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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殇紫月

【罗黄罗】逆天(雷文虐文慎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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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折

有些事情,难如登天,只是对于常人而言。
倚天立都,本就身处青云,何来登天之难?
罗喉骄傲,所以他相信自己的能为,力不能及之事,也许有,但绝不是这件。
烟波江浩淼,细雨落飘摇。千竹绕隐室,金铃鸣水涛。
“数声鶗鴃,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远远听见千竹坞内传来的吟颂声,浅吟低唱,总是魅惑千颜。
罗喉脚步沉重,每一步踏出,都带着沉稳的霸气;然而来到这烟波江畔的千竹坞,听到这样的浅吟低唱,也不觉放慢放轻了脚步。
“武君亲至,贵客登临,千竹坞蓬荜生辉。”吟词毕,又听天不孤淡淡的声音,毫无波澜。
罗喉停步在千竹坞门前,一扬手,千竹坞木门应声而开,现出里面犹自静静绣花的人影。
“嗯......医邪天不孤,血榜第一人,你的能为,又是如何?”罗喉沉声道。
“哈哈哈,武君又想怎样验证天不孤的能为呢?”天不孤不卑不亢。
罗喉内心微微有些赞叹眼前此人的胆魄,却并不显露:“起死回生,如何?”
天不孤手中针线不停,刺得飞快:“武君所指何人?”
罗喉背过手:“吾只问你一句,能,或是不能?”
天不孤闻言又是一阵长笑:“哈哈哈哈,吾若是能,武君又要如何请吾出手?”
罗睺毫不犹豫:“说出你的条件。”
“武君果然好气魄,”最后一针刺完,天不孤收回针,轻轻捏在手上:“武君可愿受天不孤一针?”
罗喉冷笑:“对素还真用过的把戏,你以为对罗喉还有作用?”
天不孤淡淡笑着,眼眸魅惑如妖:“无论是素还真,还是武君你,在天不孤眼中,都是值得一试的男人。”
罗喉冷哼一声,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只要你能将人救活,一切随你。”
“武君果真是好胆色!”天不孤长笑抬手,手中赫然是闻名江湖的墨悬神针,“请武君带路,天不孤自会先用墨悬神针达成武君之愿。”
罗喉只淡淡瞥了一眼那个什么神针,继而转身道:“嗯,走吧!”
天都立世,依旧威严。高耸天空的神话,仍在历史的轨道中继续。
黄泉喝了药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觉又是昏天暗地梦境连连,许久,黄泉才从睡梦中惊醒,额上已是冷汗直流。
竟然是,梦见了那一晚的疯狂和不堪。
梦中清晰可见,罗喉那鄙夷不屑的眼神,略带嘲讽的冷笑,狠狠地将全部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的王者满是戏谑。
仿佛烈火灼烧了一切,毫不留情,毫无怜惜,脑中剩下的只有屈辱和痛苦,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自己那残破不堪的灵魂。
渴望解脱,渴望救赎,但身上的担子太过沉重,压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
早已忘了缘由,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背负起一切,渐渐的,似乎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疲惫紧张的生活,一旦停下来喘口气,反而又觉得空虚。
麻木了这无涯的一场生,何时才是黄泉的尽头?
人说上穷碧落下黄泉,然而,无论是碧落还是黄泉,其实都是没有尽头的啊。
是真的累了,也许该是去另一个世界见族人和大哥的时候了。
那边,又将是怎样一个世界?何苦猜想,反正很快,就要见到了吧!
这一刻的黄泉,竟然想起了很多事情,连同小时候被放逐驱赶的日子,都历历在目。
正是因为那段不幸的童年,所以造就了他一直带着面具与仇恨生活的前半段人生。
后来为了月族而对抗罗喉,好不容易有了一段可以与两位兄弟并肩而战的时光,却又如指尖沙砾,想要将之牢牢抓住,然而还只是轻轻一握时,便已流落成尘,接着被无情的冷风吹走,天涯聚散无会期。
然后遇见了罗喉,归降也罢,超越也罢,是恩也罢,是仇也罢,一生浮沉若梦,醒时方见真情。亦师亦友,亦仇亦恨,唯一不变的是两人血管中同样膨胀的血脉,横刀立马,点燃烽烟,延烧千古豪情,男儿一世,当如是观。
一生中要错过多少次,才终于变成了过错?才发现,这一生一世,原来只有这么两段生涯,才是真正无悔的。
这样,可以笑着归去了罢;而如今这个不知是虚是幻的世界,也只能将之推动到此了。
黄泉笑笑,难得这么清醒,可以想起这么多事情,大概是回光返照了。
此时此刻,天都里的人静静等死,天都外匆忙赶回的人,是否是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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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折

罗喉带着天不孤回到天都的时候,黄泉已经精神恍惚,处于半昏迷状态。
罗喉皱眉,一闪身过去抓住黄泉的手,竟显得非常紧张。
天不孤把目光移向床上的病人,远远地细细打量着他的容颜,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略带玩味的轻笑: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呢,能让武君罗喉如此担心,确实值得一探究竟。
罗喉猛然抓住的是黄泉的左手。自从当日罗喉捏碎黄泉的左手骨,黄泉的伤势就一直没被仔细处理过;曼睩曾叫天都的医官为黄泉看过,但那时整个天都的人都知道黄泉的手骨是武君亲自捏碎的,武君不下令,谁肯好好给他医治?而且黄泉自己当时也有些心灰意冷自暴自弃,所以也便由着那伤势,任那些碎骨自己随便长成什么样,不再管它。
如今左腕突然间被用力抓住,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本就虚弱无比的黄泉低声呻吟了一声,眉心也随即蹙了一蹙。
罗喉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当日所下的狠手,继而想起黄泉那放肆的一吻,心里顿时翻腾不定。
手上的力道放小,罗喉轻轻地把黄泉的手放回被子里,又认真地替他掖好被角,一时也不顾还有旁人看着。
做完这一切,罗喉又呆呆地望着黄泉,直到那边天不孤实在看不下去轻轻咳了一声,罗喉才缓过神来。
这副有些痴呆样的武君罗喉,若是传出去,相信其轰动程度和令人难以置信程度绝不亚于素贤人又死了。
天不孤有些忍俊不禁,但到底是武君,还是不要太肆无忌惮罢,于是天不孤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平静地走到床前,问道:“这就是武君要天不孤医治之人?”
