”

    虔诚的祈愿,却透露着至邪的味道。


    房间之内,莲花的清香已然淡去,只余杂乱的床铺,显示着那人儿曾有过怎样激烈的挣扎。

    深色的床单上散着不成样子的亵衣,洁白如雪的布料上扭曲蜿蜒着因巨力撕扯造成的毛边,醒目地有些刺眼。

    床头延伸出的铁链只有贴近墙壁的一截完好,其余的都零零碎碎断裂在床头和地上,泛着金属的冷光。

    一页书满腹怒火,偏偏一举一动缓慢无比,他深吸一口气,俯身捡起一节断裂的玄铁锁链,举至眼前细细观察。

    ……那异境人士没有这么深的根基,这又非外力所断,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白莲是自己挣开的。

    那人儿是不可能被束缚的,自己不是早就明白的么?

    “哈……你就这么不愿留下么……”

    愤恨,不甘,失落,还有模模糊糊的嫉妒……复杂的情绪在胸口兜兜转转全部化为舌根处的苦涩,如鲠在喉,吞之不下,反之不出。

    ……冲开封魔穴道要耗费多少功体……挣开玄铁又要耗费多少功体……

    ……即使如此,你依然就这么走了……

    ……吾,只是希望与吾并肩的人永远是你啊……

    过分的逼迫只会让人远离啊。

    魔王子充满邪气的言语犹在耳边,虽然隐约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却不愿深入去想,心头纷乱如麻,却也如烈火灼烧般疼痛,不知不觉地捏紧了手中的玄铁碎块,冰凉的触感只是让他更加烦躁,“……素还真,你当真要与梵天背离么?”

    “明祈见圣,真宗,宿贤卿有礼了。”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总教不必多礼,有何要事?”

    “这……下边传来消息,飞鹭姑娘被人掳走,下落不明。”

    “什么?”乍闻此言,一页书本就烦躁的情绪更加不稳,“可有派人追查此事?”

    “已经派出,只是仍无消息。”

    “嗯,飞鹭之事暂由你派人负责,吾另有要事。”说完便走出房间,挥手关紧房门,抬手的一刻,才发现手中的玄铁碎片已经化为粉末。

    ……绝对不会放手……

    即使要毁掉你,你也只能在吾手中散尽芳华!

    无处发泄的怒火,夹杂着不知从何而来隐隐约约的不舍,让他无意识的轻叹,但很快,眸色便转为狠绝,翻手任手中的碎屑丝丝散落,大甩广袖,负手离去。

    ……一页书对素还真的执着似乎超过自己的预料……

    宿贤卿微微皱起眉头,看着佛者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即是如此,那只好……

    斩草除根。



    隐龙石林内,短暂的一夜平静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素还真不见了!”

    “跑哪里去了,他那个样子,哪里能到处乱走啊!”

    “快点找快点找,外面乱七八糟的,让人发现了可怎么是好啊!”

    嘈杂的大呼小叫之后,众人很快散去,唯有屈世途不急不慢的落在人后,趁着没人注意,转往千云谷。

    ……这个素小子,实在是不老实,好好的一个人,愣变的又聋又瞎,都这样也闲不住,偏要藏起来继续混武林,简直傻透了笨透了……

    屈世途一边想着素还真留给自己的信,一边在心里不断地碎碎念,只是越是念叨,越是忍不住心疼。

    素还真是智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屈世途甚至觉得有时候这朵心思百转的白莲聪明的有些吓人,他毫不怀疑如果素还真有心,整个天下都触手可得。就像这次留给自己的信,分析缜密,计划严谨,但明显不是近期所写,细细推算,怕是在他决定孤身卧底佛狱的时候便写下了。一行行,一列列,所有的后果都有详细的应对之策。只是,那一条条应对之策这般的细致周详,却没有一条是为他自己而谋划……

    ……永远把自己摆在“弃子”的位置,为天下,为苍生。

    ……这个永远都不可能回报你的武林啊……究竟是什么让你甘心就这样被束缚……痴儿啊……

    按照信中指示,屈世途一路走入千云谷,却在入谷不久,见到了本不该出现的人。

    “你……你不是已经……”

    “请带我去见素还真。”

    “这……这……”

    “屈先生,吾已跟了你一路,你不曾迟疑,也不曾焦急,说明你知道他在哪里。”

    “……好吧,你也算是帮过他,应该不会对他不利……”说着便做了个“跟上来”的手势,“……机关众多,请别踏差了。”

    那人微微一笑,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多谢。”



    “总教,我已查到解除真宗魔化所需之物。”

    “说吧。”

    “是炽蝶鳞,需要有精确的比例配制,但除此之外,仍需一味药引,否则不能入药。”

    “嗯,药引是什么?”

    “烧至灰化的龙鳞。”

    “嗯,竟是龙鳞?龙鳞坚固无比,敲之不烂,烤之不化,何来烧至灰化的龙鳞?”

