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有琴绿猗 于 2013-2-26 02:00 编辑
不提秋焰炀连夜赶回家中,却说白玉堂送了玉玲珑与萧屿回城,便携了萧屿交付之物返京。 白玉堂本是江湖中的英雄,五义里的朋友,却非公门中人,此番来救萧屿,一来是为展昭所托,二来那也是自己的朋友。他自开封赶来时,一路甚是匆忙,是快马连换,星夜兼程,此时萧屿已然脱险,自己又已将她安排妥当了,白玉堂心中未免得意起来。虽说怀揣着萧屿托付的画卷,这画卷又干系重大,他却也全不以为意了,一路上无非晓行夜宿,信马由缰,倒似游山玩水一般。一时与人喝多了酒,却又高谈阔论起来,酒意微醺时便洋洋得意地说起自己偶然于坊间购得一幅画,竟是萧姑娘手笔。倘若有人问起,他便添油加醋又说得许多。如此行来非止一日,及至白玉堂返回京中,外面早已沸沸扬扬的传说萧屿家里遭了贼人,失落了许多图画,如今“萧姑娘却是下落不明”。 正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这番话传回开封却比白玉堂快。 那日展昭自打发了白玉堂去扬州,心中极是放心,便未再想着这事,哪知白玉堂尚未回来,却有这消息来,展昭登时便急了个手足无措,怔了足足一盏茶时候,才猛醒过来,一边急匆匆往自己房里走,一边就叫人嘱咐:“晟儿,我往扬州走一趟,大人倘问起,只说萧姑娘的事儿。我不在府中,你切不可离了大人左右。你与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定要用心保护大人。我此去或许遇着五弟,若是错过了,他若是回来必是先来寻我,你叫他还往扬州去——叫他往扬州秋府打听消息罢!他若是不回来,你派个人给卢岛主送个信儿。”晟儿见他急了,哪还敢多问,只管答应着,一直跟到展昭房门外。 展昭一一的嘱咐完了,见他还站着,道:“我这里无事,你去罢。听着大人叫我。”晟儿应一声去了。 展昭进内,也顾不着别的了,只取了百宝囊,转身便走。这却也不是他大意,平日随包拯入朝时,身边自然是不便携带这些江湖之物,因此他在京中时这百宝囊并不带在身上。只今日他是要往扬州去救萧屿,所要碰的对手,却是实实在在的江湖中人,终不成,还去与他们理论律法不成?! 展昭拉马出了开封府,才说上马,忽听得一阵马蹄声急,那声音却是直奔了开封府来。展昭才抬眼往声音来处去看,一匹黄骠马已奔至面前,马儿尚未立住脚,马背上已跃下一人,笑嘻嘻站在那里,一只手还拉着缰绳,正是白玉堂!那马本已冲过去,被他硬生生拖住了,便是一声长嘶,打了个响鼻,这才站定。 看见白玉堂气定神闲地站着笑,展昭顿时放下心来,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一手是汗,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已急得失态了,幸亏无人在意。 随手将马缰绳交给一旁的衙役,展昭一把捉住白玉堂的腕问:“怎样?可迟了?小屿可好?” 白玉堂甩开展昭的手,道:“你这死猫,也让你五爷爷喘口气!”说着将马交给一个衙役,抬腿便往门里走。展昭连忙赶上,一面还不忘嘱那衙役“将马牵进去”。 白玉堂却是径直往展昭房里走,两人走到门前,展昭往前赶了一步,伸手推开房门,白玉堂已一步跨进门去,方道:“猫儿,果真被你我料中。” 展昭与白玉堂相交已久,知道这锦毛鼠是胆大如天、心细如发的,见他直到此刻才肯开口,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忙回手掩了门,道:“五弟此去如何?” 白玉堂微蹙了眉道:“果然是另有缘故的,只是此事甚是蹊跷。”