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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作品] 10.03 【近代耽美】回到起点1-60 60F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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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5-1 21:32 慵懒
    已签425 天
    连签2 天
    [LV.9]以坛为家II
  •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起点 第五十一章
    丁香被金屋藏娇,成了杜月生的秘密/情/人。
    对于这种意外的受宠,丁香有点窃喜也有点忐忑,她认为自己在杜月生心里还是很有影响,否则杜月生不会年过三十还不娶妻生子,而自己一出现他就迫不及待似的要了去。
    除此之外让她不安的是,这几个月来杜月生暧昧不明的态度。
    她觉得,她看不懂现在的杜月生。
    以前的杜月生单纯率真,仿佛一汪清泉一眼能让人看到底。丁香喜欢那时候的他,对现在的这个人,是有些怕的——就算杜月生对她一直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供她好吃好住,还有漂亮衣服穿——她还是莫名得感到害怕。

    又是一年的秋天。
    杜琛月已经九岁,杜月生辞退了家庭教师,打算送他到上海滩上很有名的一所洋人学校,和同龄人一起上学念书。
    “叔叔,这可太好啦!我在家都快闷死了。”
    “在外面不许乱吃东西,不准和陌生人说话,放了学要立刻和司机回来……”
    杜月生就和其他父母一样,对要离开身边的孩子百般叮嘱,就在杜琛月听得想暴走前,杜月生终于说完想说的话。“这些都记住了吗?”
    “知道啦!我亲爱的叔叔!”
    杜琛月双手抓住他叔叔的胳膊,想像小时候那样挂在上面荡秋千地撒娇,结果被杜月生毫不客气地抱住打了屁股。
    “在外面不许胡闹。”
    杜琛月像只兔子一下子弹跳起来,双手捂着自己的小屁股,冲着杜月生扮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逃走了。

    九月底,丁香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而且已经一个多月。
    她又惊又喜。在重庆的时候她堕过两次胎,医生说她很难再怀上孩子,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怀上了,而且还是杜月生的孩子。
    母凭子贵,丁香看到了希望。她兴冲冲地等着杜月生回来,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对方。

    杜月生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前,边抽着烟边听丁香略带激动的诉说。
    等对方说完,他瞥了眼她的肚子——现在那里只有一丁点的鼓起,很难想象里面正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由他创造出来的、他的孩子。
    起先,丁香还很兴奋,但说到后面她察觉到杜月生的不对劲——一般人如果知道自己要做爸爸,决不会是眼前这人如此沉默的反应。
    “月生,”丁香不安地问:“你不开心?”
    杜月生收回目光,平静道:“丁香,去把这个孩子打掉。”
    “什么……不!决不!”丁香反射性的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可孩子是无辜的,你让我把它生下来吧。”
    女子的哀求不能打动男人冷硬的心肠:“杜琛月是我大哥唯一的骨肉,也是杜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的孩子不会和他争家产的!月生,它也是你的亲骨肉,求求你……”
    杜月生向她走过去,女人护着自己的肚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孩子打掉,你可以继续留在杜家。二是打掉孩子后你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钱,作为补偿。”
    眼眶里的泪水开始聚集,丁香拼命摇着头:“杜月生,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是你的亲生孩子啊!”
    “亲生孩子又怎样?”面对丁香的指责,杜月生只觉得无聊。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柔地抚上窗台,杜月生低了头说:“在这里,就在这个窗前,大哥为了无能的我,为了这个杜家,选择牺牲他自己……这种痛,你永远不会懂。”
    “我不懂……我是不懂!可是他们已经死了啊!我和孩子还活着,活人才能陪着你不是吗?!”
    “谁说他们死了?”杜月生忽然古怪一笑,没等丁香回过神,他一把抓住她,拉着她走出房门,通过长长的走廊,停在另一个房间前。
    “他们就在里面,我带你去看看吧。”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丁香非常非常害怕,这份惊惧让她不顾一切地挣扎嘶叫起来。
    然而纤瘦的身体被拖着往里走,她最终还是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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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5-1 21:32 慵懒
    已签425 天
    连签2 天
    [LV.9]以坛为家II
  •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起点 第五十二章
    屋里一片漆黑,连正午的阳光也射不进来。丁香又冷又怕又惊又骇,不住地打着哆嗦。
    “杜、杜月生,你发什、什么疯!让……让我出去!”
    杜月生不声不响地把她拖到神龛前,放开她的手,从神龛里拿出两个牌位,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爸,哥,我来看你们了。琛月很乖,也很聪明,身子也壮实,哥,你可以放心啦。”
    好像孩童般孺慕的神情,以及那样令人毛骨悚栗的口吻——明明说的内容很寻常,明明这个男人的面容没有变化,丁香却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脚都软了。就算杜月生放开了她,她也只能瘫软在冰冷的地上。
    絮絮叨叨得说了些闲话,杜月生想起了被他仍在一边的丁香,于是把那两张牌位送到她面前。
    “爸,哥,你们看我带谁来了。是丁香!你们想不到吧。虽然她以前背叛过我,可是她在外面也被人欺负得很惨。我把她留下来,不是因为我还喜欢她,只是觉得……我脏她也脏,我们正好凑个对一起过下去……”
    丁香不想再听下去,她几乎骇极而叫,哭得泪如雨下,哀求着杜月生放她出去。
    杜月生突然变脸,恶狠狠地揪住她的头发,怒道:“可是这个女人!她居然妄想生下我的孩子!她存心想搅浑杜家清白的血脉!”
    过了会儿,狂风骤雨逐渐平缓下来,又变作细雨纷纷、断人肠。
    “爸,哥,你们放心,这个孩子我不会留的,这个女人……”
    丁香抱住他的腿,发出悲鸣:“不!月生!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求求你!”
    “我可以放过你,丁香……在你踏进这扇门之前。”
    双掌在那纤细的脖颈上缓缓使力,丁香的眼睛微微鼓了起来,粉色的舌尖钻出来,嘴唇翕合着拼命想求饶。
    杜月生只是用力、用力,不断地用力……