    “有,火宅佛狱的异数,魔王子的邪火,可烧化龙鳞。”

    “……这么说来,吾需与魔王子一会了。”

    正当宿贤卿沉思之时,兰怀印进入大殿,却带来了极坏的消息。

    “明祈见圣,总教,属下探知,云鼓雷峰抓走了真宗,昭告天下说要在明日子时三刻公开废除真宗的修为,并囚禁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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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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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 2011-7-23 23:13 | 显示全部楼层
    饼子的菊花果然强力,可是我心中的腹黑攻呢?.....坟蛋!!!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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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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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24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22楼(疏楼扑花稼) 的帖子

    耶~版大~偶尔也要感受一下躺倒被压的魅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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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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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 2011-7-24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此书素无比美好啊,..........小梵人物灰常到位啊,在不逆日月的前题下可以接受.
    魔王子到底来干啥的还嫌不够乱么............

    小壮士真是贴心小棉袄,吾突然又开始怀念屈杯怀叶槽饼子了.....................

    饼子你肿么能介样,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谈无欲么.........................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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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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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24 22:29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24楼(疏楼扑花稼) 的帖子

    嘿嘿~版大的称赞抵得上N万个铜板~~~

    魔王子就素来乱的……OTZ

    屈杯杯的吐槽……那个……瓦很喜欢,但素写不来……OTZ

    说起来,小谈退隐好久啊……都多少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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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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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24 22:3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七)生机


    千云谷之内,云雾缭绕,一切景物皆观之朦胧,似是而非。顺之而下,却有一处清静妙地,笼罩在如纱的水汽中。

    推松岩。

    色如翠玉的碑界,立在水绿色的扶松之下,许是谷深露重,松叶上不时凝出晶莹的水珠,顺叶茎滑下,轻敲在树下润泽的石头上,发出清越干净的水声,谷内无风,云雾却依然好似被拂动着,时散时聚,袅袅冉冉,借月华照耀,竟是一派无垢仙境。

    屈世途人还未到,便觉得潮湿绵软的空气中飘来淡雅柔和却绝对难以忽视的莲花清香。

    ……这个素还真,都说让他藏龙的时候记得烧青松干枝了,这么明显的花香特征,他是嫌仇家都太慢找来么……

    不知不觉念出了声,惹得身后的人轻轻一笑,“……怕是他自己毫无所觉吧。”

    “……就是他这么毫无所觉,简直要害死我老人家……素还真啊,我是屈世途啊。”后半句微微提高了声音,虽然知道那人听不见,仍是抱着些微希望里面的人能有所反应。

    “……好友,劳烦了,请进。”

    诶?能听到的吗?

    屈世途一惊又是一喜,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哎呀好友,我们只是几个时辰未见而已呀,怎的这般思念劣者么?好叫素还真受宠若惊呀~”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调侃,听得屈世途心头一暖,手慢脚乱地凑上前去。

    “能看到我吗?能听到我吗?太好了,我就说你那么厉害,这点小毒算什么,肯定很快搞定的……”

    “好友呀,你略微慢点说好吗,劣者还对这种接收信息的方式不太适应……”温和的声音带着少许困惑,素还真凭感觉看向屈世途。

    “……呃……抱歉……”仿佛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屈世途瞬间明白了素还真根本还未复原,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原来推松岩地势特殊,气流如波,配以适当阵法,便可接收一定量的外来信息,借以与人交流。

    “……好友?”感觉到屈世途许久不曾言语,素还真探询着叫道。

    ……这个傻傻的素小子,自己在这里不知捣鼓了多久……这么不方便,完全可以叫我来嘛……真是死拼命……

    暗暗叹了口气,屈世途按下心情回道:“无事……哎对了,你猜我遇到谁了?”

    “嗯,是随你而来的那人吗……脚步沉稳,气息绵长,应是哪位高人吧……嗯?内息似有少许阻碍,阁下可是有轻微暗伤未愈?”

    “素还真果然不凡。”在外等候的人应声而入,带着无边浩淼水汽。

    “?!擎海潮……前辈……”


    “总教,真宗之事要如何处理?”

    “总教,真宗刚刚归位,就算只是被擒也会对吾教的声势造成影响。若真被废武功,更将大大打击教众的信心和形象。”

    “吾会亲身向云鼓雷峰的主事阐述情况,身负开启圣城的重任,一页书是不能有失的。”

    “但若云鼓雷峰一意孤行呢?”