罗喉对于刚才的事情微微有些窘迫,但表面上的威严和气势还是那么让人感到逼仄,这也许就是罗喉天生的王者气魄,让见者无不生出俯首臣服之意。
罗喉“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天不孤不再多言,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黄泉左手有问题,于是他拿过黄泉的右手把了把脉,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嗯......内伤严重,五内俱损,非墨悬神针和锺离神针合体不得医治。”天不孤淡淡笑着,一挥手,两套神针瞬间合二为一,是为救人之不世神针。
神针既合,天不孤一抬左掌,让黄泉盘坐在半空,右手迅速出针,直刺黄泉周身要穴!
只见天不孤用针如神,银色的神针在他手上层层变化,时快时徐,忽而凌厉忽而缓慢,唯一不变的是准确的刺位,其熟悉程度只 怕即使闭着双目也能准确无误。
只是罗喉在一旁看着,却有些莫名的紧张,生怕大夫出了什么差错似的。
当然,以天不孤之医术之能为,自然是没出什么差错。
一个时辰后,最后一针凌厉而巧妙地正刺入黄泉眉心,天不孤再一挥手,神针又从体内迅速飞回到他手上,而黄泉则呕出一大口鲜血,从半空急速落了下来。
罗喉眼神一变,抬手将黄泉接入怀中,见他虽然口呕朱红,但脸色较之以前却红润了许多,不再显得那么惨白如纸,心中疑虑这才略略放了下去。
又将黄泉轻轻放回床上,罗喉转过身,沉声道:“你确定他不会再有性命之虞?”
天不孤语气自信:“自然。”
“嗯。”罗喉稍稍思考了片刻,“吾还要你治好他的左手,恢复他的功力。”
“哈!”天不孤笑了,“听武君的语气,好似在命令天不孤。”
罗喉背过手,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这只是吾对大夫的请求。”
“哈哈哈!”天不孤更笑,“原来武君的请求,竟比命令还让人不容拒绝。”
罗喉依旧面无表情:“吾还是只问一句,你治,还是不治?”
天不孤眼眸流转,又瞟向黄泉:“吾与武君之交换条件,只是活他之命,天不孤并未允诺武君其他的事。”
罗喉沉声道:“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来。”
天不孤手中把玩着神针,眼神捉摸不定,许久才道:“如果武君肯让这个病人去千竹坞陪吾一年,吾就答应为他治好手并且恢复他的功力。”
“哼!”罗喉逼视着天不孤,气息中散发着不世之威,“放肆!”
天不孤轻笑:“吾并没有放肆之意,只是吾对这个人非常有兴趣,试想能让武君亲自找上天不孤来开条件医治之人,怎能叫人不感到好奇?”
罗喉冷哼:“无可能!”
天不孤闻言,低声叹道:“那恕天不孤无能为力了。”
罗喉怒:“你是在挑衅罗喉的威严吗?”
天不孤淡淡道:“武君罗喉,一代枭雄,必不是用武力逼人之君。”
罗喉皱眉,却又有些恍惚。不以武力逼人吗?确实,他的确很鄙夷用武力逼人为不愿为之事的人,可是——对于黄泉,他确实是......
