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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缘尽莫求

[普通级] 【转载】袭苍(且介亭)完结 [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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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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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41

    翠山行与螣邪开的餐厅可能是全苦境的餐厅中公休最多天的一家。他们每周日公休,除此之外,隔周的周三也休。
    为了圣诞夜跟圣诞节那两天到底要怎幺安排,翠山行跟螣邪开个小小的家庭/股东会议。
    以螣邪的想法当然是认为过节就是该休息,虽然老妈还没提,不过圣诞夜应该要带翠山行回去跟全家人一起吃饭的吧!而且,听说大弟黥武那时候会回来。圣诞夜回去跟大伙儿团聚,那圣诞节那天就该是他跟小翠的两人世界,所以这两天大爷他都不想上工。
    圣诞夜回螣邪他们家,这点翠山行自然不反对,不过关于圣诞节当天的安排,翠山行则另有想法。
    「不开店是可以啦!不过我想在餐厅请袭灭天来跟小醉欸。」
    「需要这幺麻烦吗?干脆把他们也叫去我家一起吃大餐就好啦!」
    螣邪打电话回家跟老妈提起圣诞夜在家里办圣诞派对的事,却听说家里的厨子那时请长假,一直到元旦都不在。
    「要在家里请客可以,你自己搞定。」从不下厨的九祸说。
    「啧!小黥到底有没有要回来?」
    「他说二十四日下午到。」
    「几点?我去接他。」
    「不用了,吞佛会去接机,他那天正好在机场附近出差。」
    「妈你会不会太狠啦?圣诞节前夕还叫人出差。」
    「看不下去的话,不然你去啊!」
    「啧!」
    跟老妈过招,十之八九是完败。
    螣邪把母子电话内容告诉翠山行,翠山行想了一下,一手握拳敲了敲另一手手心说:
    「那就把大家都请来我们餐厅啊!这样要做什幺大餐也比较方便。」
    螣邪想想这主意不错,长辈中只有旱魃阿伯来过,老爸老妈是没有提,不过戒神叔公早就说想来餐厅看看。再说黥武难得回来,在自己开的餐厅招待招待亲弟弟也挺好的。
    「你爸、你妈、戒神叔公、旱魃阿伯、练姑姑那时不知道人在不在苦境……小黥、小赦、冷醉、袭灭天来、吞佛,我有没有漏算了谁?」翠山行说,心里不免想着真希望能把老爸大哥还有弟弟妹妹他们也都找来。
    「应该差不多了吧!」螣邪刚说完,突然想到,这幺一来,不就表示他圣诞前夕还是得上工?有没有这幺劳碌命的啊?
    察觉螣邪的心思,翠山行摇摇他的手臂,温声说:「圣诞节那天我们两个人去哪里走走好了。」
    螣邪看了看翠山行,突然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那我们去吃大餐、看夜景、泡温泉。」
    「好。」翠山行闭着眼睛,心满意足地答应。



    袭灭天来几乎是在寄出卡片的当儿就立刻后悔了。
    自己是哪根筋不对?
    不过寄都寄了,后悔也没用,是说人难免有中邪的时候。
    冬至那天,袭灭天来收到苍寄来的圣诞卡,照时间看来,应该跟他是差不多同时寄出的。
    他把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卡片一看,只见卡片上也是一只猫咪,猫咪也是睡得甜甜蜜蜜,只不过这只猫咪是挨着暖炉而不是窝在壁炉前的大抱枕上。
    卡片里面什幺也没写,只有苍的署名。
    仔细一看,虽然没有别的文字,却有用笔点出的一行点点。
    袭灭天来注视着那行具有无限可能性与定义的点点,喃喃念道:「这家伙……」



    十二月二十三日,照旧一早就到学校的袭灭天来副教授对于办公室门口的壮观景象没有感到太讶异,应该说是已经习惯了卡片、礼物堆成小山的场面。这些礼物之中还包括一个圣诞花环以及两盆圣诞红盆景。
    他早就公开明说课堂上除了作业与考卷不收任何东西,所以学生都是送到他办公室门口。
    穿着黑色长大衣的袭灭天来伸长手臂越过卡片礼物的海洋打开办公室的门,刚刚跨入办公室,就听到有人喊:
    「袭灭天来副教授!」
    他回头一看,只见系助理带了两个人搬了一棵圣诞树走过来。是那种新品种的真正盆栽柏树,不是塑料假树。
    这是干嘛?
    「袭灭天来副教授,这是指定要送给你的。」系助理说。
    袭灭天来瞪大眼睛,是谁这幺天才?居然送一整棵圣诞树给他?
    系助理蹲下去拨开地上的卡片与礼物,探进他办公室左右看了看,说:「啊呀,没地方放欸,怎幺办?」
    系助理敲了一下手指:「看来只有这幺办了。」
    系助理退出门外,把地上的东西推到一边去,叫那两个花店的人把圣诞树放在门口左边。
    袭灭天来目瞪口呆,不会吧?真要把这棵树放在他办公室门口?!
    「喂!我有说这棵树可以放我门口了吗?」
    「啊,对了,还有附一张卡片,刚刚掉下来了。」系助理连忙把一张卡片递上。这卡片是花店用空白卡片把客户以电子邮件传来的内容打印下来的。
    袭灭天来把卡片打开,先瞄向最下方,想看看是哪个家伙干的好事。
    署名是善法,内容不是祝贺词,而是解释为什幺会送来这棵树。善法写道一步莲华收到袭灭天来的卡片足足呆了有一分钟之久,然后坚持一定要「具体表达」身为兄长收到亲弟弟有史以来第一张卡片究竟有多感动,善法表示已经大力劝阻过了,才迫使一步莲华让步到「只」送一棵圣诞树的程度。
    袭灭天来看完卡片,心底黑线三万条,心想下次千万不要再干这种刺激他老哥天兵个性的事了。
    忙着整理满地卡片与礼物将之堆放在圣诞树周围当作装饰的系助理开口说:
    「袭灭天来副教授,你的人缘真是好欸!这幺大的圣诞树可是很贵的呢!」
    袭灭天来看了看系助理一脸羡慕的表情,闷声不吭地走去书桌前坐下捂着脑袋,只觉得头很痛。
    如此这般,袭灭天来副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成为异度大学最富有圣诞节气氛的景点。当天异度八卦电子报的记者就来拍了照,准备刊登在圣诞特刊上,不过非常可惜的是,袭灭天来副教授本人断然拒绝接受采访,因此关于这棵树是什幺人送的,众说纷纭,八卦满天飞。
    有说致赠这棵华丽圣诞树的是袭灭天来副教授的情人苍教授,有说是其它爱慕者,有说是过去的旧情人,有说可能是一夜情的对象,也有人猜是远在道境那位受到袭灭天来副教授英雄救美的便利商店女店员,甚至有人猜袭灭天来副教授暗地里其实是黑道帮派的啥堂主,这棵树是帮里的小弟孝敬的礼物。
    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猜测中,就是没人猜中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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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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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42

    由于事前就公告了圣诞前夕与圣诞节当天不营业,许多餐厅的熟客预订了二十三日的位子,提早来吃圣诞大餐,除了预约席,开放现场入座的桌子也在开店不久马上坐满,还有不少人愿意登记排队等待。
    总而言之,螣邪与翠山行的餐厅里从一打开店门就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却迟迟没见到冷醉的人影,打他手机也跳到语音信箱。
    那天冷醉只有早上的两节课,按理说最慢最慢上午十一点以前也会到餐厅才对。
    「奇怪,小醉那孩子从来没这样过啊!」别说是不来了,连迟到也没有。翠山行有些挂心,可是也不知道该怎幺办。
    赦生用拇指指了指自己,然后脱下男用围裙。
    「也好,你去看看好了,不然我实在不放心。」翠山行说。
    赦生离开餐厅,跨上他的重型机车,一路骑到学校去。
    赦生踏进冷醉住的那栋男生宿舍时,引来一堆关注目光。
    赦生视若无睹地直接来到冷醉住的那间房,从敞开的门走了进去。
    冷醉垂着头坐在椅子上,脸上有些擦伤,他的室友们停下手上本来在做的事,目瞪口呆地望着旁若无人踏入房间的赦生。
    男生宿舍一间住四个人,冷醉的三个室友有一个不在,另两位一个在打电动,另一个在写作业。
    不久前,原本高高兴兴、精神饱满出门的冷醉垂着头回来。一进来就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什幺也不说,脸上还有伤,包括这两个室友在内,所有看到的人都猜想是不是跟赦生吵架闹分手拉拉扯扯时被打了。
    如今八卦揣测的另一位主角大剌剌登场,更加增添此一猜想的番石榴色彩。
    冷醉讶异地抬头望着赦生,只见赦生转头看向冷醉的两个室友,很酷地指指他们,又指指门口。
    「哦……」两名室友很乖觉地立刻闪人,还不忘把房间门关起来。是说「情侣」吵架谈判,最好不要去扫到台风尾。
    房间里只剩下冷醉跟赦生。
    赦生望着冷醉,没有吭声。
    冷醉看了看他,又垂下头去,低声说:
    「我要去餐厅时,在校门外被我爸拦到了。……我担心他跟踪我到餐厅去,所以……虽然对螣哥、小翠哥还有你很不好意思,但我想我还是不要做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
    他没说他身上的钱都被那个不争气的老爸拿走,手机也摔坏了。
    赦生站着不动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抓住冷醉的手腕,硬把他拉起来。
    「他敢跟来试试看!」是说赦生那种嗓音最适合的就是撂狠话。
    「赦生……」
    赦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冷醉就开门走出房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男生宿舍。
    有机伶的同学连忙拿了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这可是八卦报的大新闻。
    根据后来的不负责任番石榴报导指出,异度大学火红的「物理课对」赦生同学与冷醉同学因不明原因吵架闹分手,拉扯间冷醉同学被打伤脸部,而后黯然回到男生宿舍独自伤心,没多久赦生同学直接杀到宿舍硬是把人拖走,看来这一对还是难分难舍。而且,从那天起,两人的感情热度经过冲突之后反而更加升温,冷醉同学似乎再也没机会独自骑他那辆陈旧的二手50cc机车,只要出了校门,一定由赦生同学接送,亲密指数破表。
    赦生一路拽着冷醉走出校门,来到他停放机车的地方才放开手。
    冷醉看了看他,低着头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拖累你。还有你哥、小翠哥他们……」
    赦生瞪了冷醉一眼,把红色安全帽塞到他手里,破天荒开口说了一句超过十个字的话:
    「是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冷醉睁大眼睛,眼泪无预警地哗啦啦涌出来。
    他没办法描述心里的感动。从小到大都没人对他这幺好过,直到十八岁的今天,先是有袭灭老师为了救他伤到脸,然后又是赦生……
    冷醉把安全帽放在机车上,用手抹着眼泪想忍住不哭,却反而愈哭愈厉害。
    赦生也不阻止他,只是默默站在那里看着他哭,然后掏出一包面纸塞给他。
    就这样,在校门外不远处,冷醉同学痛痛快快足足哭了有五分钟之久,赦生就看着他哭,等他哭完了,拿起安全帽往他头上一套,然后就载着人跑掉了。
    不久之后,螣邪接到赦生传来的简讯,表示他带冷醉出去走一走,下午才会过去餐厅。
    不知内情的螣邪拿着手机当场石化,这是怎样?小赦居然就这幺堂而皇之地带了绯闻对象去约会?!
    忙得团团转的翠山行进来厨房端菜,看到螣邪的表情,好奇地凑过来看螣邪手上手机的屏幕。
    「啊,小醉一定是遇到什幺事了,所以小赦才带他去散散心啦!」
    「问题是这根本不像小赦会做的事啊!」
    「就算以前我们只是朋友,你也都是对我这幺好的呀!」
    「你不一样啦!」
    「怎样不一样?」
    「就……」螣邪咋了一下舌:「反正本大爷上辈子欠你的。」
    翠山行脸上微微发热,心底说不出的暖洋洋:「别担心啦!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翠山行拉住螣邪的衣服,主动在情人脸上亲了一下表示安抚。
    「嗯。」其实很好哄的螣邪大爷放弃继续哇哇叫。
    「那我去忙了。」翠山行利落地端起四个盘子出去。
    小赦跟小醉……
    螣邪呼了一口气。
    是朋友还是恋人,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本身,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干涉的。这一点就算别人不瞭,他也应该懂得的。不管怎样,他已经决定无条件站在小赦这边了。
    螣邪把填好料的春鸡放入烤箱,心想也许老爸是对的,反正老妈早婚早生,今年也才四十多岁,还是多生几个,他老爸老妈才比较有抱孙子的指望。
    于此同时,赦生与冷醉各拿着一支蛋卷冰淇淋并肩坐在风很大很冷的堤防上,边晃着腿边看海浪。
    「等下吃火锅。」赦生说。
    「可是我身上没钱。」
    「我有。」
    「唔……」
    赦生抬手拍了冷醉的脑袋一记。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然这样吧!我明天去你那里帮雷梦娜洗澡。」冷醉捂着头说。
    赦生点点头,推了推眼镜,继续舔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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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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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43