便将自己此行始末,连那画儿,大略的都说了——因怕展昭着急,便也顾不得细细道来。 展昭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小屿下落不明等语,是你故意布下疑阵——这也罢了,只此事从此可就揽在你身上了,难道你还打算回陷空岛么?” 白玉堂道:“我自然是回家去——终不成我住你这猫窝罢?那岂非将事情引到开封府了?你们官家倒是少管江湖事罢!” 白玉堂此言一出,展昭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白玉堂心思他倒也猜着几分,这白老五终究还是怕给包大人添麻烦。只是这般话语终是有些刺耳,饶是展昭脾气再好,脸上仍是带出了几许愠色,半晌,方道:“你在这里自然住不得——只你也不应回陷空岛。你且到我家里住下——纵是小屿无事了,难道五弟便不是展昭的兄弟么?” 白玉堂下意识地还想抬杠,一抬眼只见展昭正定定地看着他,那澄明的目光如水,偏偏又隐藏了无数的惊涛骇浪在内,竟似隐隐的透出几分怒气。白玉堂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猫儿这‘南侠’本色果然丝毫未减!也罢,此非我与他斗口之时。”便道:“也好。五爷便屈尊在你那猫窝住下罢。”一面说,一面又打岔道,“猫儿,此时你若无事,倒该先看看那幅图画。”便伸手取画。 展昭才要答应,忽听有人在外叩门,随即听见晟儿在外叫:“少爷,大人请少爷同白爷过去说话。”二人忙应一声,白玉堂将手又抽出来,向展昭道:“罢了,晚上回来再看。”展昭应了,二人一齐出来,往书房见包拯。 原来白玉堂一进府,早有衙役去报了包拯,说陷空岛的白爷来了。白玉堂受托去救萧屿,此事包拯原是知道的,见来报说白玉堂已回来,自是要问清始末。晟儿听见说白爷来了,心知自家少爷是不必再往扬州了,听见包拯吩咐叫请展白二人,忙趁便答应一声,回来传话。他二人去了,晟儿并不跟去——自己手边还有许多事忙呢:屋子是该打扫了;天渐渐热起来,衾被都要换了;冬衣该收拾了,趁天好时也该洗洗晒晒,虽说这不是他的活儿,只是他难道不得先归置么?趁早儿打理起来,也省的夫人发话,也省的被忠叔念叨了。 展昭同白玉堂到了书房,见包拯正与公孙策说话,二人进门,彼此寒喧两句,各人坐了,包拯便向白玉堂道:“白少侠辛苦。只是萧姑娘妙笔丹青,几番相助各地缉拿要犯,实在是功不可没。本府听见说萧姑娘家中出了事?白少侠可曾见着萧姑娘?事情究竟是怎样?” 见包拯看似平和,话语中已是十分焦虑,白玉堂心知包拯亦是惦念萧屿安危,便笑道:“包大人请放心。小屿平安无事,只这其中大约有些误会,我怕那些人再去扰她,便将事情揽过来罢了——所幸不曾伤人。我又托付了些朋友照应,大人不必担心。”这倒并不是白玉堂故意隐瞒,只是有些事情终是不便对包拯提起,因此他也只是大略一提,只说萧屿无恙,好教包拯放心,于打斗之事便只用了一句“不曾伤人”便带过了,于那画儿却是干脆提也不提了。 四人又坐着说些话,见无事,展昭便向包拯道:“大人,若是无事,属下今晚想回家去。” 包拯笑道:“你这便回去罢,明儿不必早来。”展昭谢过,起身告退。 白玉堂也便告辞出来,同展昭出了开封府。走了一时,白玉堂忽然想起件事来,问展昭道:“我的马可送回来了?” 展昭闷声道:“马倒知道往我家送!” 见展昭如此,白玉堂知道他还是为自己先前那句话恼火,总是自己理亏在先,白玉堂不便打趣,只低声笑道:“猫儿,还生气哪?一句玩话,也值得你这样?你可知小屿此时人在何处?” 展昭瞥了他一眼,不答。白玉堂自觉无趣,忍不住伸手揉揉耳朵,心道:“这猫禁不起逗,当真恼了。罢了,原是我犯了他忌。”便凑到展昭耳畔,低声道:“小屿仍在扬州……” 一语未了,展昭面色便是一沉,轻声道:“你也冒失,你虽放了风声在外,那些人却知小屿其实并未出事,你留了小屿在扬州终是危险。” 