    “吾相信云鼓雷峰的大师都是灵台清明之辈,不过为防万一,兰怀印,调出天刑执律,万不得已时,制造混乱趁机抢人。”

    “是。”

    “另外,荐道师,教中有许多信众想上云鼓雷峰为真宗辩解,请你将他们组织起来,随吾一同上云鼓雷峰,让诸位大师明白天下苍生的想法。

    “嗯,荐道师明白了。

    “你二人加紧去办这件事,吾需要先与魔王子一会。”



    擎海潮觉的自己实在有够糗,明明夸赞那人儿时还是很平静的,但当一步踏入推松岩,他便丢人的的愣住了。

    自己虽说不是那游戏花街的纨绔子弟,但在这尘世间游走的久了,也不少见形形色色相貌出众之人,毕竟不是修道之人,免不了会有赞叹,但却不曾当真入得眼去,只当紅颜枯骨,从不在意。

    但面前这人,竟让他在那一瞬间头脑一片空白,只余下无法赞叹的呆怔。

    不若平常严谨的莲冠,雪色长发柔顺的散下,服帖的披在后背,只在脑后随意的将头发一束,别上了一支月长石发髻,轻灵通透的颜色更衬得那人肤色莹润;一身样式简单却精细的紫白长袍包裹住那修长的身子,略厚的披肩更显得那人腰身纤细,不盈一握;那因为惊讶而微侧的眉目温婉清澈,耳鬓处扫下一缕银白发丝,露出少许细腻脖颈,竟是比那发色还白上几分,带着如雪玉般的光泽。

    ……不是属于女人的柔美,却生生透露着不辨雌雄的惊艳。

    人间绝色。

    擎海潮脑子里一片乱糟糟,也不知是盯着对方看好,还是不盯着好,眼神乱转之间,无意中发现那人儿竟在微微发抖。

    “素还真,你怎么了?”自己坠崖的消息想是已经传开,白莲亦当自己是前辈,乍闻自己未死不也应当是喜悦么?但看这个状况又不像……

    嗯……来时的路上已经听屈世途说白莲因中毒而耳目不明,这个样子……莫非是毒患爆发?

    也顾不得不好意思了,擎海潮上前一步,担心无比的看向那人。

    素还真却是不答,淡色的薄唇抿得死紧,凭着感觉走向北冽鲸涛,在一个不会疏离也不会冒犯的距离站定,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探去,直到颤抖的指尖确确实实接触到了那柔软的白羽长披,那人方安下心般,长出了一口气。

    仿佛是在怀疑自己是触之即碎的幻像。

    那惶然的表情如同受伤的小动物,不信任的探视着忽来的惊喜。

    擎海潮心底狠狠抽痛了起来。

    ……只是想要某个人,某些人活着而已……所有的人都会有的,可以支撑自己的信念……

    ……要受到多大的伤害,才让他觉得……如此细微的念想都是奢望……

    不由得搂了面前的素净人儿入怀,在他耳边柔声安慰:

    “不用担心,吾的确未死,你之所感绝非幻觉……”

    熟悉又陌生的怀抱,熟悉又陌生的温柔。

    曾几何时,也有一人这样搂紧自己,偏高的语调满溢着宠溺,对着任性的自己,许下护航的诺言……

    而如今,物是人非。

    有些贪恋的闭了闭眼,终还是坚定地轻轻挣脱了那不应属于自己的怀抱,向面前的人微微行礼。

    “擎海潮前辈,抱歉,劣者失态了。”

    “……无妨。”

    ……真是舍不得放开,擎海潮正在懊恼,抬头却看到屈世途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竟然忘了还有人在……简直是不成样子……

    擎海潮不由的在心里唾弃自己。

    ……看来,新靠山有戏啊……

    屈世途惊讶完了倒是很实际的思考了一下。

    “啊啊,你们先天人慢聊,我去泡茶。”看着擎海潮故作镇定的偏过头,屈世途一边往外走一边心中暗笑。

    ……当初一页书第一次搂住素小子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嘛……只是现在……唉……

    想到那如今一身墨色的佛者,屈世途仍是控制不住的重重叹了口气。



    (二十八)交易


    平复了一下情绪,素还真重又开口:“前辈无事,素某心头也是放下一块大石,不知前辈是遇到了何种机缘呢?”

    “巧遇一名故人搭救。”想到那坠崖的惊险,擎海潮仍是唏嘘,不过他却不准备告诉面前的人,只是简单带过,“不过吾却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哦?是什么呢?”

    “……是你急需之物——炽蝶鳞。”

    “啊!当真?!”那人儿一惊一喜之下,眉梢都微微扬起,“……终于有眉目了。”

    看着他轻舒了一口气,明显的开心样子,擎海潮却觉得心里发酸,余下的话没忍住,便带上了泼冷水的味道。

    “……但是吾亦查过,炽蝶鳞性质特殊,若想入药,需要一味特殊的药引……”

    “嗯,劣者知道……是烧成灰的龙鳞。”素还真的回答非常平静。

    “……你既知道,便应该明白那东西取得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只是接近零,也还是有机会的。”淡然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他的打算。

    “……罢了,炽蝶鳞一事,吾会替你处理,你可安心。”强按下心头的不适,擎海潮有些无奈的回道。

    “多谢前辈,”白莲顿了顿,“……前辈,素某可否冒昧再拜托一事。”

    感觉到他的迟疑,擎海潮泛起不太好的预感,“……你说。”

    “……这……可否拜托前辈帮忙替一页书前辈做一些周旋……”

    果然!这朵莲花,满心满脑子都是梵天!