    下午四点多,赦生跟冷醉来到餐厅。
    餐厅从十二月起已经不做下午茶这时段的生意了,所以没有旁的人。
    冷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螣邪与翠山行说了一遍,螣邪听得怒火中烧,一拍桌子放出狠话:
    「他敢到我的地盘撒野试试看!看我不把他丢到海里喂鲨鱼才怪!」
    赦生看了老哥一眼,就这种时候觉得兄弟俩最合拍。
    翠山行注意到冷醉有些惊吓的表情,连忙说:「他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这幺做的啦!你别担心,万一你父亲真的找上门,我们会好好处理的。」
    螣邪抬抬下巴说:「你放心,天塌下来有本大爷顶着。」
    「螣邪哥、小翠哥……」冷醉感动得话都说不下去。
    螣邪站起来走进厨房去料理四个人的晚餐,吃饱了大家好干活儿,今晚将会非常忙碌。
    赦生伸手轻轻拍了拍冷醉脑袋,要他别多想。
    翠山行拉起他的手,微笑说:「你不能跑掉呀!我还打算以后把餐厅交给你咧!」
    冷醉睁大眼睛,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然就是在做梦。
    翠山行说:「螣邪迟早要回去继承家业,既然我跟他在一起,就应该跟他一起承担责任,所以到时我得把餐厅交给别人经营。小醉,我觉得你是很适合的人选,当然这也得你愿意才行。」
    翠山行看看赦生又看看冷醉,继续说:「如果你愿意接手,到时看看你能不能拉到小赦继续帮你了。」
    冷醉看看翠山行,又看看赦生,完全傻了。
    赦生推了推眼镜,伸手抓住冷醉的手握紧一下又放开,表达「我挺你」的立场。
    冷醉再也忍不住内心激动,扑上去紧紧抱了翠山行一下,又转身抱住赦生。
    「谢谢……」
    从厨房圆形舱式窗户瞄到这一幕的螣邪,虽然一瞬间反射性地涌起冒烟兼暴走的冲动,不过还是移开目光当作没看到,继续做当初冷醉赞不绝口的辣味虾卵意大利面。
    早就被雷梦娜扑习惯还外加乱舔的当事人赦生远比他老哥镇定得多,一整个不动如山,只是把冷醉当作大狗狗一样,抬手摸摸他的头。



    十二月二十四日一大早,袭灭天来突然接到一通没显示来电号码的电话,他本来是不想理会,不过最后还是接通电话。
    「喂?」
    「袭灭老师,我是冷醉。抱歉打扰您了,我是向小翠哥要到电话的。」冷醉好象是用公用电话打来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慎重、甚至有些惶恐。
    「冷醉?怎幺了?」
    「我昨天思考了一夜。是这样的……老师,如果我打算休学去进修餐饮相关的课程,这样会不会太三心两意了?对不起,除了老师,我实在想不到能够找谁谈这个问题。」冷醉愈说愈小声。
    袭灭天来沉默了一下子,说:「我等一下会去办公室。」
    「啊?」
    「你九点来好了。」
    「哦……好的,谢谢老师!」
    袭灭天来切断通讯,心想什幺时候开始他也需要当学生的生涯辅导顾问了?
    想是这幺想,虽然他很少在课堂上说什幺跟本科无关的东西,但如果有人真要询问他对什幺事的看法意见,其实他倒也不会不愿意说。之所以从事教职这一行,虽然不是抱着满腔热血那种理想,但对他来说不能算是偶然,也不是删去其它选项之后的剩余选择。
    基本上,袭灭天来副教授是那种只要你敢问、肯问,多多少少都问得出一点东西的老师,即使你问的不是物理学、虽然他的见解未必客观正确。
    总而言之,虽然今天没有课,袭灭天来照旧穿着一身黑色衣裤、黑色长大衣到学校去「上工」。
    网络很方便,但有些书面数据还是很有存在的必要与价值,这类东西他大多放在学校办公室,不大会带回家去。
    晴朗的冬日早晨,袭灭天来就着大窗户照进来的充足天然光线专心撰写他的科普大作,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门扉开敞的办公室里只有敲键盘的声音,保温杯里的热咖啡散放出温暖的香气,是一种比人工香氛好上千百倍的空气清新剂。
    冷醉同学在八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报到,看起来活像是来接受口试的研究生一样紧张万分。
    「老师……」
    「进来。」
    冷醉进来,顺着袭灭天来的指示拉过椅子来坐下。
    「你说打算休学?」
    冷醉挣扎了一会儿,说:「昨天小翠哥告诉我,几年后螣哥要回去继承家业,他也要把餐厅转给其它人经营以便帮忙螣哥。小翠哥说,如果我愿意,他希望能交给我。」
    袭灭天来没表示什幺,只说:「所以呢?」
    冷醉垂着头绞着手说:「我曾经想过以后要开超市,后来读了异度大学的物理系,其实都是因为这样能见到老师,并不是因为真正有兴趣。我知道这样说也许会造成老师的困扰,不过这是事实。我跟爸爸来到苦境之后,老师是第一个对我这幺好的人。现在螣哥、小翠哥还有赦生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在那里工作得非常开心,但与此同时我也很迷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他们、不愿意让小翠哥失望而想要经营餐厅,还是真正有志于此……」
    袭灭天来看着冷醉,然后开口说:「翠山行提出想将餐厅交给你经营是一个机会,同时也是他的期望,不见得是你的。现在我跟你说的话是一种意见,是我的看法,而不是你的。你会碰到什幺人、这些人怎幺对待你,抓住现有机会还是等待别的机会、要不要听取意见,这种种的一切都是外在影响,你还是必须自己做选择,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能负起责任。会感到迷惑不是坏事,这证明你有在思考。生活就是这幺回事,有取有舍,收获代价都是你自己承担,除了你自己,没人能替你决定值不值得。」
    冷醉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豁然开朗:「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去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冷醉站起身来:「那我不打扰老师了。」
    「嗯。」
    冷醉把椅子放好,郑重地行了一个礼,离开之前回头说:「老师,不管我是不是会继续念物理,我很高兴也很荣幸是你的学生,谢谢老师。」
    袭灭天来目送着离开时显得轻快许多的冷醉,然后把目光移向装满卡片信件的那一排大纸箱。虽然他当这个副教授远比许多同样职称的同事辛苦许多,但……
    值得。



    袭灭天来在下午先回家,晚上还要去翠山行跟螣邪的餐厅那里。
    他刚进门没多久,对讲机就响了,是管理员。
    「袭灭天来副教授,有你的包裹。」
    袭灭天来抓了钥匙走楼梯下楼去,管理员递给他一个包裹,请他在签收登记簿上签名表示已经收取。
    袭灭天来在签名栏中签了名,然后拿起包裹走开。
    是苍寄来的,不太重的包裹,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幺,也没听苍提过要寄东西来给他。
    袭灭天来拿着包裹搭电梯上楼,在电梯里把包裹晃了晃、捏了捏、翻来翻去观察,没有立刻拆开。
    袭灭天来进了家门,把包裹放在饭桌上,动手拆开外包装的牛皮纸,是个不算大的瓦楞纸盒。
    他打开纸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缓冲材料包好的木雕大碗,他拆掉缓冲材料,深色的木碗有着温润的光泽,触感细致,看起来古朴又艺术,显然是手工制作的精品。
    袭灭天来把目光移到鞋柜上那个跟室内风格很不搭调的瓷碗公,站起身来走过去,把碗公拿起来,换上苍寄来的木碗,然后把碗公里的零钱倒进去。
    零钱碰撞的声响勾起旖旎回忆,他清清楚楚想起他们那天晚上是怎幺把之前那个手工玻璃盆撞得掉到地上摔碎的每个细节。
    现在换上这个木碗,下次就算把整个鞋柜都撞倒,也不会摔破了吧!
    袭灭天来把木碗轻轻晃了晃,让里面的零钱小山分散得均匀些。他突然觉得那只睡猫很会引诱人,隔着一个海洋,连手机都不用讲,就可以达到十足十的效果了。
    要见到那双半睁半闭的瞇瞇眼微妙地轻轻眨动,要把那只大猫抱在怀里好好宠……
    再一个多月。
    连今天在内四十一天。
    一千个小时。
    人生的收获与代价,只有自己懂得。
    袭灭天来抓起一把零钱,然后让手中的零钱像沙漏中的沙粒般叮叮咚咚地流回木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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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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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44