想起那些事,罗喉又有些痛恨自己。是什么力量什么原因,让他对黄泉产生了那般强烈的偏执?偏执到让他竟也做出那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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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折

罗喉一生,都是坦坦荡荡的,有些事情,做便是做了,无法挽回,也无须解释,天道不落,自由后世论是非功过。
天不孤离开了天都。
他是一个人走的,罗喉最终还是没有和他达成新的交易,因为罗喉知道,黄泉此时若是清醒着,是宁死也不会任由别人把自己送来送去的,冷吹血那次,已经够折磨黄泉的了,在内心深处,罗喉是不再想让黄泉受苦。
至于之前的条件,罗喉自然依约完成。
天不孤一针刺入罗喉气海,致使罗喉功体受创、缺陷毕露,一根墨悬神针也一直留在了罗喉体内。
但是,罗喉毕竟是罗喉,区区一针,还不足以动摇其绝世神威之根本,内力即使受阻,亦能发挥出至少七成功力。
况且,从头到尾,罗喉也根本没在乎过这区区小事,只是黄泉的左手和功力,一时半刻还是难以恢复了。
黄泉还在昏迷,但脉象已渐趋平稳,心跳也越来越蓬勃有力,罗喉总算是暂时不用担心他的性命安危了。
虽然内心深处很想就这么一直守着黄泉,一直到他醒来,想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但踌躇到最后,罗喉还是走开了,只嘱咐曼睩和虚蟜好好照顾黄泉。
不为别的,只是有种不想面对黄泉的感觉。这种感觉,也许是不敢面对,或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但罗喉不愿承认这些,只为自己找借口,是黄泉已经得到他很多眷顾和垂怜了,不值得他再去像守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一直守着。
罗喉,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
只是一旦真的离开黄泉身边,又觉得心里很是空虚,脑子里也满是黄泉那张苍白容颜,和他那满头飞雪一样洁白的发丝。
乱得很,于是暗暗运起真气,强压下那些纷飞的思绪,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一如千年前同样高立天都,那时冷风似利刃,吹不尽的是满心寂寥,斩不断的是一身罪业。
罗喉,早已是罪恶的代名词,何妨再多一桩罪业?区区一个黄泉,玩弄便是玩弄了,以后再征服他的心,亦是一种乐趣。对于武君来说,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王者霸业上的一点乐趣。
人心便是这样,看不透的那个人,永远都是自己。
风寂寂,月孤清,浩浩逝水纵东去,流不过岁月几许,人独立。
黄泉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
睁开眼睛的一刹,以为自己真的已身处黄泉——若是这样,倒是契合了自己的名字。
继而看到了曼睩,昏昏沉沉的脑袋这才有些清醒,原来,自己竟还没有死。
曼睩正静静地坐在桌案前写些什么,黄泉张了张嘴想要叫她,又想着还是不要打扰曼睩好了,于是只躺在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曼睩写东西写得出神,黄泉发呆发得出神,这样平静的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已是日上中天,晌午到了。
虚蟜在这时敲门进来,说武君要曼睩过去陪他进膳。
曼睩一怔。来天都这么久,罗喉还从未叫曼睩和他一起吃过饭,整个天都都是阴沉而冷寂的,丝毫不像是一个家,反而像是一座偌大的牢笼,没有一丝人气。
不知今日罗喉哪来的兴趣,倒是叫曼睩吃惊了。不过吃惊也没有用,反正罗喉的心思一向是如此令人难以猜度,曼睩索性收拾了笔墨,正要和虚蟜一同前去。
临走前,曼睩不忘看了一眼床上的黄泉。
因为听到是罗喉喊曼睩过去,黄泉听到“罗喉”两字还是有些莫名的抵触和厌烦,于是干脆闭死了眼,装作还没醒来。
曼睩见黄泉迟迟未醒,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不过那边虚蟜催促,她也只好叹息一声,跟虚蟜走了。
来到正厅,罗喉正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上等着曼睩。
曼睩上前,对罗喉欠身施礼:“武君,曼睩来了。”
罗喉看着曼睩,问道:“你很惊讶?”
曼睩回道:“什么都瞒不过武君。是的,曼睩确实很惊讶武君今日竟突然......”
罗喉淡淡道:“没什么,你不需要过多顾虑。”
罗喉朝曼睩挥了挥手,让她坐在对面,又对虚蟜道:“虚蟜,你去照顾黄泉。”
虚蟜领命:“是,武君。”然后匆匆去了。
虚蟜走后,气氛又有些压抑起来。
餐桌上的饭菜自然很丰盛,都是些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曼睩看着,更觉奇怪。
在她认知的罗喉,生活上是很简单很朴素的,虽然不至于穷到吃萝卜咸菜,但还真没见过他摆这么大排场。
于是气氛不但压抑,而且诡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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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折

事实证明,曼睩的感觉没错,罗喉并不是“没什么”,而是“很有什么”。
外界传来消息,佛业双身成功利用中原正道提前破百灯联戒而出;而双身破关后,在第一时间就找上了罗喉,要求罗喉完成之前答应的条件,帮佛业双身合并苦灭两境。
罗喉此次之复活,多赖佛业双身协助,武君是言出必行之人,之前定下的契诺不可能违背,更何况四境合一对于罗喉来说,原就是乐意看到的。
所以,天都未来,将沦为战场,不再安宁。
于是罗喉为曼睩设下践行宴,此宴一过,要曼睩立马带着黄泉一起离开天都,找一处与世无争的山野之地暂时隐居。
此刻的罗喉,唯一放心不下的,恐怕就只有曼睩和黄泉两人了;而一旦他们二人安全退隐,罗喉将再无后顾之忧,到时即使天下战火纷燃,也只是武君罗喉纵横战场、实现英雄价值的舞台。
这个乱世,才刚刚开始。
曼睩闻言,大惊失色:“啊!武君,曼睩不怕危险,但曼睩绝不能离开天都!”
罗喉沉声道:“你留在这里,吾不放心,更何况黄泉现在身体虚弱,也禁不起战火侵袭。”
曼睩还是坚持:“那武君可以先把黄泉安顿好,但对于曼睩来说,生生死死也要跟随武君!武君是曼睩最后的亲人,谁又听说过不跟随亲人同死,却单独求生的呢?”
罗喉用手指敲着桌案,一下一下,声音低沉而缓慢,在空旷而静谧的天都里发出有节奏的回响,让气氛显得更加凝重起来。
同样凝重的,是罗喉的语气:“吾心已决,你不必多言。吾会让虚蟜跟随你二人,暗中吾还会派出天都将士沿途保护你们,而黄泉,就交由你照顾了。”
曼睩见罗喉口气坚决,想了想,又道:“堂堂武君,难道连一个女子和一个病人都保护不了?”
