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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不负君狂

[普通级] 7.12【枫樱】序春秋 (0~16,20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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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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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情债

    回到拂樱斋已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拂樱斋周围的结界都被黄泉所破,斋内空空如也,罗喉黄泉皆不见踪影,只剩下小兔子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揉着眼睛。看到拂樱回来,小免才一跃而起,直窜入拂樱怀里。
    这小兔子是怎么回事?拂樱拍拍小兔子柔嫩的肩膀,唤道:“小免?”
    小兔子将脑袋在拂樱胸口蹭蹭,委屈地嗯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拂樱忽然懊恼,这几日不该将小免一个人丢在拂樱斋。
    “斋主,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小免的眼睛红红的,“我梦到园子里长了一个很大很好看的黄金萝卜,小免很开心,每天都给它浇水施肥……结果,等到萝卜长好了,小免想吃萝卜的时候,出现了另一只很大很白的拿着武器的兔子哥哥……”
    拂樱眼角跳了跳,很好看的黄金萝卜,很白的拿着武器的兔子。这是什么情况。
    小免继续道:“呜呜,真恐怖……然后黄金萝卜就被大兔子哥哥抢走了……”
    “噗……哈哈……”拂樱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弯了腰。
    小免显然很气愤,拿兔爪手杖狠狠地拍着拂樱的背。
    “斋主你笑得真可恶!你都不知道大兔子哥哥有多恐怖……是真的很恐怖啦!凶巴巴的。”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拂樱强忍下笑意,安慰着小免。
    小免嘟嘴道:“最后小免鼓起勇气跟大兔子哥哥说,抢别人萝卜是不对的,要给报酬……大兔子哥哥说他没带钱,便给了小免这张欠条。”小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拂樱。拂樱接过,展开一观,不由愕然。
    纸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写。拂樱观摩半晌,终于了然一笑。
    “斋主,欠条上都写的啥?”小免好奇问道。
    “小丫头,你自己没看?”
    小免哭丧着脸:“大兔子哥哥不让我看。”大兔子哥哥抱着萝卜离开之后,小免也尝试着撕开信封,却发现怎么撕都撕不动。
    “哈。”拂樱笑笑,摸了摸小免的脑袋。若是以后发生什么变数,或许可以将小免托付给黄泉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小免折腾许久,脸上现出倦色来。估计是这两天都没睡好,眨了眨眼睛就趴在拂樱怀里睡了起来。拂樱颇为无奈地看了看怀里的小兔子,抱着她回了卧房,放到床上给她掖好被子。
    再次展开那张空白的纸,拂樱默默回到自己房间,在书桌前坐下,取过桌边许久未动过的一方砚台,轻轻研磨着。墨香在房间里萦绕散开,拂樱却皱起了眉。修长的手提起毛笔,似乎想在那白色的纸上写些什么,停在半空中落不下去。饱蘸着墨汁的笔尖终于落下一滴墨来,在白色的纸上晕成一个黑点。
    拂樱愣了愣,搁下笔。
    反正应该还早,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就交代小免的事情呢?真是杞人忧天。而且,未必局势便会按着自己预想的最坏的方向发展。自嘲地笑笑,如果在天者的计划之前,便让枫岫退隐会怎样?也许,以死亡为契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最近胡思乱想的真多啊。拂樱觉得自己都快不像自己了。莫名地怀念起初来苦境的那段日子来,和枫岫一起,虽然住在荒山野岭,但却也远离江湖。席天幕地,枫红遍野,还有那每日和枫叶一样灿烂的属于苦境的阳光,温暖明丽,扫荡开那属于夜间的一切阴霾深沉。
    为什么要建造寒光一舍呢,为什么要建造拂樱斋呢。拂樱忽然恨极了这四周的墙壁,这挡住阳光的房顶。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将沾了一滴墨迹的白纸放回信封里,转身摔门而出。
    门外樱花纷飞如故。满枝密密麻麻的粉色的花,风一吹便会落的壮烈无比。拂樱眯起眼,觉得这樱花看起来很像很像一样东西,只不过他好似已经记不起了。

    周遭景物忽然发生了变化,花树不见,拂樱转身,已然置身云端。纯白色羽毛飘落,天者现身。
    “你看起来很不安。”死国天者很容易探知人的心内。“凯旋侯,你的心乱了。”
    “天者为何现身?”
    “吾说过,吾厌恶脱离掌控的事物。”
    “哦?”拂樱挑挑眉,“是为枫岫送回神之子一事吗?”
    天者不否认:“死国欠了枫岫主人一个人情。”
    “的确很难办。”拂樱敛眸,掩去眼中神色。因为有这个人情的存在,天者便不好贸然对枫岫动手了罢。“吾之副体无执相已经前往,会伺机而动。”
    天者闭着的双眸里看不出任何变化,心内却是转了几转。只是派出副体而已吗?那么……
    左手轻抬,指尖凝起一道湛蓝的天之光,光束周围洁白羽翼飞散,直直刺入拂樱心口。拂樱只觉胸前一滞,那种曾经出现过的羽毛轻扫的感觉缓缓浮现,并不疼痛,却莫名的想要掉泪。随即一片形状诡异的七彩鸟羽缓缓在光中现形,慢慢落在天者掌心之中。“吾已帮你解除咒术,凯旋侯。”
    拂樱皱眉:“什么咒术?”苦境的奇毒异咒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风轻轻吹动天者银色的发,声音淡淡却也带了一丝惊异:“凯旋侯……汝竟不知晓汝已身中同生之咒数百年?”
    “同生之咒?”脑海中忽然闪过那个枫岫从炎流地浆中寻得的霓羽族后脉清秀苍白充满死亡气息的容貌来。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那日后来心口上异样的感觉。是枫岫和阿多霓做了什么交易罢,所以阿多霓才会同意出手医治被邪火所害的村人们。而且,观这个咒术之名,同生,必然同死。也就是说,若是枫岫死了,自己注定要陪葬的是不是。
    想到这里拂樱忽然恨了起来。枫岫故意隐瞒这个咒术,便是不想解开它,借此牵制自己是吗?若自己真有一天下狠手杀了枫岫……拂樱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里。
    风轻轻吹动天者银色的发:“凯旋侯,这个咒时日已久,即使是吾,也不能完全拔除它。但目前,已经威胁不到你的性命了。”
    “吾知道了。天者这份人情,凯旋侯收下。”
    却仍是半个字也不提毁去天蛊之事。天者不动声色地收回魔法之力,原本洁白的光束却在极短的一瞬现出了奇异的血红色,随即很快消失在天者指尖。
    与天者会谈真是一件越来越不愉快的事情。天者离开之后,拂樱回到卧房躺下,闭上眼,却仍是心神不宁。天者帮自己解除身上的咒术,无非是在暗示自己咒术解除之后便可以无任何障碍地解决枫岫。在天者眼中,死国亏欠枫岫一个送还神之子的人情,火宅佛狱的凯旋侯却并未亏欠枫岫什么,甚至,枫岫作为楔子还是四魌界的公敌,火宅佛狱亦有在追杀。
    只是……拂樱愣愣盯着床顶的木纹出神。抛却凯旋侯的身份,他真正欠下的,是数不清亦还不完的情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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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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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天蛊