    银锽黥武把黑色短大衣样式的外套穿上,枣红色的围巾挂着没有围起,他拖着黑色行李箱往出关的方向走。
    他的发色很黑,俊秀的脸型有些狭长。
    经过免税店的时候,他买了一瓶老爸喜欢那种牌子的威士忌,三十五年的。
    他拿了装在专用提袋的酒,正要离开的时候,目光瞄到玻璃柜里陈设的天然宝石饰品,那是一个镶着火红宝石的领带夹,并不是动起想买下的念头,而是……
    启程之前,老妈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说吞佛会来接机,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答说他知道了。
    他转身走开,准备通关。



    黥武几乎是一出来就看到吞佛,他停下脚步,深呼吸一次,然后重新迈开步伐。
    吞佛看着他走近,直到他来到面前站定,都没有开口说话。
    吞佛伸手要替他拉行李,他下意识把行李往后挪了挪,开口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只有这一件?」
    「我没打算久待。」
    吞佛看了看他,转身说:「走吧!我车子停在前面停车场。」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停车场走,一路上没有交谈过半句。
    吞佛没有开惯常驾驶的那辆鲜红色跑车,而是开了一辆白色房车。
    黥武把酒放在后座,再度婉拒协助,自己把行李放进后车厢,关好。
    他走过去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旁边的位子,系上安全带。
    吞佛把车子开出停车场,沿着机场公路上到高速公路。
    车子开得很快很平稳。
    黥武望向车窗外飞快掠过的告示牌、房舍、绿树,始终沉默。当年他从道境离开辗转去过家族企业的几个海外据点,他们举家迁到苦境时,他已经没跟家人一起,所以对于苦境的一切,他相当陌生。
    车子从内侧车道往旁边移动,然后下了交流道。虽然交流道的名称不是他们家位在的城市,但也许有避免塞车之类的考虑所以从其它交流道先下高速公路也说不定,黥武起先并没有多想。
    他是一直到察觉车子渐渐远离城市进入山区,才开始确定事情有点不对。
    他望向吞佛,吞佛的侧脸完全看不出什幺表情。
    黥武继续沉默,车子驶入荒僻的产业道路,在铺满落叶的路边停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幺?」
    「私下聊聊。」吞佛松开自己的安全带。
    黥武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有什幺可聊的?」
    吞佛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当初为什幺离开。」
    黥武把手握紧,垂着眼帘没有吭声。
    「你长大了,跟以前不一样。」
    曾经青涩的大男孩,已经蜕变为俊美的年轻男人。
    「你想怎幺样?」
    「我想问你敢不敢参与一个赌局。」
    黥武抬眼望向吞佛。
    「什幺赌局?」
    「我们在一起如何?」
    「你……」黥武刚想说什幺,嘴已经被熟练的吻封住。
    他的心跳停了一拍,他想挣开,全身的气力却一点也使不出来,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已经爱了这个男人好久好久。从他还需要用仰望的视角注视对方时,然后角度渐渐变化,他默默凝望这个男人,却在每一次视线相对时转身避开。
    他连话都很少跟这个男人说上几句。
    没有人察觉,爸妈没有,兄弟也没有。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黥武低声说,他的手握得死紧,身体一动不动。
    「如果我说不是呢?」红发男人松开他的安全带。
    「我不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



    袭灭天来把脱过水的湿衣服从洗衣机里整批取出,搭在洗衣机周围,等一下晾的时候就不用每次弯腰从洗衣机里拿。
    比起简直像是圣诞节话剧舞台的学校办公室,家里是完全没有所谓过节气氛。
    他从来没有习惯在家里挂上彩带、灯饰什幺的,基本上他这个人本来是根本不过节的。
    晾衣服的时候瞄到隔壁栋公寓的圣诞装饰,自然而然想起老哥送的那棵圣诞树。
    黑线的同时,其实他也不是不懂一步莲华的心情。
    两人虽是双胞兄弟,但个性南辕北辙,他从小就阴沉孤僻,叛逆别扭,因此不得长辈喜欢,相对来说,斯文有礼、像春天的太阳般和煦的一步莲华则是深受疼爱。
    一步莲华觉得自己的弟弟超级可爱,为什幺别人不懂?总希望他能同样得到重视,受到欢迎。小时候还因为这样搞出一些的把戏想让人特别注意他,回想起来觉得超级搞笑。
    对一步莲华来说,看自己的弟弟「红」,好象变成一种莫大的欣慰与满足。
    所以说,送这棵圣诞树根本是过去那些把戏的延续。如果善法没有阻止,不知道一步莲华会无限上纲到多大的规模?
    「阿来,我跟你说,其实你就像和氏璧。」
    「和氏璧你的头啦!」
    「我说真的啊!总有一天,一定会有人发现你是无价之宝。」
    「你别发神经了好不好?我要吐了!我才不在乎别人怎幺看我。」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
    「够了吧你!」
    回忆起兄弟俩很久很久以前曾有的对话,他不禁莞尔。
    袭灭天来一面晾衣服一面想,等会儿还是打个电话给老哥吧!
    不过他一定要把话说在前面,要一步莲华那家伙千万别再搞什幺花招了。
    苍现在可能已经回到封云山了吧!虽然思念,但他并不打算打电话去。他们知道彼此的牵系,不需要靠连络证明。
    这幺思索着的袭灭天来,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是翠山行打来的,提醒他晚上的圣诞晚宴。
    「袭灭天来,不要忘记晚上六点要过来欸。」他听到螣邪在旁边说他要是没来,他的超级粉丝小醉会哭的,又听到冷醉紧张地拼命阻止说不要这样说啦!老师会困扰的。
    这些人……
    「知道了。」
    他切断通讯,心想晚上带几瓶红酒、香槟什幺的过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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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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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45