    胸中又涨又酸,一股烦躁直冲脑门。

    不能不说他是气恼的,气恼中隐含着压都压不住的嫉妒,语气自然也冷漠了起来,“吾为何要助他?”

    “……这……劣者知晓前辈仍有心结难解……但一页书前辈是由外因导致如今与前辈对立的局面,一页书前辈号称百世经纶,若能恢复,未必不能与前辈相交相知,成为论机之友……更何况梵天毕竟是正道巨擘,一旦失去,后果难以预料……”听出擎海潮语气中的不快,白莲有些讷讷,但现下能求助的唯有眼前一人,他仍然大睁着难以视物的眼睛,试图解释什么。

    “但这些与吾何干?吾没有必要为一个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对上佛门中专司缔命制裁的组织。”擎海潮说完就后悔了,梵天被抓的消息他虽然已经听说,但或许是出于私心,他并没有打算告诉素还真,本意是不想他多担心,这一时口不择言竟说漏了嘴。

    “啊?事情已经到了这样难以转圜的地步了吗?”白莲心口一痛,惊惶之色溢于言表。

    “不是难以转圜,而是已经盖棺定论……梵天已经被押回云鼓雷峰,不日将处刑。”

    “啊……呃……”那略显瘦弱的身子一晃,嘴角溢出了血丝。

    看着那人摇摇欲坠的摸样,擎海潮神色变了又变,终于深深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扶住他,语气也由生硬重新转为无奈。

    “……素还真啊素还真,你到底是多情还是残忍……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啊……”

    其实就算素还真不开口,他也打算去云鼓雷峰讨保百世经纶,否则今日也不会来到此地告知素还真炽蝶鳞之事,只是求助的话一从白莲口中说出,他便有满腹的不痛快。

    那日雪崖之上,素还真的一番陈说犹在耳边,他明白这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人寻回初心,他在苍生和那人之间拼命寻找着平衡,即使他自己早已遍体鳞伤。

    ……那人,究竟在白莲心里占据了多少分量……甚至可与苍生一教高下……

    ……是那百世经纶太特别……还是这清香白莲太多情……

    擎海潮想不透,但他清楚的知道越来越烈的妒火烧的他快要放弃理智。

    “……呃……前辈……”温润的声音响起,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将那人儿搂入怀中。

    “吾可以去讨保百世经纶……吾也可以去为他周旋……吾甚至可以帮助他直到云鼓雷峰不再有所针对……但是……”

    擎海潮双手捧住那张无辜的小脸,望着他失去神采的美眸。

    “……你要用什么来换?”


    荒芜的佛狱中,堕落天堂里一片死气沉沉。

    “啊啊,似乎是没有什么游戏了。”魔王子有些烦躁的踱着步。

    “是啊,能玩的,你又一次玩遍了。”赤睛仍是万年不变的平静语调,顿了顿,又问,“……你让迦陵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觉得开心吗?”

    “嗯,还不错……你说他还会继续跟在吾身边吗?”

    “会。”

    “哈,真是愚忠的人,骨子里有着抹不去的奴性。”

    “他痛苦的摸样让你开心了多久?”

    “一瞬间。”

    “……果然,你的心里始终是空无一物的,吾很好奇,你究竟还能走多远。”

    “吾,魔王子,吾代表……永远。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与吾无关。”

    “赤睛,吾无聊了,吾若无聊,佛狱就会遭殃。”

    “你还抓回一个人,去跟他聊天如何?”

    “嗯,好建议,偶尔的交流也是打发时间的一种啊。”


    拔刀洗慧觉的自己的神经快崩断了,自从被带到佛狱,他便时时处于极端紧张的状态。魔王子并没有锁住他,只是在刚一进入大殿的时候,“表演”了一番远距离控制真气爆掉自己人的“绝招”,并轻描淡写的告诉他,素还真身上就有这样的真气。

    他不愿用素还真的性命做赌注,所以他留在了佛狱。

    只是,几天下来,他发现那人行事完全没有章法可循,他毫无理由的杀人,毫无理由的调戏自己的亲妹妹,毫无理由的折磨佛狱的干将……

    佛狱里人人自危,若非必要,没有人愿意靠近堕落天堂的大殿。

    气氛沉重的诡异,似乎是有实质性的重量一般,压的拔刀洗慧喘不上气。

    好在琴刀仍在自己身边,实在受不了时他便拨拨琴弦,弹一曲清音让自己放松。

    而今天,他正在轻轻地弹着古早的小调,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平淡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兴致真好。”

    转头一看,只见魔王子和赤睛一前一后的向他这边走来。

    ……正好,他想。

    ……正好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所以他就那么站着不动等他,等到魔王子走近了,站在他面前上下打量他。

    看了好久,魔王子终于微微一笑,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便一坐,大手一挥。

    “啊,吾是来找你闲聊的,不用那么如临大敌。唔,从哪里聊起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拔刀洗慧实在是不耐烦了。

    “啊有了,就从这里开始吧。”打了个响指,魔王子优哉游哉的闭上了眼睛,“你喜欢素还真。”

    “呃!”猛的被人道破心思,还是敌人,拔刀洗慧有些恼羞成怒。

    “所以吾去救你,顺便挑拨一页书与素还真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感激吾。”

    “你少要胡言乱语,我保护素贤人是师尹所托。”

    “哦,所以你去找一页书解释也是师尹所托。”

    “那是江湖道义!”