白玉堂轻道:“你可知小屿人在何处?她此时正在玉玲珑住处。” 展昭一挑眉:“红袖招?” 白玉堂低笑道:“正是。况且那些人,我只留下了报信儿的。” 展昭道:“嗯!好个不曾伤人!果然是不曾伤人!只不知这事儿将来要如何罢休?” 白玉堂讪讪笑道:“我给他们留了些许金银,这分赃不匀互殴致死一事,与我何干?” 展昭不由得亦笑了,道:“买命钱罢?五爷果然不心疼银子。” 白玉堂道:“横竖不是我的银子,要我心疼怎样?” 展昭趁便打趣道:“早就听闻陷空岛的白爷使钱如流水,原来如流水的皆是旁人的钱。” 白玉堂先是一愣,细细一回思,不由得哈哈大笑,展昭也一笑作罢。说话间已到了展昭府上,便叫开门,并肩步入。 此时日已西斜,丁月华正在看着家人收拾晒的衣物,见他二人回来,不由得“呀”了一声道:“今日倒早。你怎也不说邀了五弟?也好预备酒菜。”眼睛看着白玉堂,话却是向展昭说的。 说着话,三人进了厅里。展昭一面解剑递过,一面道:“五弟也不是客。月华,你且别管这个,叫他们自己收拾。你给我们弄些点心消夜倒是真,我与五弟有事商议。”说着进内,丁月华应了一声往厅外走,于是白玉堂自便。 一时晚饭摆下,展昭同白玉堂只草草吃了些,连酒也未动。吃完便径往书房去,只见点心茶水都已齐备。白玉堂不由得笑道:“丁大姑娘自打进了你家,倒越发能干了。” 展昭闻言也只一笑,轻轻撇过,道:“小屿怎会到红袖招去?” 白玉堂摇摇头,道:“这急性子猫!小屿倒不是我送她去找玲珑,我们在扬州城外遇见玲珑。”于是便将在柳林中如何遇见玉玲珑、听说了事情经过后玉玲珑又如何劫了萧屿走,前前后后的许多事情至此才一一的向展昭说了。 展昭听他说连玉玲珑也卷进这场是非,不由得摇头笑道:“有她,更热闹了!这丫头无事也要生非,何况本已有了是非。只是那些姑娘便什么也不说?” 白玉堂摇头道:“玲珑带了朋友回去,谁又敢说什么?况且玲珑只说是教她作画的师傅——你知道小屿素来不与这些人来往,那些姑娘们更不是萧家门上的客人,自然是不会认得小屿。因此小屿在那里反倒妥当得很。” 展昭微微点头,沉吟片刻又问:“凤七娘可见到小屿?” 白玉堂道:“不曾见到。便是见到,也不妨事。凤七娘倒并非见利忘义之人。”说着话,随手递过茶去,展昭接过,点头不语。 红袖招的这位老板娘,展昭并不是没打过交道。这凤七娘究竟是什么来历,似乎无人知晓,然而自打凤七娘接了红袖招,三年来竟是模样全变,生意红火且不说,三年来莫说惹是生非、寻仇闹事,便是连寻常的打架斗气也极少见到,把个红袖招,竟渐渐做成了江南的头牌,可见这凤七娘手段。照此想来,萧屿藏身此处,反倒真是极妥当了。 想至此,展昭轻轻舒了口气,向白玉堂道:“快将那幅图画拿来。” 卷轴展开,展昭便皱了眉:又非人物,又非草虫,虽有些山脉曲折样子,却分明不是山水;看到那些七拐八绕的走廊般的东西,展昭实在很想说这根本就是一张房屋样子,可是哪见过没门没窗没屋没墙的房样子? 看着展昭迅速崩溃的神情,白玉堂终于是再也憋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展昭瞪了白玉堂一眼道:“笑!” 白玉堂伸手卷了画轴,笑道:“你也不懂?听小屿说来,此图关系重大,眼下却看不明白,如何是好?若是请包大人来看,那些事可瞒不得了。” 展昭道:“正是。”低头沉吟,良久,忽然喜上眉梢,道:“有了!倒是有一人,可教他来看。此人极是聪颖,且又见多识广,并又可靠。” 白玉堂忙问:“哪个?” 展昭笑道:“五弟莫急,我原本约了他来商议些事,只怕这几日间便可到了。你见了他自然认得。”白玉堂只得作罢。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