    就在危急之时,楼下传来洪亮的声音。
    “叔叔呀,我回来啦。你在哪里?”
    欢快的叫声随着跳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叔叔呀,你别躲了,厨娘说你在家呢。”
    杜月生听到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响,那是杜琛月在一间一间的找过来。
    “喵~淘气的叔叔,被我找到可要打你屁股哦。”
    杜月生看了眼昏过去的女人,低声道:“算你走运。”

    杜琛月打开最后一扇门,却被眼前的黑影吓了一跳。
    “谁呀!?”
    杜月生走出来,顺便带上了门。
    “叔叔——”发现黑影原来是正在找的人,杜琛月上前抱住对方的腰——他的个头在这一年又窜高了许多——哼唧着说:“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跑出来一只可怕的鬼呢。”
    杜月生把他抱起来,往楼下走。
    “亲爱的侄子,你又重了,以后叔叔可抱不动你啦。”
    杜琛月勾着他的脖子,不以为然地说:“那以后由我抱着叔叔吧。”
    杜月生哈哈大笑道:“那叔叔等得头发牙齿都要掉光光咯。”
    “胡说!”杜琛月生气地嘟起嘴,“今天学校开运动会,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撂趴下了呢。叔叔呀,你再等我几年,我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啦。”
    “你现在就是个小男子汉啦。”
    杜月生捏了捏他的小鼻子,杜琛月张开嘴作势要咬,被杜月生躲了过去。

    “叔叔呀,今天怎么没看到丁香姐姐呢?”
    “她身体不舒服,在房里睡下了。”
    杜琛月歪了脑袋,奇怪问:“可是刚才我把所有的房间都找过了,丁香姐姐不在她房里呀。”
    “那可能是出去了。”杜月生敷衍着,岔开话题。“今晚有桂花节的开幕式,要不要去呀?”
    “我要去我要去!”杜琛月一下子把丁香忘在了脑后,“我要吃桂花糕糖糕云片糕,还有好多好多的糖……”
    没等小家伙念叨完,杜月生断然回绝:“你还在换牙,不准吃甜的东西。”
    “叔叔呀——”
    “不准就是不准,撒娇也没用。”

    杜月生把扭动着身体的杜琛月放下来,又叫来厨娘。
    “张妈,把楼上的那间房打扫一下,别让脏东西跑到外面去。”
    厨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沮丧中的小少爷,有些犹豫:“老爷……”
    “张妈,多余的同情是没有必要的。”杜月生也看了眼杜琛月,见他没有注意这边,便压低了声音说下去:“你故意把琛月引上楼的事我不追究,可是,不要再让我失望。”
    “……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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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5-1 21:32 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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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起点 第五十三章
    今年是桂花节举办的第二年,相比去年,更加得热闹了。
    “桂花节,一条街”,原本车如流水马如龙的道路,今晚被熙熙攘攘的铺子挤满,人群川流不息。
    杜琛月简直乐疯了,和他叔叔生了一下午的气,如今早已烟消云散,撒腿在人群中东窜西跳,急得杜月生紧紧跟在他身后,以免走散。
    “叔叔呀,我想要那个孙悟空。”
    杜月生连忙掏钱包帮他买下那个五彩缤纷的捏面的猴子。
    杜琛月举着小猴子,又蹦又跳,像只大猴子。他快活得亲了杜月生一下,继续他的探险之路。
    “琛月,别乱跑!”
    杜月生不得不出声提醒,给混在人群中的保/镖头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提高警惕,多留意着点。

    杜琛月回身冲他叔叔大喊:“叔叔,你快点呀!”
    杜月生刚想加快步伐,没想到杜琛月突然朝他跑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直摇晃:“叔叔呀,我想要那个南瓜面具!”
    杜月生被他摇得几乎散架,好容易将小祖宗按住了,他顺着杜琛月的手指往身后不远处看,只见小贩把琳琅满目的小东西挂在铺子前面,而杜琛月想要的那个面具已被小贩拿在手里,笑眯眯得就等着大人过来掏钱。
    杜月生对自己亲爱的侄子那旺盛的精力感到万分佩服,叹了口气后乖乖过去跟小贩进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始交易。

    杜琛月手里举着小泥人,脑袋上挂着个南瓜面具,嘴里还咬着和他叔叔讨价还价得来的糖葫芦,心里那叫一个美。
    杜月生亦步亦趋得跟在后面,和身边的人不断地擦肩而过。看着侄子在前面欢跳的身影,他忍不住发出岁月不饶人的感慨。“真的老了。”
    “叔叔,”杜琛月不知何时又跑回到他身边,仰起头看着他,认真说:“叔叔呀,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杜月生默默蹲下去,伸出双手用力地抱住杜琛月。很多年没有悸动过的心忽然怦怦跳起来,几乎令他落泪。
    “叔叔……你哭了?”
    “没有,叔叔是太高兴了!我爱你,我的孩子!”
    杜琛月把自己的脸贴过去——他长得越来越像杜其琛,因此叔侄俩在一起时,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是父子——柔柔地说道:“我也是,我最爱的叔叔。”