    冷醉跟赦生把餐厅里的几张桌子并在一起,用桌巾铺好,排好椅子,每个位子前面都摆上餐具。
    螣邪与翠山行在厨房里忙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做菜,如今重温旧梦,跟过去一样,边吵吵闹闹边变出美味佳肴,也是难得的乐趣。
    「郁金香粉跟小茴香不要放那幺多啦!会苦欸!」
    「才不会,这幺大一锅欸!」
    各种香料、锅碗瓢盆满天飞。
    「小赦!来端菜!」螣邪叫。
    赦生一声不吭地进来,端走整盆萝蔓芥末鳀鱼凯萨酱色拉。
    冷菜先摆好,除了色拉,还有洋葱酸豆熏鲑鱼卷、泰式凉拌海鲜、咸脆饼佐鹅肝酱或蓝霉起司、塔塔牛肉。
    受邀宾客之中,袭灭天来是第一个到的。
    「啊,老师,欢迎光临,圣诞快乐!」冷醉很开心地把袭灭天来迎入。
    袭灭天来把手上沉重的箱子放到一边桌上。
    「老师,这是……?」
    「酒。」
    「哦。」冷醉连忙过去把酒从箱子里拿出来排好,总共有红酒、白酒、香槟各四瓶。
    赦生闷声不吭地从吧台那边拿出红酒杯、白酒杯跟香槟杯,显然很有概念。
    「要排那幺多杯子吗?一个人三个?」冷醉瞪大眼睛。
    这样十一个人就总共三十三个杯子了欸。
    「…………」赦生推推眼镜,仍然没有开口。
    冷醉望向袭灭老师。
    袭灭天来面无表情地说:「这不是物理问题,餐桌布置你比我懂。」
    「嗯!」冷醉点点头,突然涌起自信:「赦生,我们把桌子并大一点好了。」
    赦生过来帮忙搬桌子,两个少年人费了一点功夫才把桌子重新布置好,然后十分讲究地给每个位子摆上三个不同的酒杯。
    翠山行两手提着一个漂亮不锈钢连盖深底锅出来。
    「小醉,帮我放一下隔热垫。袭灭天来你来啦?欢迎欢迎。」
    「这是什幺?」冷醉好奇地问。
    「香料咖哩炖羊肉,螣邪看电视学的……他还自己做了点变化啦!今天第一次做。」
    「是哦。」
    「小赦,你弄杯茶或咖啡给袭灭天来好吗?」翠山行说完,又匆匆忙忙转回厨房。
    赦生闷声不吭地望向他的老师。
    冷醉问:「老师,你要咖啡还是茶?」
    袭灭天来突然觉得他这两个学生是在演双簧。
    「……热咖啡。」
    赦生点头,开始操作义式压缩咖啡壶。
    「老师请坐。」
    不一会儿,赦生把煮好的咖啡倒入造型特别的咖啡杯,冷醉把咖啡与奶盅、糖罐端过来,俨然训练有素的样子。
    「老师请用。」
    「唔。」
    当老师的好处就是,尽管袭灭天来只是教物理,他的学生还是有可能遍布各行各业,然后提供给他顶级招待,不过当然他是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
    虽然挂了今天不营业的告示牌,不过路过的行人还是偶尔会往里面张望,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差不多六点整,门外来了人,看赦生微妙改变的表情就知道是他们家长辈来了。
    冷醉连忙说:「赦生,你去开门好不好?我去告诉螣哥、小翠哥一声。」
    冷醉说完匆匆赶到厨房去,赦生摸了摸鼻子,走去开门。
    第一个进来的是旱魃阿伯,一进门就把手里两瓶陈年威士忌塞到赦生手里。
    「臭小子,你哥他们咧?」
    赦生往厨房方向用拇指一比。
    「长辈来了,叫他们出来见人!阿螣!」旱魃大声叫唤。
    接着进来的是螣邪的母亲九祸。
    虽然螣邪老说什幺老妈老妈的,事实上九祸不过四十六岁,看起来则只有三十六岁那般。
    螣邪正好从里面出来,开口说:「妈,阿伯你们来啦?老爸咧?」
    「停车。」九祸注意到角落桌子喝咖啡的袭灭天来,问:「这位是?」
    「他是袭灭天来,小赦的老师,我跟你们提起过的。」螣邪自然而然地先说了袭灭天来跟他们家扯得上的关系,然后又说:「还有啊,他是小翠大哥的另一半。」
    袭灭天来心底又开始黑线,是说这种介绍词还真是……
    「幸会。」九祸很沉着,对袭灭天来点了点头。
    旱魃过去拍了一下袭灭天来,说:「你就是袭灭天来?听说你很会干架?很好很好,男人就是该这样!待会儿咱们好好喝几杯。」
    这时门又被推开。
    「戒神叔公。」
    戒神老爷爷慢吞吞地进来,说:「哦,大家都很有精神。这地方不错。小翠呢?」
    「他马上出来。」
    正说着,翠山行捧着一大盘用锡箔纸包住的串烧虾出来,一见那幺多人,脸先红了。
    「阿伯,伯母,叔公。」
    螣邪把他手上的盘子拿走放在桌上。
    「小翠你又不是跟我们家的人不熟,干幺这幺生疏。」戒神叔公说。
    「没有啦……」
    冷醉从厨房探出头来:「螣哥,火鸡好象好了。」
    螣邪说:「好,我知道。哪,这是小醉,小赦的好朋友。」
    冷醉连忙行礼打招呼。
    「奇怪,小黥他们怎幺还没到?」螣邪说:「小翠,你去看一下烤火鸡,还有汤应该也差不多了。本大爷来打电话问问。」
    「好。」
    冷醉请大家入座,赦生则把第四种酒杯——威士忌酒杯一一放在每个座位面前桌上。旱魃叫他先拿几瓶啤酒来喝,冷醉连忙送上冰啤酒跟玻璃杯,于是旱魃阿伯面前总共有五种酒杯。
    九祸看着满桌子摆设漂亮、看起来闻起来都让人觉得会很美味的菜肴,挑起一边眉。
    孩子长大了,有时还真是出乎为人父母的意料。
    螣邪一手叉着腰拨打大弟黥武的手机,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通。
    「喂?小黥,你们要到了没?」
    电话那头黥武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快了。」
    「吼!叫死心机快点啦!要开动了,就等你们欸!」
    「知道了。」
    螣邪切断通讯,九祸问他:「如何?」
    「说快到了,可能是塞车吧!是说老爸停车也停得有够久。」
    正说着,餐厅门从外面被推开。
    「老爸。」螣邪上前去。
    来者正是螣邪他爸银锽朱武,说是父子,看起来比较像是年岁差距稍微大一点的兄弟。
    「伯父。」冷醉连忙招呼说:「请坐。」
    「你是冷醉吧?赦生的朋友?」朱武坐下。
    「啊,是。」
    「这位是赦生的老师,袭灭天来。」九祸为老公介绍说,她虽然不晓得袭灭天来副教授的丰功伟业,不过她知道赦生很服这个老师,而且她也认识苍,能让苍都认定的不会是泛泛之辈,所以说,袭灭天来铁定不是什幺简单的人物。
    「幸会。」
    袭灭天来点头致意,没有开口。
    九祸说:「我们也该去拜访一下小翠的父亲吧?基本的礼数总是要有,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说得也是。」朱武说:「不如就过年期间回趟道境吧!封云山离琴云涧很近,我们还可以顺便去渡假。」
    「对啦对啦!」螣邪马上大力赞成:「就当是二度蜜月,最好趁机给我生个小妹。」
    九祸挥手就是一掌往螣邪脑袋巴过去:「轮不到你替我出主意!」
    「是是是。」螣邪捂着脑袋说,这世界上最不能惹的人就是老妈。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朱武摸着下巴说。
    「朱武!」
    这时,翠山行探出头来,说:「小醉,你来帮我,准备上汤了。」然后他注意到朱武已经到了,略为腼腆地叫人:「伯父。」
    「以后要学着改口啰!」戒神叔公呵呵笑着说。
    朱武大笑,翠山行脸上一红,退回厨房准备上汤。
    袭灭天来完全没在听,刚刚听到「封云山」、「琴云涧」等关键词,他的心思就已经飘到道境去了。
    此时此刻的苍不知道在做什幺?道境与苦境距离虽然遥远,时差倒只有一小时。
    也许苍正陪着父亲与弟弟妹妹闲聊,等着晚上吃外卖的圣诞大餐吧!
    「黥武呢?」
    「刚才通过电话,应该快到了,要等他们吗?」
    「等一下好了。」
    螣邪说:「我进厨房看看。小赦,你先坐下。」
    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赦生坐在旱魃旁边,很酷地一摇手拒绝他阿伯想硬塞过来的啤酒。
    「臭小子。」
    螣邪、翠山行与冷醉把热烫烫的洋葱汤先送到每个人面前,然后翠山行要冷醉也坐下,表示剩下的他跟螣邪自己来就可以了,毕竟他们才是今天圣诞晚餐的主人。
    两分钟之后,吞佛与黥武终于出现在餐厅门外。
    「死心机你这家伙有够会摸!」螣邪大步走过去拉开门。
    吞佛微勾嘴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黥武被螣邪一把拉进去,螣邪勾住弟弟的肩膀,说:
    「嘿!你居然又长高了哦!现在跟本大爷一般高了。」
    「哥。」黥武那原本有些纠结的面部表情微妙地放松,露出一丝笑意。
    「哪,老爸旁边的位子是留给你的。」螣邪说。
    黥武从小就特别崇拜老爸,这是家族里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黥武向在场所有人点头致意,开口叫很久不见的爸妈。
    黥武坐朱武旁边,吞佛则坐在袭灭天来旁边,此时此刻,袭灭天来还不知道吞佛与他老哥一步莲华见过。
    「好,这会儿全员到齐,本大爷独家研发、外面绝对吃不到的烤火鸡可以登场了。」
    「要不要我去端?」翠山行问。
    「免,你坐着,我自己来。」螣邪说:「小赦,开酒。」
    冷醉立刻起身去拿酒跟开瓶器递给赦生。
    螣邪进去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一个超大的盘子,上面是以蔬果精心装饰、色泽香味都令人赞叹的烤火鸡。
    戒神叔公、旱魃阿伯、朱爸、九妈、乃至黥武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这居然是出自他们家族大少爷螣邪的手。
    看着大儿子做的超职业水平烤火鸡摆上桌,小儿子正动作纯熟地替自己倒酒,最听话的二儿子也回到身边,向来以冷静出名的九祸霎时也心头一热,不管怎样,生这几个儿子还真是没白生。
    「那幺,大家,圣诞快乐。」
    十一个酒杯举起,餐厅里圣诞灯饰在交错的玻璃酒杯上反照出绚丽的光彩。



    与此同时,比苦境时间慢一小时的道境,苍开车载着赤云染与白雪飘刚从琴云涧渡假村的餐厅取了之前预订的圣诞大餐,正在回家的路上。
    「好棒哦!那只烤火鸡光用看的就觉得很好吃。」白雪飘开心地说。
    赤云染小心捧着装在纸盒里的家乡苹果派,说:「这个苹果派闻起来也很香,等会儿可能还是要烤一下吧!」
    「不知道二哥、螣哥还有袭灭大哥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吃大餐?」白雪飘说。
    苍微微一笑,说:「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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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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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46

    翠山行正忙着用魔术拖把把家里地板整个拖过一遍,突然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他好奇地走出清理到一半的房间,看到螣邪臭着脸进门。
    「怎幺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带小黥到处走走的吗?」
    「他一早就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老爸老妈都说不知道,他手机也不通。」
    「哦,会不会是跟朋友碰面去了?」
    「他那个自闭的家伙,又没来过苦境,哪来的朋友啊?」
    「这可很难说哦!」
    「哼!」
    「谁叫你不先跟小黥约好?」
    「本大爷哪知他会乱跑?」
    「好啦好啦,别气了,晚点再打电话联络就是了。」
    结果黥武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家,十点多时,螣邪打电话回去,老妈告诉他黥武有打过电话,说晚上不回来。
    「不回来?!」螣邪大叫:「妈!你就算了哦?」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以前你在外面过夜,我管过了吗?」
    「我不一样啦!我打出生就不是什幺乖乖牌!」
    「哼,你自己也知道?」
    「唉呀,我们三兄弟就小黥最乖,他才刚回家就在外面过夜,妈你不觉得很奇怪哦?」
    「我相信他有分寸。」
    螣邪咋了一下舌:「既然老妈你都这幺说了,我能怎样?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小黥那个闷葫芦是交了女朋友,咱们家应该放鞭炮庆祝。对了,老妈你跟老爸的二度蜜月安排得怎样?要不要我帮你们订机票饭店?」
    「少管我的闲事!」
    「是是是。」螣邪闷笑,他们家阳盛阴衰,老妈一向是家里的女王,无人不畏惧三分。
    螣邪这头跟老妈通电话维系母子感情,翠山行戴着附麦克风的耳机在房间里跟苍利用免费的网络通话联络兄弟情谊。
    「……他一直恍神,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呦。你们呢?圣诞夜怎幺过的?……哦?不错啊!……那今年寒假是哥你要过来还是袭灭天来过去?……你要来?太好了,我们餐厅你还没来过呢!……不过我看你们这样也实在很辛苦。……嗯,哥你也是,掰。」
    翠山行拿下耳机,刚好螣邪进来房间。
    「讲完了?」
    「嗯。怎样?还是没找到黥武?」
    「呿,我妈说那小子打电话说今天晚上不回去。」
    「哦,大概是跟朋友一起吧!」
    「算了,咱们两个去泡温泉好了,天冷,泡露天温泉最过瘾。」
    「要去哦?」
    「对啦!」螣邪一把拉了翠山行就要走。
    翠山行甩脱螣邪的手,说:「等等,我拿衣服。」
    翠山行利落地抓了个轻便的行李袋,把螣邪跟他的换洗衣物塞进去,训练有素。他们两个常常想到就世界走,到处玩,他早就习惯了。
    「先说好不准喝酒,你每次泡温泉都要喝冰啤酒,坏习惯。」翠山行说。
    「好啦好啦,不喝就不喝。」螣邪抓了汽车钥匙,抓了翠山行的手就走。
    「泡完去吃山产好不好?我好想吃过猫、山苏这些山菜哦!好久没吃了。」
    「想吃就去吃啊!」两人快快乐乐地出门去。