    “道义?哈哈,好,那现在吾告诉你,素还真所中之毒是师尹故意留下,加速毒发是吾所为。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杀谁?”

    “我只会杀你!”

    “啧啧,勇敢,那么如果吾能解除素还真身上的中毒症状,但是吾要你去杀掉师尹,吾便解毒,你又会如何?”

    “……不可能。”

    “赤睛,是吾的错觉吗?刚才某人犹豫了。”

    “吾不表意见。”白衣魔者神色不变地移开视线。

    “魔王子!”

    “同是来自四魌界的刀者啊,你的犹豫暴露了你的心情,现在吾可以告诉你,素还真身上的一切异状已经与毒无关,他体内有吾渡去的邪火元婴,是吾的力量影响了他的身体,所以,只有吾才能救他,如果是这样,你,又要怎样做呢?”

    “你!”

    “刀者,愤怒只会更加体现你的无能,吾的耐心很有限,快点思考才是正事啊。”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人?”

    “骗人?你还没有那个价值。”明显的嗤笑,拔刀洗慧却只是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可以消除那人五感渐失的痛苦,让那双自己一直暗暗注视的美丽眼眸重见光明,不会再看到那清俊容颜上强忍痛苦然后告诉自己“无碍”……

    “……你想怎样?”许久,终于开口问道。

    “哦,让吾说啊,吾很善良,吾只要你目前作为俘虏最没用的东西。”

    “什么?”

    “你弹琴的手以及……”魔王子绽开一个邪魅的笑容,“……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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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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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 2011-7-25 08:48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文的饼子真的是当得起:郎艳独绝,世其无二啊,,,,,,,

    魔咩其实是个很可爱的人,我在他身上看见了一点点吞吞的影子,说他为了游戏也不全是,他的目的很明显,作为很现实啊.
    至于恶趣味.............................

    一直看海叔很人妻哇,竟然攻了.难道之前是因为书大的衬托?

    ……看来,新靠山有戏啊…… .............这里的吐槽很微妙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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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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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25 16:2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27楼(疏楼扑花稼) 的帖子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 真是好漂亮的形容~~~\\(≧▽≦)/~

    羊咩咩其实只是看的太透彻了而已,再加上恶趣味,而显得整个人有了那么一些些BT……OTZ

    海叔的人妻……绝对是因为前辈在旁边的关系~~是前辈太攻了啊啊啊~~

    顺说,阿屈的吐槽一向灰常微妙滴嘛~   (ˉ(∞)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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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1-9-19 00:00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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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25 16:2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绸缪


    你要用什么来换。

    素还真一时怔住,他看不到,却能感觉到擎海潮离自己的距离极近,温暖的双手覆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着,温柔的近乎宠溺。

    交换,多么冰冷的字眼,仿佛是敌对的双方在商谈条件,但那声音却是那么亲昵,亲昵得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到底哪种才是假象?

    素还真睁大眼睛,神情是无辜的茫然。

    忽然间他感觉到温热的气息靠近,然后嘴唇上便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一惊之下他猛地上身后仰,想退开一步,不料那人快了一步,搂住了他的腰,倒是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更近了。

    “……擎海潮前辈。”声音里带上了正经的疏离。

    他是迟钝,但如此明显的逾矩若还不懂就真的是傻子了。

    感觉到推拒在胸前的力道坚定地一点也不放松,擎海潮微微苦笑,但他只是问:“素还真,你还有可以拜托的人吗?”

    接近直截了当的威胁,让面前的人身子一颤,素白的小手一点点放松了力气,如画的眉目中流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确实没有。

    看着这样的白莲,擎海潮手臂用力,将那香香软软的身体牢牢抱在怀里,心里却在不断鄙视自己。

    乘人之危。

    落井下石。

    卑鄙无耻。

    擎海潮,你简直禽兽不如。

    仿佛自虐一般,一边狠毒的在心里唾骂,手下,却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

    ……不愿放开,真的不愿放开……

    ……如果是这个人,即使真的万劫不复又如何?