    回到家,杜月生先安顿好杜琛月,直到他睡熟后才离开。
    下到客厅,厨娘走了过来。杜月生问:“人呢?”
    “老爷,她已经疯了。”
    “哦?”杜月生看了眼厨娘,“那她肚里的孩子呢?”
    “她不肯喝……”
    “不肯喝就灌下去!”
    “老爷……”厨娘想起丁香的那副惨状,本来好好的一个姑娘,现在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见人靠近就骇得嘶声尖叫,实在是可怜。“孩子是无辜的,你就留下它吧。”
    杜月生薄怒道:“张妈,你在杜家这么久,也算是杜家的一份子,难道这时候要帮着个外人吗!当年杜家最落魄的时候,又有谁善意帮过我们?”
    “老、老爷,你消消火,当心气坏身子。”
    “张妈,我不是生你的气。只不过当年欺负过我们杜家的人,我要他们全部血债血偿!”
    “欺负杜家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那个什么戴老板也被人杀了,老爷……不,二少爷,你已经为老爷、大少爷报过仇,别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好不好……”
    厨娘忍不住得开口哀求,企盼原来那个善良无忧无虑的人能够回来。
    杜月生听了,却是莞尔一笑:“已经回不去了,张妈。而且…我觉着这样也挺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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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5-1 21:32 慵懒
    已签425 天
    连签2 天
    [LV.9]以坛为家II
  •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起点 第五十四章
    1920年,杜月生负责并经营黄景龙名下的三大赌场之一——共兴俱乐部。由于他机灵诡诈,善度人心,很快纠结起一批同伙,开始做起鸦/片的提运。
    1925年,杜月生靠勾/结收/买的军/阀力量以及自身在各租界内的影响,成立规模庞大资金雄厚的“三莘公司”,成为上海滩两大亨黄景龙与张啸鸣最大的供应商及运输方。
    同年七月,他出任商会总联合会主席,兼任华人会监察官。

    1926年开春之时,黄公馆的钱林上门来威胁,要杜月生立刻放了自己的家人,否则就将他所做的事泄漏给黄景龙知道。杜月生答应了。
    将人带到郊外的一间废弃的仓库中,钱林担心他使诈,不肯进去,只让他把人带出来。
    杜月生两手一摊,无奈地说:“这天寒地冻的,他二人穿的单薄,就这样出来不怕冻坏了。”
    钱林不肯信他:“我劝你不要打坏主意,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你我钱货两乞,从此再无瓜葛!”
    “钱管家,你这种不信任的态度,让杜某很为难。”
    “闭嘴!杜月生,我明白告诉你,如果今晚我不能回去黄公馆,那封密/信就会落到黄景龙手上,我想你也不希望好不容易取得的信任就这样化作泡影吧!”
    “我的确很不希望,所以钱总管你也该相信杜某的诚意,不是吗?”
    钱林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杜月生也回望对方。
    “好,我信你这一次。不过你走在前面!”
    杜月生好脾气地笑了笑,率先进去,钱林紧随其后。

    里面确实要比外头暖和些,然而也舒适不到哪里去。
    杜月生随手一指,说道:“他们就在那里。你过去确认吧。”
    透过沐浴在晨曦中的灰尘,钱林果然望见有两个身影躺卧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他一把推开杜月生,大步跑过去。
    杜月生看着他的背影,觉着那圆滚滚的身子一旦动起来,很是滑稽,仿佛全身的肉都在跳舞。

    “三娘,牛牛,快起来!我带你们回家去!”
    跑近了,把人翻过来,钱林骤然发出惊叫——在他面前的,只是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钱林“蹬蹬蹬”往后退,突然他感到脖子一冷,斜眼看过去,一把闪着森冷寒光的军刀正架在他的颈间。
    “杜、杜月生!你竟然杀了他们!你这个畜/生!”
    杜月生的脸出现在他旁边,轻笑着说:“钱管家,看仔细点,那两具尸/体不是你的老婆儿子喔。”
    “什么?”钱林惊疑问:“……那他们人呢?!”
    杜月生轻描淡写道:“我嫌养着麻烦,几年前就让他们先下去等你了。”
    “……我跟你拼了!”钱林怒吼着要扑向杜月生,杜月生手中的刀子顺势一滑,鲜血从钱林的颈间喷涌而出。
    “哎呀,偏了点呢。”杜月生看着手中的刀子,发出轻轻的叹息,似乎在惋惜没能一刀结果钱林的性命。

    钱林惨叫着倒了下去,眼珠子几乎瞪出来,狠狠盯在杜月生身上。
    “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那封信……哈哈哈!杜月生,你就等着别人给你收尸吧!”
    杜月生低下头看了眼钱林,那眼神就像看一只可怜的蝼蚁,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猪。钱林被他看得从骨子里冒出寒气,狂笑声渐渐微弱下去。
    这时,杜月生才说道:“钱管家,你说的密/信,是不是指这封?”
    杜月生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封信,挑了几条内容快速念了一遍,还没等他念完,就被钱林打断。
    “你…你怎么知道密信的内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找上门之前,我已经拿到了这封信,只是没想到曾被誉为‘鬼见愁’的你会那么蠢,真的跑来威胁杜某。”