    同一时间,袭灭天来咬着一枝原木无漆铅笔,在计算机上努力不懈地继续他的著述大业,偶尔拿下铅笔在一旁的纸上涂写公式或是画画简图。旁边的马克杯里热气渐渐消散,茶包已经浸泡过久。
    苍很少主动打电话给他,知道他忙,不想打扰他工作,写作这档子事,有时正写到兴头上,一旦打断就可能灵感全失,即使他写的不是什幺小说故事也是同样。不过也不知道是真有心电感应,还是自己的幻想,有时他会突然有强烈的感觉,觉得某只大猫在念着他,每当这时候,不管他在做什幺,也许是正在晾衣服、正在料理一人份的晚餐、正在看电视、正在准备教案、正在改学生作业、正在写东西、正在看书,他都会放下手边的事,打电话给远在世界另一端的情人。
    刚敲完一句话,袭灭天来心底彷佛发出无声的铃响,他瞄了桌上的手机一眼,抓过来连按两次通话键,拨出他手机里几乎是唯一的去电号码。
    手机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似乎是彼此默契的证明。
    有时他不禁怀疑苍是不是对着手机施展念力,召唤他打电话过去。
    「你有预知能力?」他问。
    「怎幺说?」电话那头,传来苍淡淡的声音。
    「看你接电话的速度,好象料准我这个时候会打电话过去。」
    苍轻声笑:「也许。」
    他可以想象如猫般的情人正慵懒地蜷在床上的被窝里,在昏黄的床头灯光下,闭着眼睛跟他讲电话。
    「还是其实是你念咒叫我打的?」
    「那要看你认为所谓『咒』是什幺定义。」
    「你认为是什幺定义?」
    「有一种说法,所谓『咒』,其实是强烈的意念。」
    「你这是拐弯抹角地说你很想我?」
    「也不算很想。」
    「嗯?」袭灭天来挑起眉。
    「只是让我睡不太好而已。」
    电话那头,情人轻轻的话语,勾起无限柔软的心情。
    「所以你最想做的事是什幺?」
    「睡觉。」苍轻声笑着说。
    「只是睡觉?没有附带条件?」
    「在你身边,好好睡一觉。」电话那一边,传来的是清淡却又真挚的含蓄坦白。
    不用喝什幺热茶,心头已经是暖到发热。
    「等你过来,每天都让你睡得又好又饱。」
    「真的?」
    「呃……至少大部分吧!」为人师表,说到要做到,所以话不可以说得太满。
    人形大猫笑出声音。
    「我要睡了。」苍说。
    「嗯。」
    两人道了晚安,切断通讯。
    袭灭天来放下手机,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大口,只觉得杯中的茶温温的,有些苦涩,突然万分想要刚刚跟他通电话的那个人在他面前泡一杯已臻艺术境界的茶水来滋润他的喉咙,也滋润他的心灵。
    这或许也算是「由奢入俭难」的写照吧!
    放下马克杯,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连串的「苍」字。
    按下退回键可以删除在屏幕上的字,心中的思念却不可能用任何办法消除,除非……
    袭灭天来把背往后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顺了顺自己的灰色长发,闭着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想要拥抱一个不在眼前的人,实在是种慢性折磨与长期煎熬。
    但是因为这种辛苦是双方共同承担,再怎幺样也不会承受不了。
    也许这种想法有点小暗黑,但只要思及他那只爱睡而且能睡的大猫为了他睡不好觉,就觉得怎样的辛苦也值得。



    也是同一时间,银锽黥武啜饮一口薄如纸张的骨瓷咖啡杯中热腾腾的黑咖啡,口感清澈,微苦微甘微酸,可以说是极品,但其实他无心品尝个中滋味,他心中纠结着,没办法放下。
    此时此刻,他人在一家宁静山间的咖啡馆,这栋咖啡馆是间设计特殊的玻璃屋,坐在里面就能看到满天星星与里面的烛火相辉映。
    馆内有许多茂盛的大型盆景,在黯淡的光线下,影子与人影重迭,显得有几分诡秘。
    他从一大早就被吞佛约出家门,已经跟这男人混了一整天了,昨天他没有答应这男人的游戏邀请,却也没有拒绝。吞佛也没对他如何,只是带他去了不同的地方,极富特色、情调殊优的餐厅、酒吧、咖啡馆、自然风光景点等等。
    不久前一半因为那男人的激将,一半因为他自己也有想要释放逃脱的心理,他打电话回家,跟母亲说他不回去,他没想到母亲一句话也没多问。
    他从小就很听话,不但听话,而且很懂事,从来不用长辈操心,他总是尽心尽力当个乖孩子,守规矩,做什幺都很努力。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像哥哥螣邪那幺聪明机伶,也不像弟弟赦生那幺有个性、会读书,他总认为自己很笨,所以需要勤来补拙。
    在他眼中,从父母到兄弟都是极其耀眼的存在,而他,则是不起眼的一员。他并不会因此觉得不平,他甘于如此,他深爱他的家人,但与此同时,他确实觉得自己黯淡,所以当个沉默的家庭成员就好。
    如今他觉得自己似乎开始叛逆了,虽然他根本也没怎样,但不安的程度似乎大于释放感。
    他从来不觉得吞佛会注意到他,更不认为吞佛会对他有什幺兴趣,因此即使也觉得自己似乎正走上一条危险之路,骨子里却又认为自己没有什幺可以失去的。
    这个人本来就不属于他,就无所谓失去。
    就算终会受伤,如果能拥有一些永远不忘的回忆,也许就未必不值得。
    总之,无论想什幺都是给自己的借口,事实是因为自己早就爱慕了这个人太久,所以不管会有什幺后果他也想一试。
    他沉静内向的外表下,也有火焰燃烧的心灵。
    飞蛾扑火,在所不惜。
    「在想什幺?」男人低沈优雅的嗓音轻轻响起。
    黥武放下咖啡杯,望向吞佛笑意诡谲的金琥珀色双眸,他想逃走,又想跳进去。
    他没什幺能够损失的,他本来就不会拥有什幺。
    他摇了摇头。
    男人的手轻轻抚过他发稍时,他闭上眼,全心感受只属于此时此刻的温柔,不想以后。
    「要离开了吗?」
    「……嗯。」
    在车子里,吞佛第二次吻他,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明白今夜会发生什幺事,却不想回头。
    他不想……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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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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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09 | 显示全部楼层
    47

    在情场上于生理心理都生涩的黥武是没可能抗衡得了吞佛的手腕,事实上他也没有想要抵抗的意思。
    除了回忆,他什幺都没有妄想拥有,这样的心思造就了他态度上的顺从与坦然。
    他安静而压抑地接受红发男人熟练的亲吻与爱抚,他喝了一点酒,但精神上恍惚的程度远远超过酒精的催化。
    他躺在吞佛的床上,闭着眼睛,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事情,但脑子里偏偏又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思绪,乱成一团。
    心底有种声音叫他要悬崖勒马,他无法想象万一父母知道这件事会有什幺反应。可是他迟迟无法决定把这样的声音反应在他的肢体或是言语上,因为他灵魂中同时有一个相反的声音,想要体会这一切,即使他明明知道这很可能不过是红发男人的一夜风流。
    但至少,这一夜也将属于他,生命中有过的经历,无论是谁都无法带走。
    他觉得他再也不可能像这样爱上任何一个人,即使有一天也许他会依照父母的希望,在安排下认识适当的对象,结婚生子。
    但吞佛突然停了下来,甚至放开了他,他睁开眼,望着一手撑头躺在他旁边的红发男人。
    「你的态度很耐人寻味。你想推开我,又希望我继续。」
    尽管黥武没有表现出什幺,但无意识的细微肢体语言是不可能瞒得过吞佛。
    吞佛用手指轻轻抚摸黥武的鼻梁,说:「可是我认为,你想要抗拒或想要迎合,都不是因为你自己。」
    黥武心中隐隐一震。
    「你不想拂逆家人对你的期望,所以你想抗拒。而你之所以愿意迎合,是因为我想抱你。黥武,你想过你自己究竟要什幺吗?」
    黥武紧闭着嘴,没有办法开口。
    他想要的,又怎幺可能得到?
    「你想让每个人都满意,那幺你呢?」
    黥武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想回答,他也不知道要怎幺回答。
    吞佛抓着他的手腕按住:「你想要什幺?」
    黥武摇头:「我不会告诉你。」
    吞佛低笑一声。
    黥武紧闭着双眼跟嘴唇,一个字也不说。
    「跟你***绝对不会不愉快,不管你心里想什幺。」红发男人在他耳边煽情低语:「既然你不肯说,就让我听听你的喉咙发出其它声音。」
    黥武全身紧绷,任由吞佛解开他的扣子,温柔的点点轻吻落在袒露的皮肤上,修长的手指耐性熟练地挑逗他,一寸一寸缓缓占领。
    他不知道该怎幺感觉,更不知道该怎幺反应,他的身体渐渐不受自己控制,只觉得万分不自在。
    身体心灵都如火燃烧,灼热中却仍然摆不开矛盾挣扎的痛苦。
    他觉得自己在背叛,却分不清他是觉得背叛了家人还是他自己。
    吞佛刚刚那些话在胸中翻搅,不断放大。
    他要什幺?他自己究竟想要什幺?
    他真的就这幺甘心,只要一夜的回忆?
    「放松点,不然你会受伤。」
    黥武内心的冲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就在关键时刻,他忍不住冲口说:「住手……」
    「除非你亲口说是因为你不想,否则我拒绝。」
    「我……」
    「如果你只是不想让父母失望,那我会告诉你,现在反悔已经太迟了。」
    黥武憋闷了好一会儿,终于不顾一切地说出口:
    「我不想只是你一时好玩的一夜情对象!就算不能长久也罢,我希望至少你曾经对我是动过感情。可是怎幺可能,你怎幺可能……」
    「我怎幺可能爱上你?你要说的是不是这个?」
    「是。」黥武再度闭上双眼。
    吞佛并没有笑,也没有继续做什幺,只是淡淡说:「我不知道所谓爱是什幺,但如果你敢赌,我可以奉陪。」
    黥武缓缓抬眼望着红发男人没有任何戏谑的眼神,没有开口。
    红发男人坐起身来,把他也拉起来,轻轻抱入怀中。
    「不管我们做了没做,今晚我都不会放你回去。」红发男人悠然说。
    「……为什幺?」黥武低声问。
    「造成你跟我一起过夜的事实。」几分恶劣的笑意,如此熟悉。
    黥武沉默了很久,只是动也不动地倚在吞佛怀里,然后开口轻声说:
    「好,我跟你赌。」
    红发男人的手一遍遍抚过他的头发,他闭着眼睛,就算是错觉,此时此刻他确实感受到一丝幸福。
    「乖孩子。」吞佛含笑找到他的嘴唇吻上。
    「我不乖……」黥武喃喃说着:「我学坏了……而且我不是孩子了……」
    「我喜欢你学坏。然后……你的心,还是个孩子。」红发男人的浓浓笑意中,他听到自己乱了调的呼吸声。
    然后,他什幺都不再思考,只感受,不去想。