“嗯......”罗喉皱眉,显然没想到曼睩竟然这么难对付,倒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同样想了想,罗喉正要开口,却听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道:“你现在是不是想说:罗喉不需要靠保护女人和病人来证明自己?”
“是你。”光听声音,就知道是黄泉。
不过罗喉确实有些吃惊,因为刚刚他的确是想说这句话来着,没想到黄泉竟对他的心思了解得一清二楚。
其实,曼睩走后,黄泉是想要趁机偷偷离开天都的——因为实在不想面对现在的罗喉,也不知要如何面对——之前之事,是真的伤到了他,危急关头仍能不顾一切,但波浪平静下来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毕竟,发生过的事情,他不能当做没有发生。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自私的,若世人都这么宽宏大量,那世间哪里还来这么多爱恨情仇、恩恩怨怨?岂非是传说中的圣人世界,却也不似人间了。
不过,不幸的是,重伤初愈且身体虚弱的黄泉,出门还没晃荡着走上几步,就被虚蟜发现了。
虚蟜是只老实牛,所以大惊,赶忙用它那一向慢吞吞的语气说:“黄泉公子,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请吩咐虚蟜。”
黄泉一看到虚蟜、一听到它的声音,顿觉头大如斗,想是这次跑不掉了,于是干脆让虚蟜带着他去大厅见罗喉——索性光明正大地去找那个人辞别好了,量他现在也不会逼着自己留下。
若是真的相逼,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现在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碰巧,黄泉听到了罗喉与曼睩两人如上一段对话。
黄泉想,前世之事和现在之事,倒是相像得很,这段对话之前就有过,不过那时却非这样的情景。
罗喉还是那个绝世神威的罗喉,曼睩还是那个温婉善良的曼睩,甚至连虚蟜还是那个敦厚老实的虚蟜,只有他黄泉,已是这样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样的自己,恐怕是下黄泉阎王爷都不屑收吧?只有苦笑而已。
不过见罗喉被问得一时愣住,黄泉心里大为幸灾乐祸,于是专门挑着他正要开口的时候接上话;说完了,看着罗喉略微吃惊——或者说是痴呆的表情,黄泉心里还有些沾沾自喜。                           
又想到,自己还当真是变得无聊透顶了,竟然无聊透顶到以耍罗喉为乐——太没品了。
不过武君大人却是没注意到黄泉脸上那一丝狡黠的笑,他反而在想,这个人竟然这么了解自己,也许,真是上天注定的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连罗喉自己都不由一阵恶寒——上天注定?吾罗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聊透顶了,无聊透顶到居然思考起像曼    睩那种年纪的小姑娘才思考的问题——太有伤威严了。
于是这两个无聊透顶的人急忙撇干净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然后对上了目光。
时光静悄悄地溜走,曼睩和虚蟜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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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折

眼神交汇,是无声的言语,一者心动,一者心痛。
心动者,不愿承认自己的内心,唯有自我欺骗;心痛者,无法面对此世的一切,唯有沉醉前世。
然后各自移开目光,试图平复下那一瞬的悸动。
“你的伤还没好。”罗喉先开口。
“不劳你费心!”黄泉有些没好气地回道。
“你救吾一次,吾的费心,是你应得的赏赐,这是吾赐予你的荣耀。”罗喉淡淡道。
“哼!”黄泉冷哼,反唇相讥,“我救你才是你的荣幸!你不用在我面前自命伟大!”
“恩,”罗喉皱眉,“你太放肆了!”
黄泉不屑:“放不放肆的,反正我以后不再是你的手下了!”
罗喉扫视着黄泉:“此话何意?”
“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是来向你告辞的,以后你我两清,互不相欠!”黄泉冷冷道。
“在天都,没有吾的允许,谁也走不了。”罗喉语气威严。
“好,”黄泉再次对上罗喉的目光,“你不放我走,就杀了我!”
“你以为吾不会杀你?”罗喉气势凌人。
“我早就讲过,武君才不会在乎我这种人的贱命,你要杀我,易如反掌。”黄泉丝毫无惧。
“哼,吾只是不屑杀你,你不值得吾亲自动手,你若真想死,吾可以赐你死罪,你自便!”罗喉背过身,不再看黄泉。
“哼,自便就自便,不过你不用说得跟你自己很了不起一样,我想死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赐我死罪!”黄泉气道。
“废话倒不少!吾在等你自裁!”罗喉的语气依旧低沉。
黄泉气结:“你给我一把武器,我就如你所愿!”
罗喉抬手,计都刀幻化而出:“看在以往的面子上,吾勉强允许你死在计都刀下。”
黄泉果然不再多言,劈手夺过计都刀反手就往自己颈上抹去!
一旁曼睩早已花容失色,此时终于忍不住大喊了出来:“不要!”
计都刀刀锋清冷,接触在皮肤上有一丝凉凉的寒意,黄泉一闭眼,准备就这么结束这无涯的一生,结果在刚感受到那丝寒意的时候,刀就已经脱手了。
黄泉蹙眉睁眼,定定地看着罗喉手上的计都,一时有些讷讷不知所言。
罗喉更是尴尬,明明是他让黄泉自尽的,结果到了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夺过了对方手上的刀。
刚夺过的一刹,竟然还有些“好险好险”的感觉——简直是岂有此理!
那边黄泉怔过之后,继而又有些玩味地看着罗喉:“怎么,武君大人又后悔了?大概是嫌我会弄脏您的计都刀吧?”