    钱林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失血过多令他的肌肉开始痉挛。他好像醒悟了什么,又好像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杜月生蹲下身,拿信纸拍了拍他的脸,对方脸上的肌肉也在抖动抽搐,仍有意识。
    “你以为我在黄景龙身边只安插了你一个内尖?呵呵。钱管家,你还记不记得姚嘉义那小子?”
    钱林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瞪大了眼发出“嗬嗬”的声响。
    杜月生继续说:“有的人爱财,有的人爱色,而那小子只要他的嫂子。哈哈,很不可思议,不过却是真的。所以杜某就在身后帮了他一把,那婚礼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很开心、很满意。”
    杜月生说完话,见钱林仍在努力地想要喘气,他摇了摇头:“你好生去吧,别让家里人等久了。”
    又一道寒光闪过,这一次,准确地划开对方的喉管,只见钱林的眼珠像青蛙般蓦然鼓起来,双手胡乱在空气中抓了几把,最终重重得垂了下去。
    杜月生看了看被染红的双手,又看了眼脚边的尸体,叹了口气:“真麻烦,又得处理这玩意儿,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第二天一大早,上海滩上各大报纸的头条头版不约而同地报道了同一条新闻——隶属上海滩大亨黄景龙名下的某仓库内,发生不明大火。救火时从中发现三具被烧焦的无名/尸/体,此事正在调查中。
    杜月生作为华人会的监察官,负责出面向黄景龙询问这件事。
    于是,二人在客客气气和和睦睦的氛围中你来我往了一番,弄得陪同的铺房官/员以及旁听的记者是一头雾水。
    最后,黄景龙花了些钱表示了点意思,大家才一哄而散,无名/尸/体一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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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起点 第五十五章
    如此一段小插曲,完全不能影响杜月生越见激昂的心情。
    1927年,南京正府成立,杜月生担任陆/海/空总司/令部顾问,虽是虚衔,但有助于提高社会地位。
    1929年,杜月生创办中惠银行,通过以前杜老爷子带他结交的金融界各著名人士的资助,他的银行业务颇为兴旺。
    同年,他受邀出任公董/局华董,这是所有华人在租界内最高的位置。
    由于杜月生善于笼络人心,从政治要人、文人墨客到帮会骨干,无所不有。再加上他连续多年购买医药物资免费发放给穷苦老百姓,又积极赈济,短短几年间,杜月生的社会地位不断提升,和黄景龙张啸鸣已经有并驾齐驱的倾向。

    1930年起,杜月生买地五十亩,大兴土木,起造杜家祠堂。
    1931年六月,举行家祀落成典礼和“奉主入词”典礼。杜祠开酒席三日,每日满桌。包括各界要人、达官、贵人等在内的名士都送来匾额。排场之大,耗资之巨,盛极一时。
    杜月生亲自将父兄牌位小心翼翼送入杜家祠堂。
    1932年,刚过元宵佳节,杜月生举行恒月社的开幕典礼,广收门徒。到1933年的年末,达二百余人。声势远远超过日渐式微的其余两大亨。
    1934年,杜月生出任地方协会会长,并于同年八月在杜家宅召开第一次各方会议。

    这次的会议进行约有两个多小时,散会后杜月生请众人到和平饭店聚餐。
    “杜会长,你做人果然慷慨,兄弟们能跟着你干,那是三生有幸!”
    杜月生微微笑道:“副会长说的哪里话,不过就是吃一顿,给弟兄们打打牙祭罢了。”
    “杜会长待我们这帮子兄弟,那是没话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兄弟们一定帮您做实了!”
    “好,有你们这句话,不枉杜某付出的心意。年轻人好好干,一定能前途无量。”
    熊令辉笑道:“那也得靠您再多多提拔。”
    杜月生听了,不置可否道:“就你小子最油腔滑调。走吧,别让弟兄们等急了。”

    聚会上,杜月生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到家的时候,酒劲上头,整个人轻飘飘地进了屋。
    “叔叔,你可回来了!再等不到你,我要去睡了。”
    听到开门声,杜琛月从客厅的沙发里站起来。当他看见杜月生摇摇摆摆的走姿时,不禁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扶抱住杜月生,口中抱怨着:“你身上的酒味好重,我带你先去洗个澡吧。”
    杜月生温顺地任由杜琛月把自己弄到楼上的浴室间,半睁半闭着眼脱衣服时,他几乎要睡过去。杜琛月毫不费力地把光/溜溜的人抱起来,放进浴缸里,然后拿过毛巾香皂,开始帮大号人偶擦胸擦背。
    杜琛月已经二十四岁,俨然是个俊美的小伙子,连个头也超过他叔叔那么一点点。