    近几日拂樱晚上的梦靥越来越重了。总是在梦里梦到以前在火宅佛狱的日子,梦到很多属于火宅佛狱的面孔,梦到自己带领着军队为火宅佛狱争取资源而征战,梦到身着一袭墨绿色沉重衣袍的自己半跪在咒世主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吾凯旋侯,誓死效忠火宅佛狱。
    最后还会梦到枫岫,依旧穿着那一身紫衣华服,云淡风轻地站在枫红遍野的山林之上,背后是耀眼得刺目的阳光。随后阳光黯去,天空开始不停的下着绵延如丝的细雨,地上渐渐长满了厚厚的苔藓,一层层从泥土里冒出来,覆上枫树的根茎,阴阴郁郁染了发霉的味道。那些枫树就变成了火宅佛狱的扶木,疯狂地蠕动,一圈圈的将枫岫包裹起来,贪婪地吞噬。
    枫岫!
    拽着揉皱的床单从梦里惊醒,拂樱用手捂住脑袋,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被抽离。
    最近太累了吧,才会想这么多。拂樱穿着单衣走下床,来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樱花瓣在黑夜中好似鬼魅,半映着惨淡的月色穿梭于光影之间。
    那封空白的纸还平摊在桌子上用镇纸压着,砚台里的墨已经干涸。拂樱坐过去,点亮了书桌上昏黄的油灯。提起笔,终于在那张欠条上慢慢地写字。
    写完之后将纸叠好放进信封里,拂樱勉强弯了弯嘴角,以后找个时间将这信放在小免身上吧。然后拿起椅子上的粉色外衣披上,踏着月色出了门。
    拂樱自嘲地将涌上来的困意压下,最近的作息,真是越来越不规律了。前行的方向,却是赤蛊邪毒解药所在之处——天蛊山。
    毁去天蛊,便是将枫岫逼上死路。在拂樱掀开石头,看到那一块小小的红色果子之时,伸出的手掌微微颤抖着。
    血红色的蛊虫在红果之中蠢蠢蠕动,天蛊将成。只要自己一掌砸下,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将枫岫逼上绝路。
    ——拂樱,我喜欢你。
    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枫岫带了几分谐谑却更多是认真的话。拂樱的手在月光的映照下惨白惨白得失了血色。慢慢攥紧拳头,手指的骨节发出格格的声响,拂樱垂下头,散乱的长发在脸上投下巨大的一片阴影。
    他做不到。拂樱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软弱,以前的凯旋侯,根本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揪心,冷血与暴力,才是在火宅佛狱求得生存与地位的唯一道路。可是如今,可以羁绊他的事物太多了,太多了……
    手心很痛,摊开手掌才发现已经掐出了血,黑色的污浊的属于火宅佛狱的血。
    颠颠倒倒回到拂樱斋,倒床便不顾一切地睡去了。这次异常难得的没有做梦,期间隐约感觉好像有毛茸茸的东西拍打在自己身上拍了很久,眼皮却沉重得很,自己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斋主,斋主醒醒……”小免看着拂樱脸色苍白的睡了一整个白天,不由得担心起来,努力地想把他叫醒。伸手摸了摸拂樱的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反而冰凉得没有温度。斋主手心的伤口她也将其包扎起来了,这还是小免第一次看斋主受伤呢,斋主一向对身体很是爱惜,一点小伤都不愿留的。
    第二天晚上,拂樱终于睁开了眼,便看到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小免。小免眼下有点轻微的眼圈,少女长长的睫毛不安分地轻颤着,还喃喃地说着梦话。真是,这样睡可是会着凉的。拂樱俯身将小免捞进被窝里,小免伸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斋主,你终于醒了……是不是生病了?”小兔子的声音软软的,显然还没完全睡醒。
    “我没事,小免你不用担心。”拂樱给小免盖好被子,刚准备下床,忽然看到手掌心绑了绷带,“绷带……小免你……”
    小免伸手拉住拂樱,小声道:“斋主,你是不是中毒了,血都是黑色的,小免好担心……小免想去找枫岫阿叔来给斋主解毒,可是小免用樱花传信给枫岫阿叔,一整天都没有回应……枫岫阿叔真可恶!斋主,你真的没事吗?”
    少女小免清澈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关切,不掺半分虚伪与算计。一瞬间暖暖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拂樱忍不住回身抱紧了小免。
    忽然又想到枫岫。小免的樱花传信都没有回复,应该是出事了罢。无意义地弯弯唇角,拂樱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心疼。
    “嗯,吾没事。”
    拂樱摊开掌心看了看,白纱布缠了两层。将脸埋在小免的肩上,拂樱闭上了眼,傻丫头,怎么会是中毒呢,火宅佛狱的血本来就是黑色的啊。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是吾用粉水晶改变了你的体质,让你从此不在生长发育,你还会像今日这样对吾吗?还是,会恨吾剥夺你成长的权利呢?
    “没事就好。”小免也伸出小手回揽住拂樱的脖颈,忽然感觉到拂樱蹭啊蹭的,便开始使劲地拍拂樱的背,妄图挣开,“哎呀,斋主你又拿我的衣服擦鼻涕,讨厌啦!”
    拂樱却是将小免抱得又紧了些:小免,无论将来怎样,吾都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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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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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决裂

    当无执相出现在拂樱斋的时候,拂樱正坐在前院里对着一树的樱花发愣。
    作为火宅佛狱凯旋侯的副体,虽然说是独立于主体之外,只是监视本体的作用,但多少还是有些牵连。以前在火宅佛狱之时,他和白尘子作为候副地位也算很高了,但在真正的凯旋侯面前,总是就算无执相知道自己容貌已经趋于完美,但气势上的自卑感让他明白,与那个人还差得很远。
    如今凯旋侯这身装扮,这样的表情,比起在火宅佛狱时人前那副可望不可及的高傲姿态,倒是可亲许多。无执相一时不禁看得怔住了,视线停在那白皙的侧脸上移不开。
    直到拂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才站起来,转过身走向他。那孤高狠绝的眼神,却是凯旋侯不会错了。
    “你来这里,是要来告诉吾追杀枫岫的行动失败了吗?”冷的没有一分温度的声音,粉色的发丝却在飞舞的樱花瓣中显得愈加温柔。“来请罪?你可知,战无不胜的凯旋侯从来不允许失败。”
    无执相低下头,看不清面罩下的表情:“是。但是枫岫使用慈光之塔的武学,吾怀疑,他是四魌界的逃犯,楔子。”
    拂樱淡淡地伸手理了理垂在身前的一缕头发,动作说不出的妖异:“哦?是吗。”
    心底冷哼一声。他和四魌界的楔子坐着同一天外之石降临苦境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枫岫的真实身份。
    无执相自然不知,凯旋侯来到苦境之后的第二年,副体才由由咒世主通过术法送来。他们寻不到彼此,只能单独行动。前几日凯旋侯才联系自己,交代监视枫岫并伺机出杀之事。只是,重伤的枫岫使出登仙道的武学,自己即使身为候副也是不敌。
    见拂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无执相又道:“江湖传言,枫岫主人谋害素还真与叶小钗,投靠了佛业双身。”
    “佛业双身?”拂樱皱皱眉,心下略一思忖,道,“吾知道了。这次暂时原谅你,不用监视枫岫了,全心抢夺越行石。”
    “属下明白。”
    “吾有事情要想,你先回去吧。”
    毕竟是单独行动已久,要是此时让人发现拂樱与无执相之间的关系,恐怕又要节外生枝。无执相也明白,于是行了礼之后便退出了拂樱斋。
    拂樱回到石凳上坐下,用手撑住了头。好像越来越清醒了,近日也没有再梦到枫岫,只仍然反反复复地梦着自己跪在句芒红城的王城中央,一遍又一遍地誓死效忠。
    枫岫投奔佛业双身,是何缘故。拂樱尚未天真到以为枫岫真的原意为打通四方境界而贡献一份力量,那么一定是自己在天蛊周围不慎留下了什么踪迹让枫岫察觉了,真是,在诱惑吾么。拂樱接住一片坠落的樱花,嘴角浮起一丝笑来:枫岫,既然你想演戏,那么吾奉陪。

    动身前往寒光一舍,时机刚刚好。长风亭周围飘散这淡淡的茶香,这种发挥到极致的香味,大概也就只有枫岫能沏出了罢。拂樱集起眉间怒意,翩然旋身落于枫岫之前。枫岫在亭前的草坪上席地而坐。面前一壶清茶,两只瓷杯。
    看到拂樱,抬起眉眼笑了笑:“你来的分秒不差,我正泡好一壶茶,坐吧。”
    并未落座,冷冷质问:“害死素还真的人是你?”
    “然也。”
    “与佛业双身合作的人也是你?”
    “没错。”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眯起眼眸,阳光落在枫岫的脸上,紫色的衣衫,紫色的眼眸,淡枫色的唇,拂樱却觉得眼前之人有一刹那的陌生感。
    接下来毫无意义的对话,虚伪得让人一眼透彻,面前人却无比认真地陪着自己一唱一和。头脑中那种陌生感却越来越强烈,看着面前人,一瞬竟好似不记得他的名了,自己又为什么在这里和他说话?
    “好友……”
    “包括这两个字,从今以后将湮没尘埃。陌生人也好,敌人也无所谓,我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冷冷出声打断,枫岫定定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拂樱,那眼神里的茫然与惊惶,是装不出来的。枫岫忽然觉得心被揪住了一样,却只能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掌心里是一片染了墨色血迹的樱花瓣。
    拂樱却忽然清醒了过来,他想起了,面前这个紫衣的男子叫做枫岫,是自己要演戏给之看的人,是自己的『好友』。
    遂一把伸手将那人的衣领提着,直将人提到自己眼前来:“你以为我会同意?”
    “嗯?”感受到拂樱的异常,枫岫看着拂樱近在咫尺的脸,那般流光溢彩的容颜,竟有种忍不住想去吻住那樱花般的薄唇的冲动。压下心内的燥热:“为了阻止吾,你连命都可以赔上吗?”
    拂樱微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般,眼眸都几乎要成了红色。
    “我已经有了觉悟,你呢?”枫岫无奈浅笑,拨开拂樱揪住自己衣领的手。
    拂樱终于慢慢皱起眉:“下一回见面,就是兵戎相向的时候吧?也好,我们从未真正较量过,我会期待,我很期待。哈哈哈....”
    几乎是狼狈万分的逃离寒光一舍。