    “擎海潮前辈,你当真不后悔?”素还真任由他抱着,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是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后悔?哈,当然不会。

    擎海潮搂着白莲笑出声来,低低的声音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绝望。

    爱上,就是爱上了。

    北冽鲸涛才不是那戒律众多又别扭小心眼的出家人。

    但他还是慢慢放开了怀里的人,仔细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

    ……做下去,吾不会后悔,但是,你一定会。

    ……你不反抗,不挣扎,沉默的妥协在一个你毫无感觉的怀抱里。

    ……对你而言,必是莫大的屈辱与痛苦。

    擎海潮抬起手,指尖滑过那张美的不真实的脸庞。

    “……如果吾能再多一点狠毒……哈……”无声的后半句,散落在千云谷的云雾里。

    终于彻底放开手,擎海潮后退了好几步,负手而立。

    “吾想要的,已经得到,吾承诺你的,擎海潮定会做到。”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

    “……前辈……”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清冷的声音重又变的温软,擎海潮暗叹一口气,回头望去,却见那人正抖着手去解胸口的盘扣,他脑子“嗡”的一声,连忙冲过去握住那人素白的小手。

    “素还真,不要胡来,擎海潮不是柳下惠,在你面前,更算不上是个君子。”

    那人儿却咬着嘴唇,有些惶然,“但是素某实在不知道吾还能为你做什么。”

    白莲多聪明,心思转念间他便理解了擎海潮的无奈,包括那种不能言说的心情和压抑的绝望。

    追逐是痛苦的,他深深的懂得。

    虽是明白贪欲嗔痴,皆是虚妄。

    仍是……跳不出这红尘万丈,在无数个求不得中沉沦……

    自己已经不得解脱,又怎么忍心让另一个人也从此被束缚。

    看着他的表情,擎海潮重重叹了口气,心里豁然明了这至善至净的白莲在想什么。

    ……从来就想不到自己的……傻傻的素还真。

    究竟是谁说素还真心思狡黠诡谲?

    “……小傻瓜,清香白莲天下至宝,偷来一吻吾已知足,”说话间伸手为那人儿系好了衣扣,又拍了拍他细腻的脸颊,“……可不要小看自己的价值啊!”

    带着调侃的言语让素还真小脸一红,却不由得微微一笑,含羞带艳,明丽不可方物。

    擎海潮呼吸一窒,忙转开眼神。

    “……不许再做傻事。”

    “嗯。”

    在他一脚踏出推松岩时,身后清润温软的声音轻飘入耳。

    “擎海潮前辈,多谢。”

    那一刻,擎海潮无比怨念自己为什么不是那种有着强烈占有欲的偏激性格。



    “……恶……魔……”倒卧在泥泞中的刀者满身狼狈,琴刀断在一旁,惯用的右手不正常的扭曲着,尚完好的左手紧握成拳死死支着地面,但却无力撑起跪地的双膝,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滑落,俊秀的脸上交织着极端的痛苦与愤怒。

    “恶魔?是啊,吾不仅是恶魔,还是魔王子。”无所谓地冷笑,魔王子蹲在拔刀洗慧的面前,拎起他已经完全动不了的右手,左右晃了晃,“啧啧,看上去真痛啊。”

    “……你……”

    “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该有多残忍,吾怎么能与这么残忍的人做交易呢?”说着随手甩掉拔刀洗慧的手腕,站起身来。

    “……你这……无耻的……呃……”

    “污言秽语,可不是来自慈光之塔的优雅人士该说的哦。”透明的手爪不知何时捏上了拔刀洗慧的脖子,硬生生掐断了他下面的话。

    “虽然你是这样残忍的人,但是吾很善良,吾还不会杀你。”说完,隔空点住拔刀洗慧的穴道,方将他放开,任由他软软地倒下,然后背过身不再多做理会。

    “赤睛,方才有人来过了吧。”

    “……末世圣传宣天总教来找你,应该还等在外面。”

    “嗯?末世圣传啊……披着神圣外衣的邪教。”

    “……不见?”

    “见,可以交流讨教一下信仰的归一。”

    “……胡言乱语。”

    “哈。”

    轻笑一声,人已经离开了原地,赤睛看到魔王子已经消失在后园,方转过视线,看向拔刀洗慧。

    “……不必如此愤怒与不甘,是你的渴望蒙蔽了你的双眼,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承诺过什么,他问的是‘如果’而不是‘确定’。”

    “…………”

    “自毁右手,双膝跪地,是你自己的选择,出尔反尔,玩弄人心,是他的兴趣。你与其在这里做无用的愤怒,还不如好好调息养伤,说不定,很快你就能再次见到素还真。”

    “?!”


    “……那么,我们现在就是盟友了。”

    “盟友啊,真是新鲜的体验。”

    “若佛狱有需要,末世圣传定会鼎力相助,在下另有要事,先告辞了。”

    “再见,不送。”

    邪异的红眸注视着宿贤卿走出大殿,魔王子嘴角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容。

    “……看来交流的很顺利啊。”

    “他有所求,吾有所应,很简单啊。”

    “……你应了什么?”居然会答应与人结盟?看样子还承诺了什么。

    “毁解药,杀白莲。”

    “……啊?”什么跟什么?答应别人毁掉自己的乐趣?