    杜月生趴在浴缸边上,心安理得地接受侄子的温馨服务。当杜琛月帮他擦背时,他甚至舒服地发出轻微的打呼声,气得杜琛月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叔叔,你的胃不好,以后不准再喝酒了!”
    敏感处被人这么一掐,是猪也该醒了。杜月生睁开眼,伸手抓过另一条毛巾,自己擦洗下/身的部位,瞥了眼身边的人,说道:“没办法,要应酬。你作为杜家唯一的继承人,却不肯出席,只好我这老家伙出马了。”
    “你根本还没老!”杜琛月又想掐他,这次被杜月生一仰身躲了过去,于是杜琛月帮他擦洗胸腹处。
    “可是叔叔,”杜琛月斟酌着说:“我的愿望是做老师,不想经商。”
    “那就做老师吧。”杜月生又闭上了眼,“叔叔还顶得住,只要你开心就好。”
    “叔叔呀!”杜琛月忽然把他叔叔抱起来,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口。“我爱你!”
    杜月生闭着眼呵呵一笑,打了孩子一下:“别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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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起点 第五十六章
    杜琛月的这一抱,结果把他自己的衣裤也弄湿了。在帮杜月生洗完后,他也草草地洗了把,这才出了浴室。
    走进卧室的时候,杜琛月见杜月生正靠在床头对当天的账目,于是他很是依恋地从床角趴伏到床上,隔着被子抱住他叔叔修长的双腿,然后把头靠在对方的大腿上。
    “叔叔——”
    “嗯?”杜月生挑了挑眉,继续对账。
    “叔叔啊——”杜琛月得到回应后,叫得越发甜腻,拿脸在大腿上蹭了蹭,双手攀在杜月生的身上,蠕动了庞大的身躯往上挪,直到环住对方的腰才停下来。
    “叔叔、叔叔。”
    杜月生明白了,敢情杜琛月是在向他撒娇——甚至比小时候更粘着他——这让他好笑之余觉出了叔侄间的温馨。
    他放下账本,伸了手指作势要去挠趴在身上的人:“什么事,我亲爱的琛月?”
    “叔叔,”杜琛月又叫了声,嘻嘻哈哈地滚到另一侧,一把攒住捣乱的手指头,问道:“地下室里的那个人,你打算怎样处置啊?”
    杜月生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说:“不知道,先关着吧。”
    “叔叔,你很恨他吗?”
    杜月生笑道:“叔叔想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你说是不是很恨啊?”

    杜琛月皱了皱眉,突然伸手一左一右捏住杜月生嘴角的皮肉,用力向外一扯——
    “叔叔,你不要这样笑,真难看!”
    杜月生被他扯得生疼,哀哀叫了两声,挥手拍开作怪的双手,掀了被子下床。
    “叔叔,你去哪儿?”
    “上厕所,然后去地下室看我的猎物。”
    杜琛月边挪动了身体后退,想从上来的位置下去,边说道:“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你先睡吧。”
    杜琛月望着杜月生的背影离开,于是无聊地趴回到床上,在他叔叔躺过的地方滚了两滚,抓过被子蜷成一团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哼哼唧唧地蹭了几下,神游太虚般陷入冥想。

    杜月生汲了拖鞋拄着拐杖小心地踏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地下室的过道处不时有阴风吹过,令人不由得产生惊悚之意。作为亲手打造这个地下室的杜月生而言,对此效果是非常满意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是夏天的地下室,更像一个避暑消凉的所在,起不到折磨他的猎物的功用。
    从睡衣口袋中掏出一大串的钥匙,杜月生熟练地挑起其中的一把,另一只手端起笨重粗大的铜锁,对准钥匙孔插了进去。只听得“喀哒”沉闷的声响,锁被打开了。杜月生把锁拿下来,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被关在地下室里的人听到响动,缓缓抬起头来,冲着逆光出的人咧嘴一笑。
    “月生,你来了。”
    杜月生一步一步踱到那人面前,站定。看了对方许久,也笑道:“我来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是啊,我很开心。你昨天才来看过我,前天也是……这是不是说明在你心里其实放不下我呢?”
    杜月生毫不客气地拿拐杖狠狠抽向对方的大腿,和肉体的碰撞发出一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丁丁当当的锁链声——那人竟是被锁在了阴冷的墙上。
    “黄景龙,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自欺欺人,让自己好受些吗?”

    被打的人痛得冷汗直流,黄景龙咬紧了牙,等刺骨的疼痛稍微缓了些方能开口说话。
    “月生,你何苦这样压抑自己?人说打是亲骂是爱,既然放不下,不如让我们回到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杜月生大笑问:“你是指给我下药的那个时候,还是你逼死我爸的那个时候……抑或是害死我哥的那个时候?”
    他扔掉拐杖,走到房间的另一边。那里有张桌子,上面放了些刑/具。杜月生从中挑了根鞭子,掂了掂觉得挺顺手,于是拿着它走了回来。
    “既然你也认为打是亲骂是爱,那就让我好好爱你一回!”
    说完,手起鞭落,一鞭子抽在黄景龙的胸前。布满倒勾的尖刺扎入皮肉,又被狠狠拉出,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黄景龙,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杜月生没有丝毫的心软,接着又是几鞭下去,把黄景龙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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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起点 第五十七章
    黄景龙受了一顿毒打,垂下头没了声息。
    杜月生走过去,伸手到他鼻子底下,过了会儿感受到对方的鼻息,他冷笑一声,拿鞭子抬起对方的头。
    黄景龙很快恢复神志,吃力地睁开眼,看向对方。杜月生也在看着他,眼神冰冷。
    “月生,你可真狠啊……”
    杜月生笑着摇了摇头,拿鞭子拍了拍他的脸:“黄景龙,景龙……其实我更喜欢叫你阿黄,像在叫条狗的名字。你现在,也真的很象,就像当年在那条小巷子里趴在泥里正在吃/屎的狗。”
    黄景龙吐出一口血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咝咝倒抽了几口凉气。
    狠狠甩了下头,黄景龙还是吃吃笑着说道:“月生,你何必贬低自己呢……被一条吃/屎的狗上了这么多年的你,又算什么?”
    “你!黄景龙——!”杜月生怒得眉毛倒竖,直想一刀捅死放声大笑的人。