    枫岫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已冷,枫岫翻掌用内力使其回温,浅碧色的茶水却总不似初沏好时那般滋味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樱花,溶了属于火宅佛狱的黑色血液,竟也慢慢变成妖艳的黑色。
    那日与刀无极决裂被人逼杀,火宅佛狱的招式,不得已使出慈光之塔的武学才勉力支撑到天蛊山,虽然寻到了解药却意外地发现了这片黑色的樱花。
    拂樱,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吾看到这片樱花时那一刹那的惊惶。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与凄凉,枫岫主人怎会大意到如此地步?连性命已跳出自己的掌控都不自知。所以即使知道你并未下狠手毁去天蛊,从今以后,也不得不提防你。
    枫岫闭上眼,想起那日梦靥中两难的拂樱,脸色惨白伸出的那一掌。
    下不了手,也只有一次或者两次而已。当两个人终究走上不同的路途,又有多少次机会能容他们手下留情?拂樱,你我之间的感情,能撑到何种地步,吾不忍去想。
    投靠佛业双身,除了完成死国年纪上所记载的任务,也许更可以将拂樱的真正身份逼出来。
    只是没想到,拂樱宁愿与他演戏。
    枫岫自嘲地笑笑,相处了这几百年,若还不能将拂樱看穿,那作为四魌界的智者之名便是虚妄了。但那一瞬间拂樱眼神中的迷茫与惊惶,自己不可能错看。
    坚持无谓的正义与情感,你,注定是输。
    合上眼眸,枫岫亦不知这句话他究竟是想要说予谁听。再睁开时,深紫色的瞳眸已沉静如夜,不再有任何波澜。挡在面前的阻碍,就要不惜代价将它铲除。吾的目标只有一个,它是如此伟大而崇高,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其他任何事物,都可以被毫不留情的舍弃。
    包括你……
    拂樱。
    从此刻起,你我都是戏子。一折一折,跌宕起伏,粉墨登场,或欢喜或伤悲,入情入戏。
    或许,入戏深时还会在别人故事里——
    ——或者说,在枫岫主人与拂樱斋主的故事里,流下那么一两滴真正属于自己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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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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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寒烟翠

    之后的事情发展的一如枫岫预先设计好的那般。投靠佛业双身无非是想利用妖世浮屠冲撞死国大门,如此妖塔与死国便两败俱伤。只是这其中的路有多血腥多艰苦,唯有当事人自己才明了。
    枫岫无所谓地挑挑嘴角,纵使背上骂名,被武林正道追杀,在目的达成之前,他不会放弃。从不轻易动武的枫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变得残忍起来,动辄见血。好似自从和拂樱打了那一场以后,拳脚便成了家常便饭。最后被众人围杀,倒在前来相救的爱祸女戎怀中之时,枫岫清晰地看到对面那粉色的人眼中压抑不住的怒气。
    或许他可以理解成为拂樱是在吃醋。枫岫阖眼,也是啊,这忽如其来的叛变,任拂樱的心是铁石所铸,也会觉得愤怒罢?想着想着忽然又觉得很好笑。明明只是演戏,怎么还是那么患得患失。于是抛却杂念,打起精神来周旋于佛业双身之间。
    那日他收到拂樱的信。信中拂樱对他坦承了火宅佛狱凯旋侯的身份。枫岫握着那封信微微一笑。有什么意义呢,他早便知道拂樱来自火宅佛狱,再以拂樱的修为和相貌气度,自然是居高位者。从第一眼见到他容貌的时候枫岫就知道拂樱的地位绝对不凡。
    将信冷冷地放在烛火上点燃,焚散的灰片在空中慢慢地飘散,飞得毫无目的。既然好友你愿意坦承,那便休怪我利用你。忽然又看到拂樱那双满含着怒气的眼,枫岫不由失笑,拂樱是真的在生气吧,在自己和女戎亲近的瞬间。
    话分两头,拂樱斋里,一道婀娜身影翩然而至,撑一把黑色绢伞,在漫天樱花雨中撑开一片独属于江南的秋色烟雨。倾城绝色的女子看到拂樱的一瞬间,脸上带出柔美温婉的笑容来:“凯旋侯,好久没见了。”
    的确很久很久了,当年的粉色小萝莉如今已亭亭玉立,长发轻绾,那插在发髻里雕着樱花的浅棕色龙角发饰,顶端用金线缠绕起来,还是他送给寒烟翠的最后一份礼物。如今,她当真戴起来给他看了,美得不可方物。只是他却少了那份欣赏的心情。
    “王女。”恭敬地称呼,心内知晓,已不能再像幼时那样宠溺地抱起她了。
    寒烟翠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心头一酸,上前搀起欲行礼之人。红唇轻轻动了动:“凯旋侯,这些年来,我很想你。”
    自从凯旋侯离开之后,佛狱再也没有人对她那样好了,没有人再宠她,每日不得不面对残酷的训练,连天都变得阴沉起来。她甚至有段时间很恨他,明明说好了要回来给她带礼物的,却是一去再也不复返。如今见了,才发现她对凯旋侯的依恋之情,远远大于那微薄的恨意。
    “吾很好,王女不用担心……”拂樱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有些感情,已经是不可追回了。
    寒烟翠自然是知晓的,便也放开手:“多年不见,人情已淡漠至此。早知竟不如不见……”
    拂樱默然:“立场不同,王女孤身前来,已是犯险。若有闪失,拂樱担待不起。”此时的拂樱已与正道联手,随时可能会有人前来拂樱斋商讨事宜。
    寒烟翠皱眉。拂樱?这便是凯旋侯在苦境的名吗?看这居处随处可见的樱花,倒是与火宅佛狱的候府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些樱花温和无害,是断断不会要人性命的。寒烟翠明若秋水的眸细细打量着面前粉衣素颜的凯旋侯,却喟然一叹:“这身装扮,比你以前好看得多了。”
    拂樱笑笑:“这么多年,王女还记得吾当年的模样吗?”
    寒烟翠凝眸,她当然记得,一点一滴全都记得。这么多年在火宅佛狱阴暗的生活,最难捱的日日夜夜,全靠着凯旋侯送她的那些小礼物她才能坚强地走下去。然后禳命女湘灵误闯进佛狱,终于为她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一丝鲜艳的色彩。可是湘灵那时却已不可抑制地爱上了楔子,竟不惜前往苦境。
    如今寒烟翠也来到苦境,目的便是寻找湘灵和凯旋侯。
    只是看到凯旋侯现今的模样,她亦明白了,她寒烟翠对凯旋侯来说已经成了渺远的过往,也许是美好的回忆,但她更清楚明白自己此刻的出现带给凯旋侯的只有愈加尴尬两难的境地。
    怕是,免不了要兵戎相见罢。寒烟翠轻笑一声,终于道:“如果我说,我还记得呢?”
    不等凯旋侯作答,盈盈秋水微眨,恍惚间回到那一年稚气未脱的模样:“怎么可能还记得呢,只是怕凯旋侯都已经忘了自己当年的模样了。”
    “……王女说笑了。”拂樱双眸平淡如水,哪里看得出一丝波澜。
    寒烟翠半晌才道:“此次前来,除了探望故人,我还有一事相询。你在苦境多年,不知有无听说过一名为湘灵的女子。”
    “未曾听说。”拂樱直言,“不知王女为何要寻这名女子?”
    “她是杀戮碎岛的祭司,亦是我的好友。”寒烟翠水眸微颤,情绪不掩,“很多年以前,她恋慕楔子,追随其来到苦境。”
    在说到楔子时,寒烟翠终于在拂樱的眼眸里寻到了一丝波澜。
    “在苦境查探数日,楔子我大约已经知道是谁,也亦约见过。只是湘灵,却杳无音信。”寒烟翠握紧了手中的伞骨,眼神里有淡淡的哀愁与担忧。“既然侯也不知道湘灵去处,我便再去别处查探罢。”
    有脚步声逐渐接近拂樱斋,想来是有人要过来了。寒烟翠轻转手中绢伞,道:“既然有人来,那我便先告辞了。”
    “王女慢走。”恭敬作别。
    寒烟翠心底泛了一丝苦涩。他称呼她为『王女』。也是,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可以随意在他面前撒娇的寒烟翠了。绢伞轻旋,化作一片柳絮随风飘去。只是凯旋侯,就算你容貌衣着变化再大,那眼神却是从未变过。从未。
    你说你背离佛狱投靠正道,就算你演技好到可以骗过所有人,你的眼神却骗不过我。回到地狱口的寒烟翠收起绢伞,伸手接住一片从伞面花落下来的粉樱。
    看着面前面目可憎的黯纪仲裁者,寒烟翠厌恶地皱眉。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心性坚定之人,为了湘灵和楔子,她会不惜走上与佛狱背离之路。
    “说服者,拂樱斋主的态度如何?”阴沉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让寒烟翠觉得极度的不舒服。
    “他不会背叛佛狱。”
    “哦?说的这么确定。坐视前王被杀的人,”黯纪仲裁者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吾总觉得不可信那。”
    寒烟翠缄口不再言语。仲裁者的画外音,玲珑剔透如她,怎会不察觉。只是不想再辩驳什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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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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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2 19: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章 湘灵