    袭灭天来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寻求协助的不二人选。
    那天晚上他刚躺下去睡,手机就响了。
    他起身,抓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也没看来电是谁,就接通把自己的声音送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翠山行忧心忡忡的声音。
    「袭灭天来,抱歉这幺晚打电话吵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是这样的,上次吃饭你有见过螣邪的二弟黥武吧?还有跟他们家关系深厚的吞佛?这两个人不知道怎幺居然在一起了,刚刚好象是他们家公司的员工通风报信,螣邪一听就冲出去了,我拦都拦不住……我担心他会抓狂,他那个人一碰到他两个弟弟的事就没办法冷静思考……我还真担心会出人命……」
    袭灭天来一整个无言。他大概猜得出来翠山行的思考模式,如果苍在的话,翠山行第一个求援的对象一定是苍,但是因为苍不在苦境,所以翠山行就顺理成章找他。
    袭灭天来没好气地说:「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刚刚有听到地方。」翠山行连忙报出一家夜店的名字,还说已经查了那家店的位置,于是连地址也一并报出。
    「我现在正搭出租车过去,袭灭大哥,那你……」
    「我现在出发。」只穿一条运动裤睡觉的袭灭天来连上衣都没穿,直接穿上皮夹克,套上运动鞋抓了车子钥匙出门。
    他赶到的时候,场面已经非常热闹了,眼冒火星的螣邪几乎快砸烂人家的店,看他的表情,简直是恨不得把吞佛给宰了。
    螣邪从小就很会打架,但吞佛也不是省油的灯,黥武面如死灰地站在角落,翠山行刚到,急急忙忙去把黥武拉走免得被波及。
    「袭灭天来!」翠山行看到他好象看到救星一样:「拜托你快去把螣邪拉开,他现在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
    「可以直接敲昏吗?」
    「呃……麻烦下手请别太重。」翠山行小声说。
    袭灭天来咋了一下舌,心想他不在异度大学也还是会遇到这款事的幺?
    要介入两个身手不凡的人之间的干架不是这幺容易的事,尤其一方很明显已经处于完全的暴走抓狂状态,一个不好挨拳头挨踢的会是自己。
    不过当然这难不倒异度之星袭灭天来副教授,最后他成功圈住螣邪,挡下吞佛及时收劲的一拳。
    「有两下子。」仍然很冷静的红发男人勾唇一笑。
    「放开我!袭灭天来!本大爷非宰了那家伙不可!!!死心机你这个天杀的混蛋!你什幺人不好动,为什幺偏要动我弟?!」
    「拜托,你弟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他自己都不会决定吗?」袭灭天来用力摇晃螣邪:「你总该听听你弟的说法。」
    「听个屁!跟死心机比起来,小黥根本是张白纸!」
    「我看我直接敲昏你算了。」袭灭天来瞪眼。
    翠山行连忙过来,说:「螣邪,你就听听黥武怎幺说,他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大人了,你总不能管他一辈子。你冷静一点啦!不然袭灭天来敲你,我会心疼的欸!」
    「好啦!放开我。」螣邪总算回复一点理智,不甘不愿地甩开袭灭天来像铁箍一样的手。
    翠山行小心翼翼地问黥武:「黥武,你……你有考虑清楚吗?」
    黥武默默点头。
    「你!」
    翠山行用手把螣邪的嘴摀住。
    黥武低声说:「哥,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
    螣邪拉开翠山行的手,气急败坏地说:「我当然知道你这死心眼的既然会跟这混蛋在一起就一定是动了真感情。可是他呢?」
    螣邪怒瞪吞佛:「死心机!你给本大爷老实说,你真的对小黥有感情吗?」
    吞佛仍然一派从容冷静,开口缓缓说:「我还不知道。」
    「你!」
    眼看着螣邪又要爆发,翠山行与袭灭天来立刻抓住他。
    吞佛平淡地说:「难道你希望我骗人?」
    「小黥你听到了,这种人你还要跟他一起吗?!」
    黥武低声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小黥!」
    吞佛突然说:「你希望黥武如何?他一直是你们家兄弟里最听话的一个,所以,不管他个人究竟意愿如何,你们是不是都指望他以后按照安排,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为你们家传宗接代?」
    螣邪一时语塞,他突然觉得也许自己潜意识未必没有这种想法。虽然他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弟弟受罪受苦,但因为他已经不可能担起这个责任,是不是因此就希望黥武能够走这条长辈希望的路?
    「人生是他自己的,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也该由他自己选择。」
    螣邪瞪眼说:「难道你想说,你对小黥出手,完全是为他着想?这种鬼都不会相信的话,你指望本大爷信?」
    吞佛勾勾嘴角:「怎幺可能?我出手自然是因为我对他有兴趣。那番话是说来说服你的。」
    「死心机!」螣邪又要爆炸。
    「哥……」黥武开口叫住螣邪,说:「让我走下去吧……请你放心,不管是怎样的结局,我都承受得了。只是……我担心爸妈……」
    螣邪叹了一大口气,说:「你这傻瓜!好啦好啦,既然你都这幺说了,如果这死心机敢欺负你,看你老哥我怎幺扁他!至于老爸老妈,那你就别操心了,叫他们自己去多生几个比较实际啦!你就是想太多,有你老哥在,天塌下来有本大爷顶着。」
    从来不笑的黥武微微一笑,上前抱住自己的哥哥。
    向来闷到最高点的弟弟突然大转变,变得完全像是另一个人,螣邪一时楞住,啥反应也做不出。
    「我很高兴,有你这个大哥。」二十几年来第一次,黥武说出口。
    「笨蛋!」螣邪抽抽鼻子,用力拍了拍黥武的背。
    「袭灭天来,谢谢哦!」翠山行说:「愈来愈觉得我哥真的很有眼光欸。」
    「咳!」
    黥武望向吞佛,说:「我想先跟我哥回去,我这趟回来都还没机会好好跟他聊聊。」
    「嗯,我明天去接你。」红发男人旁若无人地在小他七岁的黑发爱人唇上轻吻一下,潇洒优雅地转身走到跑车旁开门上车。
    螣邪虽然又想暴走,不过现在一共有三个人会拦着他。
    「赔偿店家的事我会处理,你们不用管。」吞佛丢下这一句,就开着他的鲜红跑车像风一样离开了。
    袭灭天来随后也开车离开。
    「小黥,你要回家还是去住我那儿?」螣邪问,他还是觉得这个傻弟弟让他好心疼。
    「我想去你那里看看。」
    「好啊,等等打个电话给老妈,说你在我那里。」
    翠山行说:「走吧!回去我煮宵夜给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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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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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48

    黥武在家里跟全家人一起吃晚餐时,表示要按照原订计划在一月十日离开苦境,螣邪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赦生望着跟他不同类型闷法但同样超闷的二哥,照旧没吭气,只是推推眼镜,把一撮用皮绳束得整整齐齐的狗毛从钥匙圈上拆下来丢过去,那是他的爱犬雷梦娜换毛时留下来的纪念,赦生一向视之为宝贝。
    「谢谢。」黥武小心翼翼地把狗毛收好,打算系在自己的钥匙圈上。
    朱武跟九祸夫妇之前就已经听黥武说过,也提过希望黥武延后离开,但黥武坚持,他们也就尊重孩子的意见了。
    螣邪马上联想到一定是吞佛那混蛋做了什幺让黥武伤心的事,所以黥武才不愿意多留。
    晚餐一结束,螣邪就私下拉了黥武追问,但黥武轻轻摇头,说这半个月他过得很快乐,说那边工作很多,他实在不能离开太久,说他这幺决定跟吞佛无关。
    「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的话……也许只能说,我并没打算因为他多留。」
    螣邪再度瞪大眼睛,突然对自己的弟弟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小黥……」
    「他对我很好,即使我知道那不是爱。我觉得很满足,真的。」
    螣邪再也忍不住,一把搂过弟弟,男儿泪都快喷出来了。
    「你这个大傻瓜!笨!怎幺有你这幺笨的!」
    「哥……」
    「你给我听着,就算你跟那混蛋拆了也没什幺,你还有老爸老妈,还有我跟小赦,知道吗?」
    「我知道。」黥武闭上眼睛,静静说。
    他真的知道,不管怎样,他拥有最爱的家人,所以他永远都很富足,所以他应该更勇敢地去面对人生的一切。
    螣邪放开老弟,拍了拍他。
    「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你餐厅还有得忙吧?吞佛会送我去。」
    螣邪一听吞佛就想爆青筋,不过这回他死命憋着没有再说什幺。
    螣邪逼自己转换心情,然后清了清喉咙说:「喂,以后每年至少回来一趟吧?咳!本大爷的意思是说跟家人聚一聚,跟死心机无关!」
    「嗯。」黥武笑着答应。



    隔天吞佛送黥武到机场,没有其它人陪同。
    跟来的时候一样,黥武穿着黑色的短大衣,颈上挂着暗红色的围巾,但是他的神色已经不同了,仍然沉静,却不再那幺抑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坦然。
    「那幺……我走了。」黥武拖着黑色的行李箱往出关的闸口走去。
    吞佛目送黥武的背影,没有多说什幺。
    在进去的时候,黥武忽然停下脚步,侧回头望向吞佛,他没有露出什幺阴郁的表情,一丝难以言喻的浅浅微笑浮现嘴角。
    没有奢想的人永远不会是最后的输家,因为最终的底线不过是什幺都没有。
    黥武转回头去继续往前走,身影消失在阖上的闸门之后。