    赤睛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奇怪的弧度。

    “赤睛……”魔王子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副体。

    “……干什么。”这什么眼神?像是要扒皮似的。

    “给吾几片你的鳞片吧。”

    “…………”还真是要扒皮……

    赤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魔王子一眼,化身成巨大的魔龙,声音也粗犷了起来。

    “……不许揭吾头顶的。”



    (三十)佛辨


    行刑时间转眼即到,一页书端坐在罪身磐之上,灵台一片混沌。

    “梵天!你魔性深植,祸及无辜苍生……”

    为何人人皆言吾入魔……吾自担杀业……自证吾道……何祸之有……

    “梵天渡世,乃为苍生,如今,好友初心何在?”

    初心……吾只是想……为那人扫尽妖氛,看他开创这盛世百代……大同天下……

    “身处虚妄之中,总有堪不破的迷障……”

    ……是堪不破,还是情愿沉沦……

    “吾所采取的一切乃是为了梵天,不是入魔的一页书……”

    帝如来,既已认定恶行罪业,又何必多言……

    “梵天仍是中原栋梁,就算要处刑,亦要昭告天下。”

    昭告天下……昭告天下……

    那个人……会来么……


    不若罪身磐的静谧,勾陈山径之外倒是一片喧哗,末世圣传的教众和信徒在有心人的煽动下,越加吵闹。

    “明祈见圣!”

    “明祈见圣啊!”

    “明祈见圣,天君圣意,吾等遵行!”

    众人纷纷在自己身上浇上菜油,举起火把,欲以死为他们心中尊崇的真宗求得宽恕。

    宿贤卿伫立一旁,只是冷冷观视着那些举止接近疯狂的人们,眸色中透露着不属于人间的无情。

    ……苍生。

    苍生是愚昧而又无知的,但却是无比巨大的力量。

    如同载舟之水,起伏不定,阴晴不定,掌握着行船的命运。

    只要心怀众生,你们便逃脱不了他们的控制。

    云鼓雷峰,这,可是众生的信念,是你们口口声声的众生啊。

    眼看那一支支火把就要舔上信徒们的衣衫,忽然,一阵沛然狂涛之气,由远及近,掩天盖地而至。

    “一举惊涛快哉风,世浪翻袖中。古今谁人堪伯仲,千秋雪,半夕蝶梦!”

    遥遥而来的北冽鲸涛翻手一挥,熄灭了所有人手中的火把,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淡然立于一旁的宿贤卿,然后转向扫禅山门。

    “今日,北冽鲸涛在此誓保百世经纶!”


    “……你心情很好。”

    “是呀,”魔王子斜靠在王座上,手中轻晃着一个翠绿色的药瓶,血色邪瞳微微眯起,“意外的筹码啊,可以增加不少的乐趣。”

    “……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抓来的人。”赤睛转头看了看堕落天堂的内殿。

    “当然是废物利用。”魔王子将手中的药瓶收入怀中,以手臂做枕,懒洋洋的伸开一双长腿。

    “什么是情义,什么又是爱情?这样飘渺的东西要如何证明它们的存在?吾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真挚。”

    “……挑战规范,崩坏道德,你的心思,永远不务正业。”

    “哈,每个人都有信念,吾之信念,就是摧毁他们的信念。”

    “……随便你,反正你的信念多的数不完。”

    “赤睛,你真是无趣。”

    “吾讲过,吾不需要那种东西。”

    “嗯,算了,反正吾不想改变你,”魔王子放下手,从王座上站起身,“吾现在握着至少两个人的命运,一个道义,一个爱情,你说,那个人会给我怎样的答案呢?”

    “吾没有兴趣。”

    “没关系,吾不在乎你有没有,只要吾有就好了。”

    “…………”

    “赤睛,带上那个残忍的废人,出征了。”

    “你要去履行约定?”

    “啧啧,是谁规定,答应了就要做到?”

    “……”

    不多一会儿,泛着邪红的巨大魔龙再一次腾空而起,飞离了堕落天堂。



    罪身磐之内,卸功极刑即将开始,一页书端坐于上,闭目不语。

    “梵天,今日恶果自尝,你可有话要说?”

    “…………”

    “执迷不悟,梵天,你真是使佛门蒙羞!”

    “即刻行刑……嗯?”

    感觉到有人入侵,无惑渡迷反身一掌击向来人,那人同时出招格挡,却是逼使无惑渡迷现出真身。

    “嗯,高手。”

    “无惑僧老,请停手吧。”帝如来居中调解,两人均后退一步,稳稳站定。

    “擎海潮,吾明白你现时来此绝非巧合,必为阻断卸功极刑而来,但你与梵天之仇隙已是武林皆知,如今之举不仅礼数尽失,更是令人费解。”

    ……吾当真是一点也不想来。

    擎海潮心情无比复杂,但当看着被禁制在罪身磐上的百世经纶,却又很不厚道的暗笑。

    ……你也有今天。

    一页书在感觉到有人入侵的时候便睁开了双眼,只是看到非是自己惦念的人时,眼中一闪而逝深深的失望。

    当他正要再次合眼免得看到那张惹人厌烦的脸时,竟正好与擎海潮视线相对。

    ……那表情是……幸灾乐祸……?