    和正道一行人商讨完有关的事情,已是日暮时分。独自一人坐在拂樱斋里,小免贴心地泡了一壶清茶过来。最近拂樱斋客人很多,小免泡茶的技术也算是突飞猛进,拂樱轻轻抿了一口,便对小免的勤奋上进赞不绝口。
    小免也很开心,最近拂樱斋的后园里又种了新的土萝,斋主变得忙起来不能陪她玩儿,小免便每日悉心照料萝卜地。
    看着小免奔去屋子里拿了小桶去后山打水,拂樱不禁握着茶杯微微笑起来。忽然又想到寒烟翠,已经长成为窈窕淑女的王女。那双明亮的眸里已不似小时那般纯洁透彻,不知何故竟沾染了悲戚之色,尤其是当她提到湘灵这个名字之时。
    湘灵。楔子的恋慕者。
    和枫岫一起来苦境这么多年,竟没听他提过只言片语。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呵,怎么可能,枫岫那么多情的人。那日枫岫倒在爱祸女戎怀里那暧昧的神色,自己当时心里翻江倒海,从来没有过那么强烈的怒意。原来一切的理所当然都是他自己的自以为是。
    再后来,自己那么低声下气地给枫岫写信坦承身份,最终得到的回信不过是淡淡的一行字。
    『妖塔与死国相撞,两败俱伤』
    这便是枫岫的目的了。没有任何其他言辞,只是单纯地交代目的是吗?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被握碎,滚烫的茶水从指缝间溢下,手的主人却好似浑然不觉。

    在将无执相的行踪泄露给枫岫的时候,拂樱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冷血到了一定的程度。演技也算是好到了一定境界,可以如此淡然地在枫岫面前扮演拂樱斋主,全心全意为了这个武林在奔波,不辞辛苦。
    枫岫亦惊讶,拂樱似乎越来越认真了。认真地将他当作可信任的同一战线的战友,在与佛业双身那一战中他和拂樱背对背的时候,他甚至清楚地感觉到拂樱将背后的空门全部留给了他。
    而枫岫也渐渐发现这样的拂樱,也仅仅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定位在“友情”之上了而已。哪怕是自己试探性地说一两句暧昧的言辞,也会被他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挡回,更罔论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
    原以为拂樱还在为爱祸女戎的事而对他抱怨,然而枫岫却发现他好像错了。拂樱好像对禳命女与自己在四魌界时的纠葛一点点都不在意,那眼神中找不到丝毫的醋意与怒意,正直得不像话。明明是自己先疏离拂樱的,但为什么现在却反而变成了自己玩火自焚?
    拂樱察觉不到枫岫的心绪波动,仍好似将他当成此生知己,知交好友外加战友,没有半分绮念歪想。是拂樱演技太好,太能隐忍,竟能将过往两人之间的那些抵死缠绵视为无物,还是拂樱真的已经断了念想,两人只是互相利用的“好友”?不知何时,这样疏离的拂樱却莫名地让枫岫觉得心内躁动不安,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镇定地分析局势,和众人一起拟定计划,若无其事的说笑,枫岫会生出一种要将他按在身下,剥去他的衣衫的想法,一寸一寸仔细看看他到底还是不是以前那个拂樱。
    自己布下的局,竟是自己最先迷乱了。枫岫深深地呼吸,他忽然不想再看到拂樱,不想再面对拂樱。他怕自己会按耐不住先打破这个迷局,一子错步步错。于是从莫汉走廊回来之后,他故作轻松地对拂樱提出分工而行:“火宅佛狱你负责,我便能专心面对死国。分工合作,节省时间。”
    没想到拂樱轻快应下:“也好,那我马上去处理。”
    然后拂樱便离开了。枫岫觉得自己的呼吸滞了一瞬,衣袖鼓动,生生压下了想要伸出的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容不得他花费太多时间在私情之上。故意让拂樱负责火宅佛狱,他是在故意刁难拂樱罢?振振衣袖,不在去想这件事情,与天狼星一起前往天不孤所在的千竹坞。
    取出死神之眼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困难,真正让枫岫觉得头疼的是得到两只死神之眼的天狼星,似乎并不能完全掌控其中的力量,变得神智不清。枫岫自诩智者,虽然也以武力见长但毕竟不是专门项,与死神对峙的结果自然是枫红遍地,重伤无法只好布下阵法暂时将天狼星困住再求解决之法。
    回到极道先生所在的啸龙居之时方才知道原来佛业双身与佛狱三人组联合起来瞒骗正道众人,致使围剿失利,众人受伤,而且佛剑还受了寒烟翠的飞絮之毒,遍寻不得解法。
    听到消息之后的枫岫本能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拂樱,拂樱那时却别开脸去没有对上他的视线。那粉色的发丝在他眼前闪啊闪的几乎要将他晃晕,于是收回视线,向众人说明他会去找寒烟翠取得解药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啸龙居。
    好像这段日子里,拂樱和尚风悦之间倒是建立起了坚固的友谊。枫岫一面寻找寒烟翠的踪迹,一面想起那个在琼花会上认识的蓝白衣裳的高人,似乎拂樱那时候就与他都很投缘。哈,就算没有枫岫,拂樱也可以有其他挚友知交的是不是。
    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枫岫见到了那个美丽如江南烟雨的佛狱女子,寒烟翠。

    烟波渺渺,画舫之中伊人如诗如画。看到枫岫,低眸浅笑:“让我猜猜,枫岫主人来寻寒烟翠,必定是为了絮毒的解药吧?”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那枫岫也不多言。”枫岫道,“寒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
    “为我做两件事。”寒烟翠习惯性地轻旋手中绢伞,眸光亦随之流转,“第一,解除湘灵的石化之咒;第二,杀了拂樱斋主。”
    枫岫眼神一变:“杀拂樱斋主?”
    寒烟翠红唇微启,似是无情:“佛狱对待背叛者,只有一个字,杀。但他于我幼年之时多有照拂之恩,虽已在他身上下了噬心咒,寒烟翠终是不忍下手,唯有倚赖先生,方能完成此任务。”
    又轻笑着道:“人命关天,先生只要完成第一件事,解药我自当奉上;第二件事暂且欠着,但寒烟翠相信先生为人,必不违约。”
    看到枫岫眼中犹豫变幻神色,寒烟翠心中轻叹。凯旋侯,这笔人情日后你该如何还我。罢了,日后即使你知道,也未必就会感谢我今日为你取得枫岫主人的信任。人世之间,向来不缺自作多情之举。

    许久未得到回答,寒烟翠心中波动,烟眉轻蹙,稍稍流露出一丝不耐:“我的条件已经是最大的宽容。对中毒之人来说,时间珍贵,还望先生及早决定。”
    “好,那便请姑娘与我一同前往六出飘英。”
    枫岫终于下定决心,前往六出飘英,却遇到了盛怒的南风不竞。正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虽然不是枫岫所愿,但由不得他,这些感情上的事,千丝万缕纠缠不清,他已然被丝网束缚在正中央,脱身不得。呕了几口血之后,枫岫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拂樱那一双漠然的眼神,冷冷地站在局外,看着他在这情迷之局中抽身不得,丝毫不为所动。