对于刚才那一幕,罗喉本来心里就有些无名火,这会儿又听黄泉如此挑衅,于是战袍一甩,冷冷道:“吾突然发现还没玩儿够你,先多留你的贱命几天亦无妨!”
此话一出,正刺痛黄泉最脆弱之处,黄泉沉默着紧紧握住拳,身子也微微有些颤抖。
曼睩不知当晚所发生之事,乍听罗喉此言,亦是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只有沉默。
话一出口,罗喉接着就后悔了,又一见黄泉这副模样,更是心疼不已——不过他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习惯性地把后悔和心疼等等感觉当作是自己身为强者而对弱者的怜悯。
于是罗喉背过手,任黄泉如何,权当没看见。
黄泉此刻,不恨罗喉,只是很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软弱,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鄙夷,终究还是一直被他轻视——视若玩物。
罢了罢了,如今的自己,本就是废人一个了,不但功力全失,而且还废掉一只手,便是连普通人都不如,又如何能让罗喉这样骄傲的人看得起自己?
不过,就算已经如此不堪,也不能失去最后的尊严,寄人篱下摇尾乞怜的事情,他黄泉是做不出来的。
于是没再多停留,黄泉转身离开——好似时光又倒流,如今所愿,只要是没有罗喉的地方,去哪里都可以,天大地大,总不会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见黄泉终是要走,罗喉的心一颤,下意识想要拦住他,却又停顿了动作。
如何再阻拦他?想必自己是伤他至深,如果硬要他留下,恐怕会真的逼死他——此刻的黄泉面对着自己,该是生不如死吧?
罗喉从未怀疑过黄泉是个不怕死的人。不怕死的人,罗喉一向赞赏,但若黄泉真的死了的话,他倒也真的不知道到时自己该是怎样一番滋味。
也许冷漠,也许遗憾,只是万种心情,在这时的武君心里,都只不过是一种趣味的体验。
一路无人阻拦,黄泉就这么离开了天都。
漫漫时空,会否再有交点?一切宿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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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次卷_碧落茫茫何堪忘


临江仙

临天点燃烽火,英雄如是无双。
未曾识得情为何。
风雨一夜冷,江山任寥落。
一梦惊醒颜殁,斯人已纵血海。
终归解得情字惑。
雪落无声寒,爱恨转瞬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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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折

仙人镇是西武林边界的一个小镇,因为地处仙人山脚下而得名。
这仙人山在当地人的传说中是座仙山,传闻山的最顶峰有仙人洞,里面住着各路神仙。
不过,仙人山高耸入云,很少有人能上得顶峰,更别提看见什么神仙了。但仙人镇一向就靠山吃山,这里的传说也都是祖祖辈辈就流传下来的,镇里居民都是些淳朴的百姓,没什么大见识,也没什么大志向,神啊鬼的,都很信奉这些,祖辈们既然说仙人山上有神仙,那就一定是有神仙了。
别说,从半山腰望上去,仙人山顶云雾缭绕,还当真就像是个有仙气的地方,这也难怪乎有这样的传说。
不过,神仙归神仙,神仙有神仙的快活日子,老百姓也有老百姓的过活。除了每逢佳节镇里的居民会朝着仙山顶祭拜祭拜神仙们,平日里大家都是忙里忙外的,为生计奔波劳碌。
仙人镇东口有家不算大的饭馆儿,叫逍遥饭庄,饭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老伯,姓林,林老伯还有一个年方十八的女儿大名唤作清雪,平日里镇上的人都叫她的小名雪儿。
这雪儿人姑娘长得是非常清秀,性格也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还很孝顺,早些年上门提亲的人家都快踏破了门槛儿,但雪儿没有一个中意的,林老伯也不想这么早就把这乖巧的女儿嫁出去送与别人家,于是就都以雪儿年纪还小为由推脱掉了。
之前很多年里,都是由林老伯和雪儿父女两人打点这饭庄的里里外外,除此之外,饭庄里就只有一个厨子。
但今年不同了,中原那边战祸连连,中院领袖清香白莲素还真是忙完死神的事忙罗喉的事,罗喉的事还没忙完就又来了佛业双身等麻烦,眼看正道势力逐渐衰微,而百世经纶一页书等正道支柱至今还下落未明,单靠素贤人和日盲族太阳之子千叶传奇两人谋划一时也是难以解决所有问题,再加上苦境本就刚刚经历了弃天帝之祸不久,还未好好地休养生息一番,又怎能再经得起如此折腾?可以说,百姓现在是没有一天安宁日子可过。
于是,中原很多百姓往西逃到了尚未被战火很大侵袭的西武林境内,暂时安身在仙人镇的人自是不少,所以这逍遥饭庄的生意也一下子红火了起来。
生意旺了,原先的人手不够用了,林老伯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寻思着再多雇几个伙计来打理饭庄生意。
这一批从中原逃到仙人镇的人里面,有个模样英俊、看着就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儿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是自己一个人逃到仙人镇的,据说从小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人朋友。林老伯见了,怪可怜他的,觉得在这不平静的世道里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让人看着就心酸,于是就打算收留了那个年轻人。
起初,那年轻人的脾气还挺倔的,死活就是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最后林老伯对他说,我们家也不是白收留你,其实是想找个人帮忙在饭庄里干活儿,那年轻人这才答应留下了。
那年轻人自称叫阿泉,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光干活儿,不多话,渐渐地更讨林老伯喜欢了。
雪儿也挺关心阿泉的,比如他的左手有残疾,就是细心的雪儿先发现的。
因为雪儿见阿泉干活儿的时候就只用右手,从来都不动左手,于是就试探着问他,那阿泉倒也不隐瞒,实话实说自己的左手早就残废了,但当再问他是怎么残废的,他就闭口不言了。
阿泉不愿说,雪儿自是不便多问,但看他这副模样,雪儿更加心疼他了,于是接着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想让父亲帮忙找个好郎中给阿泉看看。