    然而,他稍微冷静得转念想了想,硬是压下了怒气:“你想激我杀了你?哈,怎么可能这样便宜你!”
    黄景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间或倒抽两口冷气,疼的。
    “月生,你该不会被我上出感情来了吧……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却没见过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夺了家产就把老公踢一边,咳咳!”
    “闭嘴!”杜月生见他越说越难听,于是单手抓住鞭子的柄,另一只手钳住黄景龙的肩膀,用力一刀捅入人体最柔软的小腹——黄景龙登时张口喷出一股血雾,好像要断气似的弯了腰一阵猛咳,眉峰紧皱,辗转呻吟——却是死不了人。

    “很痛吗?”杜月生很是享受对方的痛苦,这能给他带来最大的快乐。“你汲汲营营几十年,结果呢?不过是为别人作嫁衣裳,哈!”
    黄景龙说不出话,只是奋力抬了头看着杜月生,眼神阴霾狠戾,又似乎带了点怜惜——这是令杜月生最痛恨的、黄景龙对他的那份背/德乱/伦的情感。
    “看什么!”杜月生一巴掌甩向黄景龙,把他的脸打偏过去。过了几分钟,又或者是十几分钟,黄景龙又缓缓转过头,用同样的目光继续看着对方。
    杜月生被他看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重新走回到放刑/具的桌边,随手拿起一把尖锐的匕首。

    他把匕首搁在黄景龙的眼角边,柔声问:“阿黄,把你的这对招子给我,好不好?”
    “月生……”黄景龙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你的头发全白了。”
    “……”杜月生骤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手中的刀尖不小心在猎物脸上拉了道细长的血口子。“黄景龙,你真滑稽,哈哈,我的头发全白了……哈哈,别说你现在才发觉!”
    “是,我很早就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想过要瞒我……在你去香港杀了戴立之后。”
    杜月生停下笑声,喃喃自语:“戴立?没想到你还记得他……我都已经快忘记了。”
    黄景龙喘了口气,继续说:“月生,我们在一起了几十年……你杀人我替你扛,你离间我身边的人,我也睁一眼闭一眼,只望你能原谅我……我唯一做错的就是当年不该用强硬的手段对你……”
    杜月生放下匕首,看着他,奇怪问:“黄景龙,你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冤冤相报何时了,月生,看在昔日你我的情分上,给我个痛快吧。”
    杜月生愣了会儿,然后大声冷笑起来:“你想的美!我要你像条狗一样的活着!在我还没有解脱之前,不准你死!”
    一个求死,一个不准,似乎有本末倒置的错觉。但杜月生全然不顾这些,他离开地下室后给私人医生去了个电话,让他明天过来看一看黄景龙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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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5-1 21:32 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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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起点 第五十八章
    杜琛月侧卧在床上,正感睡意朦胧的时候,听到脚步声,他猛然睁开眼,看向门口——确是杜月生回来了。
    杜琛月一骨碌爬起身,把床铺让出来,等杜月生重新躺到床上后,他挨过去抱住了对方的腰,脑袋则靠在肩上,脸皮贴着睡衣蹭了蹭。
    他刚想说话,似乎闻到了什么气味,伸了鼻子在四下抽动几下,轻轻皱了皱眉,说:“叔叔,你身上有怪味。”
    “嗯?什么味道?”杜月生抬手闻了闻,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间,他恍然想起这应该是在地下室时沾染上的。
    “哈,我去洗一下。”
    杜琛月把人按在床头,自己则跳下床,说道:“不用。你躺着,我去拧块毛巾过来擦一擦。”

    杜琛月帮着杜月生擦了胳膊和手,去浴室又拧了一次,回来继续擦拭颈窝和脸庞。擦完后他凑过去上下闻了闻,确定没有那股怪味道后才安心得扔掉毛巾,重新趴回到杜月生身上。
    杜月生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侄子乌黑柔软的头发,想着心事。
    “叔叔,你在想什么?”
    杜琛月抬了脸,问陷入沉思中的人。
    杜月生低头看着杜琛月的脸,没有马上回答,思绪却打了个岔,滑了出去:琛月长得越来越像大哥,一表人才,该给他找个媳妇了。
    “叔叔。”杜琛月见他发呆,于是凑到颈窝处轻轻咬了一口,嘴唇离开时又调皮得伸出舌头舔了舔。
    “别胡闹。”杜月生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但对这种没大没小的玩闹还是采取了宽容的态度,于是杜琛月放心大胆地侧了侧身,把左腿抬起来搁在杜月生的大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赖在他叔叔的身上。

    杜月生发了会儿呆,直到杜琛月又开始睡意朦胧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琛月,叔叔想你去香港定居,你愿意吗?”
    “为什么?”杜琛月闭了眼睛,懒洋洋得问。
    杜月生拍了拍他的脸,把昏昏欲睡的人弄醒后才说:“前几天有蚀本人来找过我,要我跟他们合作。杜某再不济,也不会给他们做汗间,可是这样一来就得罪了蚀本人……就算现在在法租界内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得乱来,但上海终究不是个安全的所在。香港那边有英/国/人/管/辖,蚀本人的势/力伸不到那里去。”
    “叔叔,我要是去了香港,你可怎么办?”
    “你先过去,等安定下来后,叔叔再看这边的情形,到时与你会合。”
    “嗯,好吧。你可要早点过来,叔叔。”

    正如杜月生所料,在他婉转得拒绝蚀方的要求后,蚀本人并不死心,不断对他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对于这一套不入流的手段,杜月生这一生已经经历过多次,所以并不惊慌。表面上和对方继续周旋着,暗地里则一步一步将自己的资产转移。