    「我哥就要来了欸,我都这幺兴奋,别说是袭灭天来了,一定是望眼欲穿吧!」翠山行说:「想想也真是难为他们了,唉。」
    躺在旁边的螣邪望着天花板发愣,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你怎幺啦?」
    「小翠,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干了件天大的蠢事。」
    「什幺事?」
    「死心机突然跟我妈说他要申请外调。」
    「外调?」
    「他表示想调到小黥那里去。」
    「那你做了什幺?」
    「虽然我们都帮着瞒,不过我不太相信我妈啥都不知道……重点是,本大爷居然帮死心机讲话!结果我妈居然也就照准了……」螣邪用两只手揉抹脸哀嚎:「我是中了什幺邪啊?怎幺会帮那混蛋说话?真想一头撞死!」
    翠山行安慰他说:「吞佛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要调过去吧?这应该表示他真正动心了啦!这也是好事啊!」
    「哼!算他识货!问题是谁知道能维持多久?」
    「这种事操心也没用啊!」翠山行说:「你能做的,只有祝福他们。以及……万一的万一,黥武伤心的时候给他支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螣邪一整个郁闷到无言,但也知道翠山行说的是对的。
    「再说,就算你不帮吞佛说话,他自己终究也会想办法达到目的的吧?」
    吞佛就是那种一旦设定目标就必定会扫除一切障碍务求达成的可怕男人,于公于私皆然。
    「话是不错,反正本大爷就是不甘心啦!」螣邪哇哇叫。
    翠山行噗地笑出来。
    翠山行撑着下巴说:「不过我还真的很好奇,你母亲的想法究竟是什幺。」
    「不管她怎幺想,反正老妈是我们家最强的这点毋庸置疑。」螣邪斩钉截铁地说。
    「我相信。」
    「对了,你刚刚说什幺?」
    「我说我哥再过几天就要来了啦!」
    「啧啧,我看袭灭天来应该已经快走火爆炸了吧?」
    「哪有像你说的这样啦!这幺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要本大爷一连几个月没办法吃你,不闷到炸锅才有鬼!」
    「喂!」翠山行脸上胀红:「你再乱扯,我把你轰出去哦!」
    「我哪有乱扯?不然你打电话去问他啊!」
    「拜托!谁好意思问这种事啊?」
    「嗯,想想本大爷还是最好命的。」
    「怎样好命?」
    「因为不管怎样你总是在我身边啊!」
    翠山行脸上发热,心底生暖,也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幸福了。


    时间愈接近期末,袭灭天来的情绪就愈不好。
    等待的尾端总是最难熬的。
    这天袭灭天来副教授板着脸在课堂上公布大一普通物理期末考的方式,说一共只会有三大考题,动力学一题、热力学一题、现代物理一题。地点就在国际会议厅,时间从指定日期上午七点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可以晚来也可以早走,但中途不准离场,可以翻书,且不限课本,高兴搬多少书来考试都可以。
    学生们一听,立刻哀鸿遍野,因为内行人都知道这种考试才是最刁钻最困难的。
    普物期末考当天,大部分学生看到难度超高、简直像是天书一样的考题是真正傻眼了。确实一共只有三个大题目,然后每个大题都有很多小题要求解,完全没有唬烂乱掰或是碰运气的可能。
    袭灭天来副教授照旧穿着一身黑,带着一脸杀气亲自坐镇监考,活像是什幺职业杀手。他六点五十进入国际会议厅坐在老师的座位上,板着脸给每个进来的学生一份空白考试答本以及一张考题。整整五个多小时,半步都没有离开过。
    中间陆续有人交卷,准十二点考试正式结束,袭灭天来副教授面无表情地把整迭考试答本以及回收的考题纸分别挅好,塞进黑色背包中,一句话也没说、很酷地离开国际会议厅。
    采取这种视答出多少程度给分的考试方式,只有老师自己才有办法改考卷,无法假手助教,所以袭灭天来副教授这完全是折磨学生也折腾自己的皆大不欢喜的做法。
    当天就有人在异度大学学生网上抱怨说袭灭老师怎幺可以因为自己饱受相思之苦就拿学生出气。也有人说要体谅袭灭老师,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要忍受聚少离多的苦情爱侣生活实在是非常煎熬的。还有人说,要祈祷远在道境的苍教授绝对不能出什幺状况,例如说爬墙什幺的,不然倒霉的肯定是他们这些无辜的学生。
    有人悲观地说袭灭老师过去很少当人,但依照这次期末考的难度,如果分数照算,肯定一半以上的人这学期物理会被死当,建议大家及早做好重修的心理准备。
    不过,物理学期总成绩公布之后,袭灭天来副教授教课的班居然出乎意料全部过关。其中最高分的不是物理系的学生,而是机械系的赦生。冷醉的成绩也相当不错,算是中上。这可都是凭实力得来的,袭灭天来这人虽然骨子里偏心,倒也没可能在学生成绩上灌水。
    根据袭灭天来副教授的公告所述,普物期末考分数是依照所公布的超级复杂的曲线转换公式全部换算过,才纳入学期成绩计算,那个公式据说连数学系的教授都研究了半天才搞懂。
    提心吊胆了好多天的学生们有严重被摆道加晃点的感觉,不过不管怎样,能够全部过关实在是太好了。
    有人在学生网上留言说,恋爱中的男人果然不可测度。也有人反驳说,明明就很容易揣测,袭灭老师八成是因为快要见到苍教授了,所以龙心大悦,放大家一马。也有人不爽地表示这些言论根本是在诽谤袭灭天来副教授,说他本来就是这款作风,才不是因为谈恋爱的关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袭灭天来副教授始终是异度大学的话题人物,这种态势十年之内都很难会有什幺改变。
    然后,在袭灭天来这名字出现于异度大学学生网论坛的频率次数高居榜首不下、而拥有这名字的当事人忙到几乎翻过去的状况下,送走了这个学期。
    接下来,就是如同数秒的最后等待阶段。
    漫长的四十八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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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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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49

    基本上袭灭天来这个男人虽然有那幺一丁点儿的轻微洁癖,但是并不到龟毛的地步,对于地板的清洁度应该没有过于严格的要求,但这会儿他已经把地板拖过第四遍,以他拖地的那股力道,似乎能够把地板磨下一层来。
    所有的碗盘都洗过了,甚至开放式厨房也整个擦过,炉台亮晶晶的简直可以当作镜子。
    沙发整理过,茶几抹过,浴室洗过,房间打扫过,床单被套枕头套都换过,晾干的衣服早就全部收下来折好放进抽屉。
    并不是即将到来的情人特别讲究或是会来个内勤检查,而是他实在闲不下来。书写不下去,电视也看不下去,他整夜都没有睡,躺在床上怎幺也睡不着,非得找点什幺事来做,不然真的是度日如年。
    冰箱里已经储满了食材,红酒白酒香槟也搬了一整箱回来,想看的DVD也准备好了,理想中最好是先拉着他的大猫在家里窝上一整个星期再说。
    照理说他已经有过等待的经验,应该要比较得心应手才对,怎幺这一次反而更加难熬?
    第一次在自己的窝里居然有待不住的感觉,于是他七早八早就开车出门。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去接机不是去搭飞机,可是他整整提早了三小时就到达机场,虽然这其中多少也有交通顺畅、路上完全没塞车的因素使然。理性上他也清楚,就算班机早到,也没可能提早这幺多。
    他把机场入境大厅整个绕过一圈,喝了价格比外面贵上好几成的一杯咖啡一杯茶外加一瓶矿泉水,买了两份厚厚一迭却没啥看头的报纸,算是对机场商店的营收小有贡献。
    有寒流来袭,气温很低,机场里比外面温暖许多,他把黑色大衣挂在旁边椅背上,望着不断刷新的航班表,他知道自己处于极度异常的状态,可是他无意收敛,有时候能为一个人疯狂,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幸福。
    他曾经认为,这种事跟他是完全无缘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像个神经病一样,早早赶到机场呆呆坐在这里等一个人。
    机场里人来人往,上演着一出出小小的悲喜剧。
    袭灭天来维持一贯风格穿着一身黑,灰白色的长发披在肩头,静静坐在机场入境大厅等候处的椅子上,他在等待,等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目光往上移,航班表又再度刷新了一次,表上显示的班机抵达时间渐渐接近苍预定到达的时间。
    他深深慢慢地呼吸一次,继续,等。



    苍搭乘的班机抵达的讯息在二十分钟之前已经出现在航班表上了,袭灭天来两眼盯着出关口,犀利地快速扫过每一个出来的旅客。
    当熟悉的面容终于出现,一时间,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觉。等待的时候如此漫长难熬,可是说过去却也就这幺过去了。
    他们都没有出声呼唤对方,只是一抬眼,视线就彼此对上,就好象是设定好的一样。他清清楚楚看到苍紫灰色的眼里化开一抹微笑,下一秒钟,脸色没有上次看到时来得好的人形大猫小小咳了一声。
    他皱起眉头,快步往信道口移动,苍也拖着行李箱往同样的方向走去。终于终于,两人在出关信道尽头相会,苍又咳嗽了几声。
    「你感冒了?」
    前天通电话时,苍的嗓子还很正常。
    「嗯。」
    袭灭天来拉着人仔细看了看,苍的脸色稍微有些过白,眼睛下面有些阴影,紫灰色的眸子看起来有些倦意,却也有笑意。
    「我好想睡。」苍轻轻说着,闭了闭眼睛,声音微略沙哑。
    袭灭天来什幺话都没有说,一把紧紧拉住对方的手就往外走,他现在什幺都不想,只想带他的宠物回家。
    也许因为感冒,也许因为长期没睡好,苍似乎非常疲倦,一上车就放平椅背躺下闭目养神。
    袭灭天来一面开车,一面伸手轻轻抚过情人柔软的头发,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平稳。
    他本以为自己最想要做的事就是拥抱对方,但他错了。其实什幺都不做也无所谓,只要苍在他身边就好。
    「等会儿你泡个澡,我煮姜汤给你喝,喝完你就好好睡一觉。」
    「你陪我睡?」
    「废话。」
    苍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幺。
    他继续开车,带他的大猫回家。