林老伯也是个好心人,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心想这小伙子平日里做事卖力,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手脚不利索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回事儿,于是二话不说接着就去镇上的医官找了最好的郎中回来。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阿泉见了郎中,竟然死活都不肯让郎中给他看伤,说是看了也没用,治不好的。雪儿说有用没用的好歹先让大夫瞧瞧啊,结果阿泉说,你们要是嫌我是个残废我就走,这下弄得林老伯和雪儿真是没话说了,于是这件事只能就此作罢。
好在阿泉在工作和生活上没有丝毫不便,看得出他是个坚强和有骨气的人,大家也就不再担心什么了,反而更加欣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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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折

仙人镇本是与世无争,外界传来的消息也很迟,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新闻可言。
不过自从中原百姓陆续逃亡到这里,倒是带来了不少消息,使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一下子活跃起来。
当今形势,武君罗喉帮助佛业双身合并了苦灭两境,引起两境极大的震动,偏远如仙人镇,也发生了明显的地震,好在还不是太严重,倒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和伤亡。
据说,当时罗喉与佛业双身刚刚把两境合一,真气和体力损耗过度,就在这时遭遇了以素还真为首的中原正道的围攻。
说起来,还当真要佩服素贤人的神通广大,也不知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竟然知道罗喉与佛业双身发动阴谋的具体时间。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最终中原方面还是战败了。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围剿罗喉和佛业双身失败了,中原正道,不可靠矣,百姓们都如是感叹。
阿泉听在心里,不由冷笑:就是如清香白莲素还真这样的人物,为中原贡献良多,结果还不是一样,一旦于人民无用,便只会遭到人民的抱怨和厌弃。
又不禁想到罗喉:记得之前这一役,自己曾在他身边掩护,而此时没了自己,他会怎样呢?会不会受伤更严重,或者已经遭人暗算了?
想到这里,阿泉心底一阵恐慌——他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但一转念,又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了,人都已经离开了,这样的自己也已不可能再与武林有什么瓜葛,何必再庸人自扰呢?更何况,他那般对待自己,自己又何必再对他有所挂怀?
其实这几日,阿泉也渐渐想通了,也许自己本就不该回来。
这个罗喉,终究不是那个曾与自己生死纠缠过的罗喉,也许是自己太过执念,一定要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去看待其他人,最终得到这样的结果,也是活该。
过往的一切,便让它烟消云散吧,无论是罗喉还是黄泉,都已经死了,曾经的爱也罢,恨也罢,都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被历史掩埋,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和一身虚名。
有些人,活在自己心里就足够了。
何曾愿尝寂寞意,只道寂寞偏随人。一眼一心一转身,万代江山随风任。
一瓣琼花,就随着这样的风被吹远,从仙人镇逍遥饭庄门口的琼树上,一直被吹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巍峨天都。
罗喉临风远目,怔怔盯着那瓣洁白的琼花从天而落,好似一场遥远的梦,穿越了时空,轮回了千载,只为一瞬的回眸。
罗喉出神地伸出手,试图接住那个梦,然而又一阵冷风吹来,吹远了那洁白的梦,也吹乱了梦中人的心。
罗喉收回手,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洁白,突然觉得,有些东西不能就这么轻易放手。
于是纵身长天,将夜色划破,只为抓住那点遥不可及的梦。
真的抓住了,罗喉的心跳竟有些加快,慢慢地张开手,定定地凝望着手心,一阵不可抑制的疼痛刺穿了王者的心脏——因为抓得太用力,所以那瓣琼花,已化成一片齑粉,手心张开的刹那,便随冷风飘散无迹。
梦已残,心亦碎,那一刻,天地无声人无言。
胸口一阵翻腾,罗喉撑不住倒退了一步,接着咳出了一口鲜血。
境界合一谈何容易,纵是集天蚩极业、爱惑女戎和罗喉三个有极元之力的强者共同推动,亦使三人也损耗内力过度,一时难以恢复。更何况佛业双身极为狡猾,在共同运功时刻意把合并境界所带来的压力都推给罗喉一人承受;这本也无甚大碍,但不料关键时刻,天不孤留在罗喉体内的那枚墨悬神针阻碍了罗喉内力的畅通,致使功力运至七分就被滞留,再强运一分,便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噬。罗喉当即身受重伤,回去的时候又遭遇了一群宵小的围攻,虽轻松解决了他们,但一返回天都,罗喉的伤势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不过,罗喉是个很逞强的人,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不肯在众将面前显出自己的虚弱,所以只有心思灵透的曼睩一人看出武君受了重伤。
罗喉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只有君曼睩一人留了下来想要照顾他。
罗喉摇了摇头,只淡淡言道:“吾没事。”就上了天都之顶发呆。
眼看着他脸色苍白,步履也有些迟缓,分明是伤得不轻,曼睩心里着急,却也不知该如何打扰他。
曼睩何等的兰心蕙质,女儿家特有的敏感,让她早就看出罗喉和黄泉之间的一些剪不断理还乱。
黄泉走后,罗喉表面无所在乎,但实际上他却每天都要发很长时间的呆。有时候坐在王座上,有时候高立天都之顶,有时候盯着黄泉用过的那杆银枪,有时候则呆立在黄泉曾站过的角落,总之一发呆便是一整天,旁人也都不敢打扰他。