    1937年7月,蚀本帝/国/主/义发动卢沟桥事变,八月又进/攻上海,引/发八/一三事/变。
    杜月生加入上海各界抗/敌后援会,筹集到大量食品毛巾等,送到后援会。随后,他应扒路军驻上海的代表要求,想办法弄到了一些军/用器材以及设备,派人送往前线。
    然而,蚀军精兵良将来势汹涌,而扒路军武/器/装备不足,战斗力又是良莠不齐,一个多月后上海终是沦/陷。
    这次的战/败,使得蚀本人的势力延展到各租界内,杜月生已经避无可避。
    在又一次拒绝蚀本人的拉拢后,杜月生疏通关系,于同年十一月份,迁居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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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5-5-1 21:32 慵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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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起点 第五十九章
    杜月生刚出香港码头,不远处就有个人热情洋溢得朝他挥着手。
    叔侄俩在分开三年后再见,都有些兴奋和激动。然而当他们看清彼此的身边、多出来的那个人后,不约而同得发出了惊讶的“咦”。
    “琛月,这位是?”
    “叔叔,你把他也带来了?”
    两人同时发问,又同时住了口。停顿了几秒,杜琛月拉过身边的女子,介绍说:“她叫兰芳,我们去年在香港结的婚。我想给叔叔你一个惊喜,所以事先什么都没说。”
    “噢——”杜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杜琛月,又把视线转到那名叫兰芳的女子身上,上下打量。
    杜琛月柔和了声音,对身边的女子说道:“兰芳,过来叫叔叔。”
    兰芳微微低下头,红着脸小声叫道:“叔叔,你好,琛月一直有跟我提起你,没想到你……”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眼杜月生,拿捏着说话的分寸。“……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
    这般小女儿家的腼腆与幼稚到可爱的客套话,令将近知天命的杜月生颇感好笑,又觉出那么点意思。
    他扬起嘴角微笑道:“贤侄女真是乖巧懂事,琛月你的眼光不差。”
    如此一说,算是收下了对方的赞美。

    前几年,杜月生便在香港置办了自己的公馆。不过当天晚上,他还是受邀留在了杜琛月的家里。
    用晚餐的时候,杜月生送了一对上好的翡翠玉镯给兰芳做见面礼。兰芳腼腆地收了下来,心里却很是高兴。虽然和杜琛月结婚有一年多,她从未主动开口要过什么,但女儿家总喜欢首饰之类的玩意儿。如今刚见面的叔叔大方得送出这样一对漂亮的手镯,一下子在她的心里被打了个高分,感觉亲切了许多。

    晚上,杜月生正打算熄灯睡觉,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门被推开,杜琛月抱着被子和枕头,走了进来。
    “叔叔,今晚我想和你睡。”
    杜月生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口中却调侃道:“放着漂亮的媳妇不睡,怎么还来找我这老头子啊?”
    这话一语双关,带了点颜色,可惜杜琛月太过正直,愣是没听出来,爬上床规规矩矩地躺下。只不过躺了没多久,他翻了个身,像只无尾熊一般又扒拉上杜月生了。
    杜月生轻轻抱了他,说:“你这孩子,从小就喜欢粘着我。现在都成家了,这个习惯还改不掉吗?”
    杜琛月反手抱过去,嘟哝道:“我喜欢。”

    叔侄俩静静地躺在一处,碎碎念地唠叨着些家常事。
    杜月生说:“看到你成家立业,叔叔很欣慰。只是……”
    “只是什么?”
    杜月生捏了捏杜琛月腰间的肉,还是觉得瘦——杜琛月和他爸爸一样,也是个拔长瘦削的体格。
    “你的媳妇,长得挺可爱的,就是人好像胖了点。”
    杜月生说的有点犹豫,怕伤到侄子的心。
    谁料,杜琛月听他这样说的反应,却是把脸藏到杜月生的肩窝处,颤抖了肩膀……他在偷笑。
    杜月生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还好杜琛月只颤抖了一会儿,很快就为他叔叔指点迷津。
    “叔叔啊,兰芳有了我的骨肉,已经三个月了。”
    “什么……哦、哦,这样也挺好,挺好……”杜月生窘迫得简直不知所云,在杜琛月充满揶揄的目光中,沾了岁月痕迹的脸庞,悄然飞上两朵淡淡的红云。
    他这厢老来害臊,却看得杜琛月心中一动。萦绕在心头多时的忧虑,如蛹破茧,让他忍不住在这样的氛围中提起。

    “叔叔,你真的打算独身一辈子吗?”
    杜月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怎么是独身,叔叔还有你啊。”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杜琛月微微嘟起了嘴,很有当年小琛月撒娇时的影子,令杜月生的心底划过一丝暖意,眼神也柔和下来。
    “琛月,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叔叔已经老了,对情爱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所以这种事不用再替我操心。”
    杜琛月认真道:“叔叔,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既然知道我不爱听,就别说了。”
    杜月生厌倦地挥挥手,却被杜琛月一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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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4-10-3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起点 第六十章
    杜琛月牢牢抱着他叔叔的手不肯放,眼神坚定不移,有种豁出去的大义凛然。
    “叔叔,不管我说的是对还是错,下面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你就听一听吧。”
    杜琛月现在的手劲不比以往,大得能把杜月生这把老骨头给弄散了架。
    不过他本人并没这种意识,为了钻入牛角尖不撞南墙不肯回头的叔叔的下半辈子幸福,他不但使出吃奶的劲巴住对方,说话的时候还一阵猛晃,直把杜月生抓晃得心惊惊、胆颤颤,最终被迫无奈答应听杜琛月说下去。