    解开湘灵石封,拿到解药之后枫岫便转身欲离开六出飘英。
    却被寒烟翠轻轻叫住:“你要去哪里?你不等她?”
    枫岫脚步顿了顿,依然决绝而去:“这只是交易,交易已经结束了。”
    寒烟翠抿紧了有些苍白的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枫岫主人,你罔顾湘灵这么多年痴心追求,是不是心底已有他人?忽然想起那日在凯旋侯面前提到楔子时那人眼中一瞬而逝的波澜,女子纤细的直觉让寒烟翠心中一凛:难道竟是他?
    若真是这样,那便是造化弄人。看着面前石像逐渐便为暖入熏风的明丽黄色,衣袂轻动,百般情绪翻涌不息,缠绵缱绻,柔情刻骨,却只能哀哀抑止在心头。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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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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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6 17:26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小花花~~嘿嘿,于是这个文完结了~我全部粘锅来吧圆满了O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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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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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6 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噬心咒

    拿着解药回到啸龙居,急匆匆地奔入内屋,佛剑分说已经被棉絮铺满,命悬一线。不去看站在床侧的粉色人影,枫岫拿出解药,凝神为伤者解毒。拂樱也别过脸去,自始自终未曾看枫岫一眼。
    在一旁的尚风悦终于隐约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那一年在琼花会上认识拂樱,便为其风华所吸引。那时拂樱言谈之间提到枫岫主人,言辞里都带着数不清的知己之意,后来见到枫岫其人,也诚然如拂樱所言风姿绝代,一世无双。彼时城内琼花竞放,在苦境历经人情世故的尚风悦怎会看不出枫岫主人与拂樱之间的关系暧昧得非比寻常。
    只是隔了这么多年重见,两人的关系竟好似冷了许多。枫岫几乎日日在外奔波,与他们见不得几次面;拂樱偶尔与他闲聊时,就算提起枫岫,也竟好似只提起普通朋友一般,眼神与当年提到枫岫时竟有七分不似。他又不好多问什么,毕竟在苦境,男子之间的情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世俗接受。
    枫岫为佛剑解完毒之后,便要离开。尚风悦不禁担心起来,出声挽留:“你身上重伤未愈,不等伤好再走?”
    “佛剑分说已无大碍,其他的就交给你了。”枫岫看了看尚风悦。对于极道先生,他还是很信任的。说着抬脚欲出门,尚风悦忙道:“对了对了,离心草应该藏在天剑峰……”
    “我明白了,请。”下一秒化光而去。

    尚风悦看了看空中残留的几片枫叶,又看了看倚在门边的拂樱,不禁叹道:“这个枫岫…每次都来去匆匆,莫不是我这啸龙居藏了什么妖魔鬼怪让他避之不及吗?”
    拂樱笑了笑:“就凭好友你这道进屋脱鞋的规矩,就有多少人避之不及。”
    “切。”尚风悦手中折扇一开一合,瞅了眼拂樱穿在脚上的粉色鞋子,“你们又有几个人真正尊重此地主人定下的规矩了?”
    “哈哈,所谓关键时刻不拘小节么。”拂樱抬脚走出房间,“佛剑就拜托好友了,吾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去去便回。”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罢了。拂樱不知不觉走到啸龙居的后院,漠刀绝尘和雅少的天外之石安静地立在那里,拂樱望着两块巨石,心内计较。
    无论怎样,现在的刀龙不可以死。刀龙死了,便没有可以摧毁莫汉走廊的力量,那真正的通道便不会开启。
    可是……拂樱握紧了拳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小免还在那个可恨的黯纪仲裁者手里,他要怎么办才好。小免。拂樱将拳头放在心口,都是自己失策,应该早一步将小免交付给黄泉,便不会有这样的节外生枝了。一想到小免在地狱口吃苦头,拂樱心疼不已。自己明明保证无论如何要护小免周全的,却还是没有做到。
    心神恍惚之际,竟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揽住。待到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靠在了那人肩上,映入眼的是那一身熟悉的深紫华衣。终于觉得有些倦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怀抱的温度让人贪恋不已。
    枫岫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着拂樱的长发,又抓起他的手腕:“你中了噬心咒?”
    拂樱闷声:“你怎么知道。”噬心咒还未发作过,枫岫倒是比其他人都知道的早。
    “寒烟翠告诉我的。”枫岫叹气,握紧了拂樱的手,“黯纪仲裁者心思诡谲,吾不该怀疑你。”
    “呵。”拂樱无力地笑笑,那枫岫也一定知晓小免被掳走之事了罢。“只要能让小免安好……吾怎样都无所谓。”
    “拂樱,你…。”看到拂樱的表情,枫岫没来由地一阵心痛。寒烟翠自然是跟他说了整个过程,包括黯纪仲裁者如何凌虐拂樱,如何在他身上下了残忍的噬心咒。拂樱那样骄傲的人,为了小免竟会屈膝下跪。枫岫甚至不忍想当时是怎样的情景。
    忽然感觉枫岫的手掌翻过他的背,胸口一阵噬心裂肺的痛感,额头上顿时冷汗迭出。枫岫这是在解除他身上的噬心咒?手掌的热度从后背传来,感受到拂樱的痛苦,枫岫忍不住将人揽紧,过近的距离平添暧昧,隐忍多日的枫岫终于忍不住吻上拂樱满是汗珠的额头,一路吻至脖颈。
    拂樱身躯轻颤,噬心咒的疼痛让他暂时失去的抵抗的能力。但在略缓过来之时便猛然一震,几乎是本能地发掌推开枫岫,大口喘息。枫岫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掌,生生受下,顿时嘴角见红。
    看到枫岫吐血拂樱也慌了,却很快地镇定下来,上前拉住枫岫就地坐下,运功给枫岫疗伤。
    “拂樱……为何?”虚弱的声音。
    拂樱收敛心神:“你会被噬心咒反噬。”
    “……噬心咒竟如此厉害?”枫岫运功,发现体内的确隐隐有噬心咒鼓动的迹象,若不是刚才拂樱及时推开,现在应该被反噬了。
    “嗯。”拂樱收回掌,定定地看着枫岫,“还有,好友请自重。”
    那一瞬间枫岫好像听到了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一把铁锤狠狠敲碎的声音,不大,却是无可挽回的决绝清晰。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愣愣地看着面前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的拂樱。那水墨一般的眉眼间的确是有担心的,但也仅仅是止于对朋友之间的关心而已。蓦然想起拂樱原本就是那样高傲的一个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越过了拂樱所能容忍的底线,就不会再有半推半就的牵强。
    只没预料到自己却不如拂樱那般狠绝,斩不断三千烦恼丝,竟是率先在泥沼中沉沦深陷。枫岫苦叹一声,道:“吾还要去看天狼星的情况,好友你保重身体。”
    “嗯。”拂樱应了,“你也一样。”
    这一次,狼狈化光逃离的不再是拂樱,而是枫岫。而身后立在原地的拂樱,嘴角却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细看来竟带了一丝玩味。

    离心草并不能帮助天狼星完全炼化死神之眼,当枫岫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天狼星的攻势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了。身上外伤内伤累积不断,枫岫不禁懊恼作为一个神棍,他最近真是越来越没有先天的范儿了;反而像是个亡命之徒,刚摆脱疯狂的天狼星,又遇到妖世浮屠的邪灵和双身索命。
    这几日来所流的血,比他先前几百年流的血加在一起都要多上数倍吧。枫岫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血会不会很快就此流尽,可是他有神源,即使受伤,也不会那么容易死。被禳命女用梦迷术救下的时候,枫岫深深地感到了无奈。身为男人,却被两个女子所救,而且还不止一次,任是谁都不会觉得光荣。况且,今后又不得不牵连进那让他头疼的感情漩涡之中,追杀他的仇敌名单里只怕又要多一个南风不竞了。
    枫岫有时候会想,若是湘灵不那样痴迷于他,而是接受南风不竞的追求,那结局或许可以来个大团圆。但湘灵的性格也是相当执拗,认定的事情不容更改。枫岫明了自己的心已被这天下苍生,还有那一抹粉色人影占满,再也空不出立足之地给那个聪慧温柔的女子了。所谓情劫,躲不过避不开,尤其是当他们还都牵连在这波涛险恶的江湖,即使想避而不见,却也总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不得不见,不得不欠下还不完的债。
    而最令枫岫感到绝望的,莫过于拂樱那一句『好友请自重』。一句话,便将两人之前所有的暧昧缠绵抹得干干净净。
    无心于禳命女寒烟翠还有南风不竞之间的苦苦纠缠,却是抽身不得。心中牵挂着啸龙居那边与火宅佛狱的对峙,还有拂樱身上所中的噬心咒,却又不敢回去与众人会合,只因怕见到拂樱那双正直明澈得不含一丝杂念的眸。
    当初与爱祸女戎稍近暧昧时,拂樱都会怒火中烧,可是如今,拂樱却是袖手旁观着深陷情谜不得脱身的自己,眼中半分怒意也无。好似自己的感情牵系在谁的身上,都已经与他无关了。拂樱斋主与枫岫主人,不过是知交百年的好友,仅此而已。每每想起,心底仍然痛得无以复加。纵然枫岫智冠群伦运筹帷幄,却终还是堪不破这迷离的世间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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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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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6 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三章 终末