    ……可恶的擎海潮……你究竟有何企图?

    不由得怒气勃发,重新死死瞪向北冽鲸涛。

    “擅闯云鼓雷峰之罪,擎海潮在此致歉,”不理会那杀人般的视线,擎海潮又转向帝如来,“确实,照吾原本立场,一页书受到制裁确实与吾无关,甚至解释成抚慰无辜亡魂亦无不可,只是……”

    “江湖侠士,武林豪杰,义之一字以系之,是吗?”

    “原来云鼓雷峰也非全是高高在上的舍情之辈。”

    ……义。

    ……不是的,吾,是为情而来啊……

    “云鼓雷峰以法首论,此乃最高戒律,梵天日前种种行径已成入魔之实,本就当自承其果,于法,吾等责无旁贷。”三聚僧老之一按捺不住发话了。

    ……因果……

    擎海潮脑中刹时浮现了那日花树之下,白莲艳压桃李的微笑容颜。

    ……前辈,没有什么值不值得……佛家,常言因果……

    “佛家常言因果,只论其果,不探其因,有失偏颇。”

    “若以其因而放纵其果,所赔上的将是无辜苍生的性命,梵天无法承担,而你擎海潮亦是同样。”

    ……一页书前辈因吾的无能,始终离不开这个江湖……吾有责任……

    “哦,说到承担,云鼓雷峰的态度又是如何?”那人儿极温柔又极疼痛的话语,无论几次想起,都会让自己心口弥漫出强烈的不舍与难过。

    ……众生痴惘,天道无情,浊世清氛,或许也唯有白莲而已……

    ……却是何苦……

    “……诛邪变数可追溯至弃天乱世,”思念不停,言语不停,擎海潮娓娓讲述着听闻自白莲的理由。

    “……若非一页书放出八部龙神火阻挠弃天脚步,岂会因此打乱诛邪大计,迫使一页书进行以魔锻佛之法,导致入魔之果;一页书贡献武林未尝惧于风险,遑论以功自恃?现今态势,护卫神州是因,身陷囹圄是果,巍峨佛门如云鼓雷峰,岂能采取如此自命清高的独善姿态?”

    “这……情与法,以理取衡,梵天不顾情义,妄杀鬼谷藏龙与雷峰僧侣,其初心已毁。”

    “大师认为一页书已沦为无情之辈,丧失本心?”

    “佛家言情却不溺于情,广披三千世界,无所偏颇,今梵天纵然有情亦偏离缘法本初,反损众生。”

    “哦?哈,昔时一页书维护正道,尔等视为初心,而今其行偏离常规,云鼓雷峰未曾加以防范,却在事后咄咄相逼,试问诸位大师,坐视恶果蔓延的你们,初心为何?”

    “这……”

    “嗯……结果已出,即是如此,吾宣布,梵天就此释放,其行为仍在观察之列。擎海潮,梵天就交你了。”

    听闻帝如来此言,擎海潮只是微微躬身,继续道:“佛首不忙,擎海潮仍有一事欲要提出。”

    “何事。”

    “吾想一次做个了断,此次佛辨虽是吾方得胜,但吾并不想在后续之事上花费心思。”

    “嗯,吾明白,请直言。”

    “吾今日带走梵天,你方仍有继续观察之意,即是说此事并未了结,为防烦事不断,一句话,一月之后,海天聚首,一战云鼓雷峰!”

    “这……”

    “此战过后,云鼓雷峰若败,一切风波到此为止;若是吾与一页书饮恨,擎海潮一体同罪。”

    “擎海潮,你……”已然解开禁制走下罪身磐的一页书看着擎海潮,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惊讶。

    “……还是说,云鼓雷峰并无这等胆量?”北冽鲸涛并不理会一页书,只是直直看向帝如来。

    “嗯,也好,吾代表云鼓雷峰应下了。”

    “多谢佛首。”行礼之后,擎海潮转头看向一页书,“一页书,随吾离开。”

    “哼,你凭什么?”实在是讨厌这人。

    “凭你欠我人情!”擎海潮语气很冲的回道。

    ……若非……吾真是一点也不想来帮你!

    一页书哪里知道擎海潮内心的醋海翻滚,他只是狠狠瞪了那越看越烦的人一眼,负手在后,先一步离开。

    ……这么无礼,都不道谢?素还真,你这算不算是遇人不淑?

    擎海潮甚是无奈,强压怒火追了上去。

    ……开玩笑,吾话还没说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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