罗喉以前也爱一个人发呆,但以前是在思考着什么哲学问题,现在倒好了,那表情简直就像是一个思妇,独倚窗前,夜夜思君君未来,小楼空等待,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曼睩看着他,都替他着急——不就是一个人吗?放下架子说句软话哄回来不就是了,怎会有如此诸般纠结。
历史竟发展到这一步,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儿?长太息以掩涕兮,哀世事之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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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折

逍遥饭庄的生意蒸蒸日上,阿泉负责的是端茶送水的工作,每天都很忙,有时候连吃饭都顾不上。
今日同样,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夕阳渐落,这个时候会有另一个人来接替他的活儿。
回到林老伯家的偏房,阿泉坐在床上靠着墙,又开始愣神。
这可真的是愣神,什么都没想,没想大哥,没想弟弟,也没想罗喉,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有敲门声传来,伴着一个甜甜的声音:“阿泉哥,你在吗,我是雪儿。”
阿泉回过神来,站起来去开门,门外果然是雪儿,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襦裙,梳了两条乌溜溜的长辫子,看起来甚惹人怜爱。
雪儿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她笑着走进房内,把食盒放在桌上,边打开边说:“阿泉哥,今天饭庄里忙得很,你一天没吃饭了吧?我亲手给你煮了几样小菜和一碗粥,你快趁热吃了吧!”
阿泉有些讷讷地看着雪儿在那边忙活。常年孤独惯了,还从未有人亲手给自己煮过饭,所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雪儿见阿泉没动静,转过头又笑了起来。雪儿笑的时候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儿一样可爱。她对阿泉道:“怎么了阿泉哥?快过来坐啊!”
阿泉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道:“多谢,我不饿。”
雪儿蹙了蹙眉:“怎么会不饿?你又不是那仙人峰顶的神仙!还是你嫌雪儿手艺不好,或者是你不爱吃这些菜?”
阿泉低声回道:“不是,我真不饿,你也用不着为我麻烦。”
雪儿叹了口气,走过来拉住阿泉的胳膊,把他拉到桌子前,一边说道:“什么用着用不着的,你现在住在这里,就跟我们像一家人一样,再说你是为了我家的店忙活了一天,我给你做顿饭又有什么啊!”
阿泉有些不习惯和人靠这么近,更别说还被人拉着胳膊,尤其还是个女人,所以皱了皱眉想要挣开;但是抬头看到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又想到雪儿终究是关心自己,他怎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于是就由着雪儿了。
来到桌前,雪儿笑道:“阿泉哥,坐啊。”
阿泉心里叹息一声,还是坐下了。不过坐下是坐下了,但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雪儿见他这样,“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心想阿泉哥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怎么会比自己一个小姑娘还害羞啊!于是不再逼他:“阿泉哥,你快趁热把饭吃了吧,我先走了,过会儿我再来收拾碗筷。”说完又笑了笑,准备出去。
阿泉却突然闷声道:“不用了,多谢你,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雪儿停住脚步,回头看了看阿泉,见他已经拿起了筷子,于是笑着摇了摇头,推门出去了。
雪儿走后,阿泉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觉得心里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又自嘲地笑了笑,心想黄泉啊黄泉,他们不过是同情你,你又在乎这些做什么。
于是放下碗筷,不再胡思乱想。虽然真的很饿,但现在又实在是没胃口吃东西。
愣了大约一个时辰的神,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满桌饭菜已经凉了。
阿泉愣愣的,又过了一会儿,想着还是吃了吧,不然怎么跟雪儿小姐交代。于是又拿起了碗筷,终究是有一口没一口地把饭吃光了。
收拾完碗筷,阿泉正要回到自己房内,无意间抬起头,见月已上中天,夜色渐至了。
阿泉想,小镇的夜,真是安静而美好啊,不像在中原,即使是深更半夜,仍然无法真正宁静下来,因为暗处不知有多少影子在一点点积攒力量,说不定第二天就会吞噬掉太阳的光芒。
而曾经的自己,无论是火狐夜麟,还是黄泉,都曾是这样一个影子——永远活在黑暗,得不到一丝救赎。
的确,中原时时风波不断,连天空中那轮残月也仿佛泛着淡淡的血红。
苦灭合一之后,罗喉明确地与佛业双身断绝了合作,言道他只许诺了佛业双身一次契约,当作对他们帮助自己复活的回报,而以后的事情,他不再插手。
其实这样的结果双方原本就心知肚明,也是协约好的,佛业双身并没有把四境合一的邪灵大业全压在罗喉一人身上,所以首次目的达到以后,便不再对罗喉有所忌惮和退让。
眼下神子在天都已是公开的事实,而神子又是各方势力都想要染指的,于是战火毫无疑问地延烧到天都。
武君傲立,一般人并不敢轻易抚罗喉之逆鳞;但苦灭合一一役后,罗喉重伤,佛业双身也觉察出了罗喉体内有什么问题,导致了他功力不能流畅运转,所以趁火打劫,派出手下第一战将无界主问天敌带十一天禁一众邪灵直捣天都抢夺神之子。
只有夺得神子,才有望与死国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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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8-3 02: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折

何谓英雄?战心即为英雄!