    在禳命女为自己疗伤的同时,也隐约听说正道那边的情况。
    拂樱斋主强忍噬心咒之苦楚,保住刀龙生机。后又不畏黯纪仲裁者的淫威,带领正道人士一抗邪魔,种种为天下之义举,在说书人口中出神入化,将那拂樱斋主当时中咒之时痛苦情状描述得绘声绘色。枫岫偶然经过那说书人所在的茶棚,听得那么一两句,事情至此,已经由不得他不去相信拂樱一回了。
    带着从寒烟翠处得到的妖世浮屠要打通地狱口的消息,伤势略愈的枫岫急急回到啸龙居。极道先生、天狼星和四刀龙俱在,却独独不见拂樱。枫岫心中虽牵挂拂樱所中咒术,但情势危急却容不得他多想什么。
    尚风悦看到枫岫,心头大石顿时放下,好友失踪这么多天,要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
    “枫岫,你总算回来了,那个南风不竞要找你。”
    “此事暂且按下。妖世浮屠再度运作,准备冲破对锋壁,开启佛狱。”
    尚风悦惊愕中连退数步:“这..这..这,怎么这么多事情,刚好遇到一起……”
    枫岫神情严肃:“刻不容缓,我需要你们与我前往,阻止妖世浮屠运行!”
    在一旁的刀无极忍不住出声打断:“可是莫汗走廊也即将完成,拂樱斋主与三教顶峰已经前往现场了。”
    “火宅佛狱一开启,未来后果难料,极道先生,请你马上将他们调回……”枫岫心中焦虑,拂樱与三角顶峰此时去莫汉走廊,没有刀龙之力援助,恐怕要出意外。
    “这..好吧,刀无极,就麻烦你们四人先支援枫岫主人,我前往莫汗走廊阻止他们进入!”尚风悦自然懂得其中利害,观枫岫此时神色,对峰壁之劫是刻不容缓之事,至于莫汉走廊,也只能日后再作处理了。
    于是兵分两路,枫岫这边虽然进行得很顺利,但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极道未必能及时阻止拂樱他们进入阿修罗的结界,那么要想顺利抽身,则必然会有伤亡。代价太大了。无论是谁牺牲,枫岫都会觉得咽喉被掐住一般地艰于呼吸。
    为了最终的那个目标,这一路上的牺牲已经太多太多,容不得他回头,更容不得他出差错。只是,千算万算,最终却仍是算错了一个人。这个错误太大,大到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话,所有的牺牲都成了白费。当莫汉走廊成功被四龙之力和聚灵石毁去的那一瞬间,枫岫以为多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下了,却被接下来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得神形具碎。
    莫汉走廊被毁,空间力量回转于忌血之路,即将在对峰壁开启血暗沉渊。从那时起,枫岫便隐隐觉得有很多的地方都不对,天者对于莫汉走廊的态度,还有拂樱刻意的引导。一刹那联系起前因后果,迷雾渐渐清晰。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阻止血暗沉渊的开启。
    在受到拂樱那饱提邪元的一掌之前枫岫是犹自抱着一丝希望的,可来得如此决然而迅速的一掌,枫岫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的局,已至终末。那人阴沉的声音在身后冷然响起,陌生而残忍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真是遗憾,真相总是残酷。”
    一瞬心中已经不能用一个痛字来形容。枫岫感觉血不断地涌上来,眼前模糊一片,只隐约见到一个墨绿色的张狂邪影,眉间眼角全然的轻蔑,无情狠毒到了极致。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吗?拂樱。他想张口,却只能呕出一大口血,无力地倒卧在地。
    极道眼见得拂樱亮出杀体,毫不留情地掌袭枫岫,震怒万分,不可思议。
    “拂樱,你竟然……你为什么这样做?!”
    拂樱左眼下的黥纹在从逐渐开启的血暗沉渊漫出的邪氛中愈加妖魅而嗜血:“自始至终,吾心从未背离佛狱。现在你眼前所见,不过是吾与天者策划的小小游戏罢了。”
    “啊?原来这都是你的阴谋……”不敢置信眼前的结果,尚风悦仍不能完全将面前人与他所认识的拂樱斋主相联系起来。
    凯旋侯目光冷然嗜血:“这是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死亡之宴。献出你们的性命,为佛狱开道!”
    极道先生终于大怒,挥扇而上:“叛徒!”
    可是此时的拂樱早已不是以前的拂樱了。初入苦境时受天外之石所创所毁去的三分之一的功体,在邪能加身之时便已修复,加上初次释放杀体,拂樱威能爆发,极招上手,尽断极道生机。
    好久……没尝试过这么痛快的杀人滋味了。四肢百骸里属于佛狱的血液都在叫嚣着,疯狂地压下了那仅有的一丝对往日好友的眷恋。此战,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再无转圜。
    忽然想起了天者那一直未曾睁开过的眼眸,如此完美的计划不是么。经由他之手完成的杰作,为了火宅佛狱无上的利益,放弃一切。
    就在逼命的瞬间,却忽然在极道身后看到那熟悉的眉眼,满脸是血,披头散发,神情却那般平静,与一脸震怒的极道截然不同。掌心的力没来由地晃了一下,已被枫岫赞掌接下,随后再一掌,将极道送出了战圈。
    枫岫亦没想到自己会清醒得这么快。早在拂樱打出那一掌之时,他已经有了防备,所以那一掌并未如拂樱所预期得重伤枫岫。
    “你……非常韧命。”
    冰冷的言语,一字一字那样清晰落入枫岫的耳中。莫名地想起拂樱与自己割席断交的那一日。「我已经有了觉悟,你呢?」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从来都没有觉悟。只可笑自己竟真的相信最初那么多年的真心相待,多少能够打动拂樱一点,改变拂樱一点。却终究只是妄图。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理清所有思绪,终于明白,自己一生大错,便是相信了面前之人。寒烟翠之前说要他杀了拂樱斋主,呵……想来是自己小看了那个玲珑秀致的女子的心思。
    今日便算是流尽全身的血,至少也要拼得同生共死的结局。纵然走上这一步,他亦不悔。想起拂樱身上的同心之咒,若是就此两人同归于尽,也算是殊途同归。
    对枫岫来说,要发现慕容长雁所下咒术是同生结而非生死劫是很容易的,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枫岫并没有解除两人身上的咒术。并非他的能力不能解咒,而是因为拔除同生结的副作用,是他所不希望发生的。
    没想到这个咒竟要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了。枫岫苦笑,祭天血雾化作枫红丹心,是豁命一击,更是生死觉悟。
    眼前飞舞的枫叶和黑色樱花早迷得视线模糊不清,被重伤的身躯早已没有知觉。陷入昏迷之前的一秒看到那人举起剑对准着自己的咽喉,眼神里竟没有半分犹豫之色。
    这一局已至终末,枫岫惨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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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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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6 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十分之三