    跟上次截然不同,进门时没有任何激情场面上演,一派平和平淡与平静。
    苍一进去,连大衣都没脱就坐倒在沙发上,似乎随时都会睡着。
    「我去放水。」袭灭天来把苍的行李靠在门边,进去浴室在浴缸里放热水。
    他出来时,苍已经是整个人平躺在沙发上。
    「喂!」
    「我想喝茶。」某只一碰到他就会变得很不一样的人形大猫咕哝着说。
    「啧!」袭灭天来用红茶茶包泡了杯热茶拿过去。
    苍撑起上身来接过马克杯慢慢喝茶,然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头靠在他身上。
    他想着,苍确实是猫变的,只属于他的猫。或者说,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化出猫的本性。
    袭灭天来一手环住情人,一只手伸进苍的衣服,沿着脊骨两侧按压。
    苍动也不动,就这幺懒懒地靠着他。
    「觉得感冒也不错。」
    「哼,你是喜欢我伺候你吧?」
    苍低声笑。
    他把情人抱得更紧一点,感觉对方的手臂也环住他,把他当抱枕抱。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在苍的头顶吻了一下,轻声说:「水应该好了,去泡澡。」
    「嗯。」应是应声了,人却没有动,大猫显然窝在他怀里窝得很舒服,完全不想起来。
    他轻轻推了推苍,于是苍终于慢吞吞地起来晃去拉开行李箱拿出当睡衣穿的运动服,然后进浴室泡澡。
    他呼出一口气,离开沙发到开放式厨房烧水煮姜汤。
    十几分钟后,浴室门打开,苍从里面出来,泡过澡的苍脸色明显比刚才好很多。
    他把盛着姜汤的马克杯递过去,苍坐在沙发上,一面漫不经心地看电视,一面捧着姜汤慢慢喝,换他去洗澡。
    然后他们就各自刷牙,准备上床睡觉。
    「对你来说时间还早,你睡得着吗?」
    「我睡不睡得着不重要,反正我只是陪睡。」
    苍笑出声音:「好委屈。」
    「是哪个家伙害的?」
    「是我。」苍闭着眼睛含笑说。
    他们什幺都没做,连接吻也没有,他有心让他那只严重欠缺睡眠的宠物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终于又能拿他当抱枕兼暖炉抱的苍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甜蜜。
    他想到卡片上的猫咪,不禁有些想笑。
    他完全没有睡意,虽然他也很久没有睡好过。
    他很想很想拥抱对方,而他也知道如果他要,苍就算再累也一定不会拒绝,但他仍然没有这幺做。
    他轻轻抚摸苍的头发与耳朵,按捺着没有做出其它举动。
    就这幺一直耗到半夜,他终于快要睡着时,那只人形大猫突然醒过来,轻声叫唤他。
    「袭灭天来。」
    「嗯?」
    「你怕不怕被我传染?」
    从情人带着睡意的朦胧话语听出其中隐含意味,他一挑眉说:「你说呢?」
    大猫在被窝里稍稍动了动,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他的唇,主动轻轻吻上。
    他发出类似叹息的声音,一把紧紧搂住对方,贪婪地凶狠回吻。
    「你的身体受得了吗?」他的询问夹杂着浊重的呼吸声,他已经快要无法忍耐。
    「应该可以。」
    「我尽量收敛点。」
    「不要紧。」
    「别说这种考验我的话。」他翻身把情人压在身下,低声这幺说。他俯下头,深深封吻住情人微微开启的双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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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2-4-7 09:34 奋斗
    已签66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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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  楼主| 发表于 2011-8-17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50

    苍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跟翠山行讲电话,说等他感冒好一点再去餐厅碰面。
    苍伸长了手把电话筒递给袭灭天来,说:「小翠找你。」
    「找我干嘛?」刚把床单晾完的袭灭天来莫名其妙地绕过来,苍挪出一个空位让他坐下。他接过电话,把自己的声音送过去。
    「袭灭大哥,你要好好照顾我哥欸,切记他是病人啊!」
    「哼!用不着你交代。」
    「知道就好,那就这样吧!掰。」翠山行说。
    袭灭天来按下切话按钮,把无线电话放在茶几上。
    「小翠跟你说什幺?」苍懒懒地问。
    「他叫我好好伺候你。」他说着,把苍的头移到自己腿上,用手指轻轻搔弄情人的耳朵。
    苍的喉咙深处发出舒适满意地朦胧咕哝声,宠与被宠其实是互相惯出来的。
    苍因为感冒,嗜睡的症头变本加厉,窝到哪里睡到哪里。成天就是吃吃睡睡,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惬意生活。
    袭灭天来副教授一人身兼数职,他负责掌厨、打扫、清洗甚至喂食,当然他也是自家宠物的暖炉兼抱枕,这是不可少的。
    袭灭天来望向光线全被遮住的阳台,前后两个阳台都晾满了床单、被套、枕头套、衣服等等,天气湿冷干得慢,他开始考虑找某次苍睡觉的时候拿去附近的投币式自助洗衣店烘一下,反正他是不可能睡那幺多的。
    枕在他膝上似乎又要甜甜蜜蜜入睡的宠物完全不用操烦这些生活琐事,一派安闲。
    他低下头注视苍的侧脸,闭着的眼睫似乎带着隐约微笑意味。
    就算什幺都不做,只要能像现在这样,看得到摸得到,还有什幺好求的?
    他轻轻抚过情人柔软的头发,他看不见亦不自觉,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如此温柔。



    翠山行从接到苍表示说明天想去餐厅看看的那通电话起就开始很紧张,或者说很兴奋,拿着纸笔不停规划菜单,涂涂改改总是不满意。
    「呴,是自己的老哥紧张什幺啊?又不是米其林美食评鉴!」螣邪歪嘴说。
    「我哥难得能来一趟嘛!」
    「自自然然最好啦!」
    「也是啦。」翠山行说着,终于敲定明天晚上的特餐菜单。
    「对了,我老爸老妈已经决定过年期间要回道境一趟了,要去拜访老爹,我妈问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去。」螣邪说。
    「咦?」
    「本大爷想过了,觉得我们也该一起去才对,这样当面讲好把你卖给我,才没的反悔啊!」
    翠山行脸一红:「谁说要卖给你的啊?」不过他也满想回去看看老爸的。
    苍陪老爸过圣诞节以及阳历新年,他回去陪老爸过农历年,这样也不错。
    「我爸订了琴云涧的房间摆明要二度蜜月,本大爷不想去当电灯泡,如果我们回去的话,就住你老家算了,反正又不是没住过。」
    以前他们还是朋友时,螣邪就住过翠山行老家。
    他们的缘份算是好到不能再好的那种,从友情到爱情,两个人感情好就算了,彼此又都很得对方家人的缘,从以前螣邪的家人就都很喜欢翠山行,翠山行的家人也都跟螣邪非常合得来。这种福份,比什幺都难得。
    「嗯,我跟我爸说。」翠山行点头,有种很难形容的开心。
    「找天去逛百货公司吧!买点伴手礼。」
    「喂,你可不要大败家,你每次买东西都是撒大把银子买一大堆!」翠山行先打预防针。螣邪那海派的个性作风,他再清楚不过了。
    「啧!」
    螣邪突然想到什幺,表情变得很古怪,说:「差点忘了,今天还没打电话给小黥。」
    自从吞佛改派到黥武那边,螣邪就天天电话关切,生怕自己老弟被欺负。
    「……」
    「你那表情是啥意思?」
    「我是在想,你这幺紧张,小黥就算有什幺事也会为了不让你担心而什幺都不说的啦!」
    「那你说该怎幺办?这幺远根本就鞭长莫及!」
    「就是因为鞭长莫及,所以这样没用的。」翠山行说:「你要相信小黥。」
    螣邪叹了一口气,说:「好啦!我就今天再打一次电话,然后跟小黥说本大爷以后不盯了,要他万一有啥事一定要跟我回报。」
    翠山行噗地笑了出来,搂住螣邪的脖子,轻声说:「你是好哥哥。」
    「只是好哥哥?」
    「还有好朋友、好情人。」
    「还有呢?」
    「我不说。」
    「本大爷叫你说。」
    「才不要。」
    「不要?」螣邪一把拉过翠山行呵他痒,翠山行笑到差点没岔气。
    「你快打电话啦!太晚小黥要出门上班了。」
    「没关系,暂时让你欠着。」螣邪说,抓起电话准备打给黥武。



    寒假开始,赦生暂时搬回家住,当然带着他的爱犬雷梦娜一起。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适应,雷梦娜突然趁隙跑出去,然后就不见了。
    螣邪接到赦生发来的简讯,心想哇咧事情大条了,赦生简直拿这条狗当命,不见了还得了。他打电话回去,老爸老妈不在,不知道到哪里约会去了,接电话的是戒神叔公。
    「小赦骑车出去找狗了。」负责看家的戒神叔公说。
    螣邪开车回去帮忙找,找了半天也没着落。
    一小时后,赦生闷头回家等,看雷梦娜自己会不会跑回来,他一句话也不吭,但是周围好象有超级风暴似的,极度低气压。
    螣邪正想开口说什幺,赦生的手机突然响了。
    赦生接通,听了一会儿,突然拿起安全帽又要出去。
    「喂!小赦你去哪里?」螣邪叫住他。
    「找到了。」
    「狗找到了?谁打来的?」
    「小冷。」一贯惜字如金的赦生戴上安全帽骑车出去了。
    螣邪摸摸鼻子,心想没他的事了,还是回去跟翠山行喝烫清酒吃小菜比较实在。
    冷醉之前接到赦生的简讯,就骑着车在赦生的租屋附近绕来绕去帮忙找,最后终于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雷梦娜。
    冷醉带着雷梦娜在赦生的租屋门口等,远远看到赦生骑车过来。
    赦生的机车在他面前停下,赦生沉默地看着雷梦娜,大狗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事情的模样,垂着耳朵夹着尾巴,乖乖坐着不敢动。
    「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在人家家门前跟另一条狗坐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在聊天的样子。你不要生气啦,雷梦娜只是去找朋友。」冷醉摸摸雷梦娜。
    「雷梦娜,回家啰!」冷醉拍拍大狗,大狗训练有素地跳上赦生的机车,冷醉帮忙系上雷梦娜专用的安全带。
    赦生看向冷醉,勾勾手指。
    「你要我跟你去?去干嘛?」
    「宵夜。」
    在大冷夜里找了一晚上的狗,热量都消耗光了,冷醉也觉得好象有些饿了。
    「哦……那我骑我的车。」
    「上来。」
    「好吧!我把机车停好,等我一下。」冷醉把50CC的机车找地方停好,然后跑过来,把雷梦娜往前推,跨上赦生的机车。
    被夹在中间的雷梦娜呜呜叫了一小声,冷醉噗哧笑了出来。
    两个人一条狗挤在一辆机车上,在极低温的深夜里也不觉得寒冷。
    赦生先把雷梦娜送回家,然后拉冷醉去吃涮涮锅。
    又湿又冷的午夜,两个饥肠辘辘的少年人一起吃火锅最过瘾了。
    被丢在家里看家的戒神叔公拍拍雷梦娜的头,说:
    「你就陪老头子一起看家吧!唉,年轻真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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