    杜琛月抓住机会,首先堆砌起一大撂的人生哲理作为铺垫——他在中学里教的是政/制,因此讲大道理的经验颇为丰富。当然,他的这个选择曾让杜月生很感惊讶,因为他一度以为侄子会做国文教师——然后在杜月生听得像小鸡啄米头一点一点快要睡着的时候,杜琛月恍然意识到讲话要讲重点,于是立刻改变策略,单刀直入。

    “叔叔,你记不记得,三年多前我曾问过你,怎样处置‘那个人’……现在我还是同样一个问题。如果只是恨,你大可直接杀了他为爷爷父亲报仇,可你不但没这样做,反而大费周章地把人带到这里来。就算是要折磨,这么长的时间也该解恨了。你看看他现在的模样,他和叔叔你年纪相仿,却沧桑了许多……叔叔,你对他真的只有恨吗?”
    “琛月……”杜月生紧锁眉峰,看那神情,似乎很吃惊也很意外,还有十分的不能理解,这让他在下意识地叫了声侄子的大名后,陷入长久的沉默。
    杜琛月眨巴着眼睛,牢牢盯着对方的脸庞,不放过情绪波动带来的任何变化。
    “叔叔,你和‘那个人’之间已经纠缠了几十年,加起来的岁数都过百了,还有什么样的仇恨放不下呢?……人不能这样孤单过一辈子的,你们为何不能抛弃前嫌,重新来过呢?”
    “……不说这些了。”杜月生揉揉眉心,倦然地侧身拉灯,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
    “叔叔,你要睡了吗?”
    “嗯。”
    “那晚安了,我亲爱的叔叔。”杜琛月单手扶在杜月生的肩上,在对方脸上印上一个吻,随后躺平了身体,准备认真睡觉。

    夜色沉沉,寂静无声,正是倦鸟好梦时。
    杜琛月把憋了许久的话倾吐的一干二净,好比心中巨石落地,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反观长途奔波的杜月生,身体已经疲累,思绪却如被打破平静的池面般骤起波澜,难以入睡。
    到了下半夜,杜月生干脆披衣下床,拿了包烟到阳台上。将近十一月底的香港,夜风已冷,拂过温热的身体,令杜月生打了个寒颤,抓紧了外衣。
    上半身趴在大理石的阳台台面上,在沁凉的冷意中杜月生望向外面的夜色。郊外的秋虫在这一年的秋末,奋力唱响最后一曲求爱乐章,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为这萧瑟的夜添了几分生机。
    杜月生很快抽完了一支,又拿出一支接着点上。徐徐吐出白蒙蒙的烟圈,在烟草的芬芳中杜月生闭上眼,思绪飘飘荡荡,如走马灯般飘回到当年。

    黄杜两家虽是世交,黄景龙和杜月生却并非从小就情谊交厚,真要论起来,还是杜月生无意中救了黄景龙那之后,两人才逐渐亲厚起来。及至黄景龙入住杜家,他俩同进同出同吃同睡,感情的加深如一日千里,变得形影不离。后来黄景龙跟着杜其琛学经商,杜月生虽然不喜,但仍每日陪在一旁等着黄景龙“下课”。
    那时候,他们一起拿弹弓打路过的小鸟,又爬上树掏鸟蛋。一起捉弄住在隔壁的漂亮女孩,在她崭新的白裙子上抹上泥巴。结伴挑衅看不惯的同学,撸了袖子打群架。
    狂傲地奔跑,放肆得大笑,全然不顾周围人各色各样的目光,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在乎的也只是对方的感受。

    经过那么多坎坷的波折、爱恨恩怨的纠葛后,在如此异地的夜色中,杜月生重新想起被埋藏了数十年的旧情,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却又恍如隔世。

    父兄的音容笑貌宛在,牌位被永远地留在上海的杜家祠堂内。
    当年的熟人走的走散的散,厨娘因年事已高早就告老回了乡下,她的女儿——曾被杜琛月喜欢过的辫子姑娘——也在杜月生的操办下风风光光地嫁了人。
    姚嘉义——那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傻子——在这年的夏末因了杜月生的关系被蚀本人抓进牢里,当天就被活活打死,姚夫人在得到消息的那天夜里也上吊自杀了,真可谓是成也月生败也月生。
    十丈红尘,涤去风霜,在杜月生的身边竟只留下两个关系最深的人——最亲密的和最痛恨的——茫然回首,徒惹万般寂寥。

    远处的天际线渐渐亮起,是旭日初升的光景。
    杜月生在不知不觉抽完了整整一包烟。抽完最后一口,他踩灭烟蒂,迎着朝阳长长吸了口气,入鼻的沁凉令他的头脑一下子振奋,仿佛扫去了一夜未睡的疲倦,人也显得精神抖擞起来。
    推开阳台上的门往里走的时候,杜月生决定再好好想一想杜琛月说的那番话,或许今天他可以去正眼看一下‘那个人’,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羞辱怒骂。
    不管他和黄景龙之间是不是只剩下了仇恨,还是有其他成分在作怪,杜月生知道唯一不会改变的是,在剩余的日子里,他都会把‘那个人’紧紧地系在身边,一直到死也不放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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