    枫岫非常韧命,拂樱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即使拂樱当时毫不留情地要下杀手,他却仍然活了下来,甚至还很好命地有死国的神之子为其治疗伤势。醒来之后的枫岫依旧投身于江湖之中,力挽狂澜。
    火宅佛狱和死国与苦境的通道不可避免地被开启,未完成的目标他不会轻易放弃。脚步匆匆地奔走于江湖之上,心力交瘁却仍是摆脱不了与湘灵还有南风的纠缠。枫岫忽然觉得很倦很倦,牵连得太深,活在人世间的目的总是偏离他所设想的轨道。
    再看到拂樱的时候枫岫觉得这世界真是很狭小,这样都能狭路相逢,真是讽刺。
    可是面前一身粉衣之人颠颠倒倒,狼狈不堪,哪里见得到那一日在血暗沉渊外张狂邪气?枫岫在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以后本能地冷冽了眉眼,出掌便拍落那人胸口,拂樱看到枫岫怔忡了一刹,却好似无力抵挡,抬抬衣袖被击退数步,吐了一大口血在地上,人也顿时倾倒。枫岫收掌才发现拂樱之前中了佛门极招,掌劲雄厚,应是中原武林第一人一页书所伤。
    欲再拍一掌,却发现自己下不了手。
    拂樱倒在地上,咳了一口血出来,终于阴阴地笑道:“听说连死国的地者都亲自为你疗伤,枫岫,你好大的人情。”
    枫岫看着那人一脸讥诮,心中怒极:“今日你合该毙命于此。”
    拂樱却闭了眼:“枫岫,君子不趁人之危……”心中却明了此次落入枫岫手里,自己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只是他也实在是不好命,刚从佛狱出来,便遇到中原巨擘一页书和天狼星。天狼星虽然不足威胁,但一页书的实力却是不容小觑,一番缠斗下来已然负伤在身只得逃离,却没料到又被枫岫主人撞上。
    “你为何要来这里。”枫岫忽然慢慢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带着苍凉神色,“被追杀,要逃命,为何要回来这里?”
    拂樱愕然,抬眼望向四周时,猛然看到那装饰风格相当熟悉的圆形拱门上四个清雅飘逸的字迹:寒光一舍。
    敛了双眸,拂樱闷声:“吾亦不知……”
    当时一页书追得太紧,拂樱慌不择路,竟不知本能地往向了寒光一舍的方向。
    脸忽然被强制性地抬起,猝不及防对上枫岫那双说不清道不明情绪复杂的眸,拂樱竟不知该用怎样的眼神面对他。
    “你以为,吾会下不了手杀你吗?”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过变得瘦削的下巴,枫岫笑得很惨然。在他手心里的,是拂樱的脸啊。那摩挲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曾经白皙的温软的肌肤,什么时候竟只剩下了皮与骨的质感,硌得他手指生疼。
    被捏得疼痛的拂樱皱起眉,却无力抵抗。
    “你…”对方的唇欺上来的时候,拂樱全身的骨骼紧紧收缩着,身体却仿佛中了某种法术,一动也无法移动。无论是甩掉对方的戏谑的手指,或者推开迫近的吐息,全都做不到。“唔…做甚么…”
    拂樱在排斥他的吻。枫岫心中这样想着,手却恶意地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轻轻地挑动着拂樱的敏感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拂樱的身体,可是此刻,拂樱的身体竟然是在抗拒他?枫岫忽然很想仰天笑一场,君子?不趁人之危?拂樱拂樱,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和我一样天真了…眼角却有苦涩的液体落进交吻的口腔里…咸咸的味道在两个人的唇齿间弥漫开来,枫岫明显感觉到身下人身体一僵。
    放开他的唇,慢慢吻向那柔软的耳廓,探入衣物里的手慢慢地从胸口滑向小腹。
    “感到屈辱吗?”枫岫慢慢地问,身下之人所有的反应他都深深地印在眼里,压制住欲挣扎的双腕,枫岫几乎是整个人覆上来,将他压到在地。衣衫早已凌乱不堪,腰带也被轻易地抽出,胸前的伤口带着莫名诱惑的味道。枫岫将手掌覆在他胸前的伤口上,轻轻抚摸,果然见到拂樱痛苦地皱起长眉。
    这还是他的拂樱吗?明明已经欢爱过不知多少次,此时此刻却对他的触摸表现出如此的厌恶来。不,这不是他的拂樱。枫岫觉得自己大概是已经疯了,无视面前受伤之人痛苦而疯狂地抗拒,撕去所有的衣物,冰凉的手掌握住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更以一种凌虐地姿态冷冷打量着拂樱的身体。
    ……拂樱终于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那眼神里,有惊恐有不解。
    枫岫只是冷笑,将面前人修长的双腿打开到最大的限度。拂樱下意识地剧烈挣扎起来,弓起身子,粉色的发丝散乱地黏在满是汗水的身躯之上。
    “枫岫,我承认我背叛了你……”拂樱剧烈地喘息着,“可是,要折辱报复我,也不必用这种事……唔!”
    枫岫伸了一根手指进入拂樱体内,拂樱顿时呼吸一停,大脑一片空白,喉咙干涩得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种事?枫岫的眼里带着难得的杀性,难道对你来说,这种事情竟是折辱,是报复吗?很好,拂樱。吾总算明白了,原来一直以来自作多情的只是吾一人罢了。放弃手指的扩张与试探,枫岫终于狠狠地贯穿了拂樱。
    身后忽如其来的钝痛让拂樱下意识地昂起了脖颈,却很快无力支撑重重倒在地上。枫岫却在一刹那忘了动作。因为他察觉到了,拂樱体内的同生之咒,已经被拔出了十分之七。
    原来竟是这样。枫岫看着眼前人红着眼眶,一脸屈辱的模样。慢慢俯下身来,温柔地吻住拂樱眼角的泪。
    “拂樱。”枫岫的声音清得像山涧的一缕微风,在拂樱耳中却是莫名其妙,“你到底还记得多少关于你我之间的事?”
    同生之咒拔除的同时会伤到脑髓,随后便会逐渐失却与咒术另一端之人相关的记忆。而且同生之咒极其特殊,解除之后对方并不能察觉,除非交欢。咒被拔去了十分之七,过了这么久,便意味着拂樱关于他枫岫的记忆也仅剩下了十分之三而已。怪不得,拂樱可以表现得那么淡然从容,原来在拂樱的记忆里,有关他的种种早已被抹去了大半。一瞬间枫岫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喜是悲。
    喜,便是最初拂樱应是真心不假。
    悲,现今的拂樱,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深爱枫岫的拂樱了。
    万境终兮皆为幻,万念死兮始为真。原来,属于拂樱斋主与枫岫主人的那一折戏,早在还未开场之前便已戚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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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2-5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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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7-16 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五章 命之溘然