何谓战场?凡可堂堂正正一战,无处不为战场!
英雄的价值,就在于可以有纵横战场的机会,成或败,生或死,不过是身外一场笑谈。
罗喉很久没有与人堂堂正正一战了。自复活以来,每每遭人暗算,埋伏,围攻,虽冷笑置之,挥手斩敌,但沉寂多年的激昂之心早已不甘寂寞地低鸣。
今日,总算有人值得武君认真一战。
为夺神子,佛业双身派出麾下第一大将无界主问天敌带领十一天禁诸人直捣天都。
无界主之威,天都防卫和结界形同虚设。甫一闯入天都,便见冷吹血狂屠等天都战将昂然而出,对上也算盛名昭著的十一天禁众邪灵。
而真正的主角武君罗喉,也不再沉隐于幕后,豪爽而出,直面问天敌。
“纵横无界为主,问天可敢为敌!”问天敌气势刚猛,“武君罗喉,是问天敌久逢的对手!”
遇此对手,罗喉一向倦怠的双眼也不禁露出一丝灼热的火光,面容依旧沉隐,嘴角依旧坚毅:“无界主问天敌,你的能为,值得吾赐你一战的机会。”
眼神交接,电光火石,无再多言,唯有战斗平息燃烧的血脉!
问天敌运气于掌,天关双炼携带劲爆力量,一阴一阳一对冰火双球在极端之势中又相生相融,飞火流星般直击罗喉胸前。
罗喉眼神清冷,略带赞叹,手中计都刀赫然暴涨数倍,运气于臂,再运于刀,火光刹那爆燃,计都刀气飞扬四射,将夜色照亮的同时,一刀划过冰火双球!
刀气与火球对上,竟逐渐吸收火球之极烈之气,顿使刀气更加耀目!而后刺眼的刀芒直劈向冰球,冰火之气相撞下,冰球一时敌不过计都刀上携带的至阳气劲,顿时裂成数片冰渣,四散飞去。
高手过招,无需过多花哨招数,仅一招,分成败,定胜负。
一招过后,问天敌倒退半步,罗喉纹丝不动,然而——
未愈的伤势和隐埋在体内的阻滞在极招过后骤然爆发,罗喉只感丹田阵阵剧痛,喉头一甜,竟是呕出一口鲜血!
然而武君之威,即使口呕朱红依旧威严绝霸,不着半点狼狈之态。
抬起双眸,眼神之中的火光和清冷已然熄灭,罗喉又恢复为原来的无波无澜。
只是被这样倦怠的眼神一望,问天敌依然有一瞬间的心怵。
“哈哈哈,武君之名当孚众望,问天敌今日领教!吾期待下次与完美状态的罗喉痛快一战!”问天敌虽小试战败,却依旧狂傲,笑罢一挥手,爽快而去。
那边十一天禁与天都众将各有胜负,此时见邪首挥手指令,十一天禁诸人遂停下争斗各自化光离去。冷吹血等待追,罗喉淡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见武君嘴角一点鲜红,冷吹血一惊,壮着胆子略上前一步,欲问罗喉无恙否。
罗喉看出冷吹血之意,没带他开口,就又背过手,淡淡道:“吾没事,你等先去养伤,以备来日之战。”
冷吹血不再多言,无奈恭敬退下,心里却觉武君近来越来越疏远自己这个原本最亲信的右护法。
冷吹血并非傻子,伴君如伴虎,跟随武君多年而屹立不倒,除自身实力外,他自有一套察言观色之道。
其实他心里早已明白,罗喉逐渐疏远他的原因,无非是黄泉。
一想到黄泉,冷吹血就恨得牙痒痒。不知为何,冷吹血总能从黄泉这个无名小卒身上感受到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桀骜孤清,和他对自己的鄙夷轻视,所以冷吹血才愤怒,才不甘。
于是处心积虑折辱黄泉,可惜每每都无法让黄泉屈服——那个人即使在力量上毫无反击的余地,但气势上却总能压倒一切,甚至让冷吹血隐隐感到面对他时自己内心的自卑。这种感觉对冷吹血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
只是唯一一次眼看就能彻底挫败黄泉时,最后却是被武君亲自所扰!
自那以后,便开始了他不得重用的日子;反观黄泉,先惊鸿一掠救下武君,又离开天都不知所踪,让武君日增不安……想到这些,冷吹血恨不得能将黄泉千刀万剐!
只是有武君在,谁又能私做主张?到底是,无人敢挑战武君之威。
众人皆退散,罗喉沉步走向王座。坐定,沉思。
身上伤势日渐严重,今日又添新伤,强如罗喉,竟也生出心力交瘁之感。
也许更多的原因不在此,只是当局者迷,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罢了。但旁观者总是清醒的,如曼睩,又怎会不知罗喉心里真实所想?
叹了口气,曼睩轻步走近罗喉,给罗喉递了一杯水。
罗喉抬眼,看着曼睩沉默了片刻,抬手欲挡回去。
曼睩蹙眉,对于罗喉的无限逞强,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也许,有时候需要一个比他更加霸道的人来......曼睩心里略略想着,开口问道:“武君,您难道没担心过黄泉一人在外是否安全?”
罗喉一怔,又是一阵默然,
许久许久,他从王座上站起来,沉步离开了天都。
曼睩深深望着罗喉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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