    枫岫不知道自己那一天是如何放拂樱离开的,但最终还是放了那人安然离开寒光一舍。即使知道对于江湖来说,放凯旋侯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可是他依然下不了手。拂樱拾起残破的衣衫离开之后,枫岫一个人坐在长风亭内沏茶,袅袅茶香,透着清苦之意。
    随后两人再未有其他交集。枫岫自知力不从心,将雅狄王遗书交予天刀笑剑钝,却仍摆脱不了南风不竞不归路之挑战的烦恼而不得抽身江湖;凯旋侯则带领着佛狱之大军东征西伐,掠夺资源。其实凯旋侯并不喜欢战争的,很早之前他便知晓,战得愈多愈烈,那么失利也会越多越重。凯旋侯不知道自己心中常常泛起的异样感觉是什么,自从那一日在寒光一舍见到枫岫,听到他问的那一句「到底还记得多少关于你我之间的事」,便经常觉得头脑中有一段空白。
    总是会想起陪着漠刀绝尘在荒漠里寻找记忆的那段日子,记忆失去了,是可以找回的吗?自己,真的有失去什么记忆吗?放在自己面前的是无休止的侵略的计划与方针,可凯旋侯总会漫无目的地想,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已经从生命里失去,再难已找回了。
    那之后事物繁忙得让他无暇再顾及这种怪异的思绪。那之后,或许是对方有意回避,他亦再没见过枫岫。
    不知是偶然还是刻意,从集境战败归来,在句芒红城外的扶木之林,遇到了一向与他不合的太息公。
    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蔑然一笑,水袖轻拂便拦住了他的去路:“侯,自你回归佛狱之后,一直忙于战事,都未能好好叙旧,太息公觉得甚是遗憾。”
    凯旋侯墨羽衣袖风中猎猎,凝眸道:“吾竟不知太息公有叙旧的兴致了。”
    “哈,你我好歹共事多年。”太息公翻袖拿出一壶酒来,“你这些天征战于外,必然不知佛狱内多了个犯人罢?”
    “犯人?”凯旋侯没有伸手去接太息公的酒,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呵,是楔子。”太息公见凯旋侯态度淡漠,也不计较什么,“为了救南风不竞独身闯佛狱,可是就凭他们,如何和王对抗?最后还不是乖乖屈服。噢,说起当时惨状,可真是……啧啧……”
    太息公一面说着一面抬眼观察凯旋侯神色。凯旋侯在苦境之时与枫岫主人的事迹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太息公只是好奇,向来在佛狱冷血残酷的凯旋侯,在苦境竟能有那样让人无法想象的一面。
    眼前的凯旋侯情绪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眼神凝肃如初:“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吗?”
    好似并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呢。太息公掩袖轻笑:“楔子本来是要被处死的,没想到王女竟然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为条件,换得楔子一命。你说,这王女和楔子之间……”
    凯旋侯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妄议王女清白,公…你僭越了。”
    太息公忽然一叹:“整个火宅佛狱,也只有你是真心疼爱那小丫头了。”
    这一声叹息,却是凯旋侯始料未及。外表残忍邪魅的太息公,也会有叹息的一日吗?难道说太息公也是被寒烟翠与湘灵之间的感情所动,还是被湘灵与楔子之间的感情所动呢?
    太息公又道:“王女被王关押在城西的竹屋之中,留在佛狱的时日无多,她应该是很想见你。”
    见凯旋侯沉默不语,知道他在揣测自己的用意。太息公再翻水袖:“哈哈,侯莫要猜忌吾的用意。吾与王女同为女子,眼见得王女受苦,吾亦于心不忍。”
    凯旋侯看到太息公眼神里一抹凄然,心下了然。高处不胜寒,就算坐于公之位上,邪玉明妃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连日征伐,惨败于集境破军府之下,亦是疲惫了罢。对王女此刻的情境,太息公多少有几分身不由己的怜惜。
    作别太息公,拂樱前往了寒烟翠所居住的小屋。
    火宅佛狱没有太阳,四处都是阴沉沉的一片黑暗。只有那从窗内散发出来的昏黄烛光,惨淡地映着周围了无生气的景。拂樱在门口伫立许久,终于伸手扣了扣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寒烟翠苍白憔悴的面容在看到凯旋侯的一瞬间好似有了些生意。
    “是你……”寒烟翠在看到眼前熟悉的面容衣袍,许久之后,两行眼泪终于不能抑制地流落下来,像年幼时那样扑进了凯旋侯的怀里。积聚许久的哀伤、痛苦、无奈,终于在这一刻喷薄而出,无声的抽噎,紧紧地抱住面前之人。无论过去多少年,在寒烟翠心里他仍然是那个真心疼爱她的凯旋侯。
    “小翠……”终于没有再恭敬地称呼她为「王女」。寒烟翠听闻这个呼唤,伏在凯旋侯的怀里泪落如雨。为什么,一切要走到这一步,为什么她想要抓住的,永远也只能离她远去。寒烟翠死死地抓着凯旋侯墨绿色厚重的衣袍,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就此在不放手。
    但,终究还是要放手的。平复下心情,她亦不是当年那个单纯无知的小女孩,她是王女,背负着火宅佛狱的责任与利益。放开手,轻抬衣袖抹去眼角的泪,勉强笑道:“真是,失礼了。侯专程来看望吾,还请进屋来吧。”
    凯旋侯心中恻然。面前的女子如花美貌,却隐隐已有凋零之势。屋内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烛,微光黯然摇曳,似是谁惨然无望的生命。桌椅投在墙上的影子却是巨大,隐约可见床上睡着一个面容清丽的少女,想来便是杀戮碎岛的禳命女湘灵了。
    “湘灵挂念楔子,前往噬魂囚探望楔子回来,今日是第一次入眠。”寒烟翠伸手给湘灵掖好被子,想起她安睡在重伤的枫岫主人怀里的模样,“唉。”
    “不知…戢武王何日来迎娶?”
    寒烟翠轻轻笑了:“你倒是问的问题都与他一样。”顿了顿,方答道,“…明日。”
    凯旋侯自然是知道寒烟翠口中的那个「他」是指枫岫。
    “那王女今夜还是好好休息……”说着转身便想离开,却被寒烟翠一把拉住。
    女子的手纤细冰冷,还在微微颤抖着,寒烟翠抬起盈满水雾的眸。
    “凯旋侯,留下来陪陪我。”抛却属于王女的尊严与骄傲,在他面前,她永远是那个可以任意撒娇的寒烟翠。“只有这一晚了。”任性地握紧了他的手,以后,怕是再见无期。凯旋侯,即使如今的你我各有所爱之人,你仍是寒烟翠此生最依恋之人。……所以,陪我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
    面对寒烟翠,凯旋侯实在是忍不下心。只得任寒烟翠拉着,到桌边坐下。桌子上放着一张画纸,泛黄的纸上凌乱地落了些笔画,好似模模糊糊地画了一个人影,凯旋侯看来竟有几分熟悉。
    “这是……”凯旋侯忍不住伸手拿起那张纸,端详起来。
    “呵。”寒烟翠无力地笑笑,“是湘灵,她一直想画一张楔子的画像。可是她没学过画画,无从下笔,只能勾个大致的轮廓罢了……”
    湘灵每日除了去噬魂囚探望楔子,剩下的时光便是对着这张画纸发呆。偶尔提笔画两下,却总是力不从心。
    楔子。
    凯旋侯放下画,眉间却微微蹙了起来。墨绿色的长发垂落在画纸之上,无声无息,却隐隐透着一分难言的感情。
    寒烟翠伸手卷起画:“湘灵说过,若是再也无法将这画完成,那么在离开之前,也只能将其焚毁。可惜,吾对绘画亦是一窍不通…湘灵,我还是帮不了她…”
    说着竟执起画儿,便向那烛泪溘然的残烛焚去。
    手腕忽然被握住,寒烟翠有些惊愕地回头看着凯旋侯。
    “让吾试试罢。”凯旋侯垂了眼眸。他亦不知为何要帮湘灵画完这一副画。只是内心总有种压抑不住的冲动。明明,没有欠那个人什么。就算之前开启血暗沉渊之时有背叛,那也只是立场与时事所趋。况且那日在寒光一舍,枫岫也已经那般凌辱于他,两人之间也算是扯平了不是么。
    从寒烟翠手中接过画卷,展开,执笔轻落。凯旋侯惊异于自己落笔为何会如此娴熟,没有半分犹豫。在湘灵凌乱的草稿之上仍能那般从容地勾画那人的形容样貌,一笔一划好似早已酝酿于心,只是自己竟全然不知。
    这究竟是为何…为何!为何?!
    寒烟翠在一旁揽袖研墨,看着画纸之上人影渐明,宛然若生。虽因之前湘灵的稚笔而导致人物终究略显稚气,不似真人那般风华倾世,那神韵气质却是绝无二致。至此,寒烟翠已终于了然。即使狱中枫岫只字未提过的名字,但他拒绝湘灵之心意,无疑是因为那个人;而凯旋侯的心里,也早已放下了那个名为枫岫之人。
    情深缘浅,莫过于此。
    寒烟翠顿时觉得眼前模糊一片,看着眼前人还在作画,觉得心中倦极累极,竟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等到长夜过尽,寒烟翠醒来之时,凯旋侯已经不辞而别,桌上画卷亦不见踪影。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有侍女前来送上嫁衣,并为寒烟翠装扮。

    明日,火宅佛狱王女寒烟翠,即将嫁予杀戮碎岛戢武王。
    临行前一日,王召见王女,三公相送。寒烟翠垂着眼眸,与湘灵一起喝下太息公所赠的一杯清酒,看着凯旋侯将装裱好的画卷交给湘灵。
    “这是特别的礼物,待到明日启程…再打开罢。”凯旋侯阻止了湘灵欲打开画卷的手,寒烟翠闻得凯旋侯的声音,眼眶剧烈地疼痛酸涩。她知道此时此刻凯旋侯不让湘灵打开画卷,一定是因为他亦害怕见到那画卷上之人…。
    明明是那么轻盈的一卷画,却又是那般沉重。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张了张口,想对凯旋侯说请你去看看楔子,但最终却还是将这句话压在了心底。

    踏上迎亲的花轿,寒烟翠心知这是一条不归之路。只有王与太息公前来相送,听说凯旋侯病了,病得卧床不起不能前来相送。寒烟翠掩饰不住眼里的失望神色,错过这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以后,便更再不会见到凯旋侯了。
    “许是前段时日太过劳累了罢。”太息公如是说着,眼眶却是也微微红了。凯旋侯这病来的古怪,却是查不出原因。“王女请上轿。”
    轿帘落下,太息公白如雪缎的水袖一翻,起轿出城。
    寒烟翠握紧了身边湘灵的手,再无暇回头望,花轿一路颠簸,终于渐行渐远。

    湘灵展开画卷之时寒烟翠终于闭上了眼不忍去看,唯有眼泪如断线之珠,一颗颗沉重地砸在画卷之上,晕染开上面提下的诗句。
    如今皆是生前梦,一任风霜了烟尘。回首云开枫映色,不见当年紫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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