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绝尘风 于 2013-1-17 14:00 编辑
(九)醉汉 晨光明媚。 马车缓缓的行驶,车外的春光慵懒的倚在车窗上。 车里的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睡着。 坐着是路小石,睡着则是和他同桌的那个醉汉。躺着当然比趴着舒服,所以此刻那醉汉更是鼾声雷动,格外香甜。 路小石似乎也并不在意,目光闲索的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路小石从身后的漆木盒里取出酒瓶,酒杯。打开瓶盖,醉明月的浓醇酒香立刻布满全车。路小石倒了一杯,正要喝,突然斜斜的伸出一只手。 “好香!”那醉酒汉子眼睛都睁不开,可手却不偏不移,截住了酒杯。 路小石一松手,那汉子便一饮而尽,闭着眼啧啧嘴,道:“好酒啊,好酒。” 路小石微微一笑,握酒瓶的手一松。 醉汉依然躺着,眼也不睁,可这酒瓶却不知怎么落到了他的手中,一滴都不撒。 醉汉微微一仰头,对着酒瓶咕咚咕咚的痛饮,一口气又喝了个精光。 “好酒量!”路小石赞道,说完,又取出一瓶。 醉汉却突然眉头一皱,大喊道:“停车。” 车夫闻声猛地一勒缰绳。路小石吃了一惊,问道:“兄台怎么了?” 醉汉睁开了眼睛,这是一双很大的眼睛,瞳孔乌黑明亮,目光炯炯。 不过,此刻这张脸上的神情有些窘迫,匆匆地说了声“尿”,人便已窜出车外,车窗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水声。这醉汉竟然就在马车后轮上,方便了起来。 好一阵儿,水声才渐渐小了下来,等到声响刚停,门帘一动,那醉汉已经坐回了车上。 他咧着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啊,刚才太急了,弄脏了你的车。” 路小石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尿能除晦,行走江湖,反倒是个好彩头。” 醉汉好奇的看着他,道:“你倒是个蛮奇怪的人。” 路小石道:“兄台一睡两天,才是真的奇怪。” 醉汉哈哈一笑,道:“若是平时,我睡上三五天也是常事,不过如果有美酒的话,我这觉自然就行了。” 路小石递过来一瓶酒,道:“但兄台若是像刚才那般喝法,我这车上的酒怕是撑不了多久。” 醉汉盘腿坐起来,用手捋了捋蓬乱的头发,说道:“你也不必小气,我可是有足够的酒资的。”言罢,一伸手,两锭黄金乖乖的躺在手心,赫然正是醉香楼里路小石留下的两锭。 路小石留意到,这醉汉的手竟是出奇的大,托着两锭黄金,平稳得如石雕一般,这手上的功夫必是相当的不俗。 路小石笑道:“兄台这是要用我的钱,向我讨酒喝么?” 醉汉忽而正色道:“离了你手,进了我手,这金子只怕算不得阁下的了吧。” 路小石笑容不改,道:“这是当然,如今我看到的只是一个要千金买醉的贵客而已。” 醉汉脸上布起一丝得色,道:“放心,你们这种斯文人的喝法,我也会。”说罢,取过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啧啧嘴,又喝一口,那样子颇为有趣。 路小石暗笑,细看来这醉汉其实年级并不大,浓眉大眼,透出些英挺之气。 两人就这样,一个喝一口啧啧嘴,一个喝一杯回回味,相映成趣。马车驶出好长一段路程,四瓶酒才刚刚喝完。 醉汉喝光最后一滴酒,舔了舔嘴唇,突然问道:“说吧,当初,你为何让我上你的车?” 路小石苦笑道:“这恐怕,要先问兄台了吧。我到车上时,你可是已经睡在这儿啊。” 醉汉眼睛瞪得大大的,挺认真地说:“那你也可以把我扔下车啊?” 路小石摇摇头,笑道:“这岂是待客之礼。路小石从来不做太过分的事。” 醉汉目光炯炯,点点头道:“哦,这么说,倒是我不请自来,有些过分了。” 路小石依然面带微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准则和目的,兄台醉酒而至,寻一处好好睡一觉。路某只是提供一个安眠的车厢。这实在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何来过分一说。” 醉汉眉头微蹙,问道:“可这一睡就是两天,而且,我是出了名的鼾声如雷,你不嫌麻烦?” 路小石道:“麻烦?真没有,反倒是在阁下的鼾声中,让在下想明白一件事情。” “什么事?”醉汉神情一振,来了兴趣。 路小石把玩着酒杯,不紧不慢的说道:“从兄台的鼾声中,我听出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醉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路小石。 路小石放下酒杯,接着说:“我听出了,兄台是来帮助我的。” 醉汉倒是奇了,道:“这是什么说法?” 路小石抬眼看着醉汉道:“我是一个常常失眠的人。失眠的人最恨听见别人的鼾声。最初,我也如此,可后来,慢慢地,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上从一个人的鼾声,去了解一个人。从你的鼾声中,我能听出你是一个坦荡的人。” “哦。” 路小石接着说:“能在不熟悉的环境中,不熟悉的人面前酣然入睡,这不是本性,是本事。换做是我,就是做不到的。” 醉汉的眼神有些明亮起来。 “兄台能睡得这么香甜,必然是对在下相当的放心。所以,我就想兄台能这么放心的睡在这里,这么放心的喝我的酒,想来只有一个原因……” “所以,你认为我是来帮你的?”醉汉的语气带着些惊奇,又道:“那你说说,我来帮你什么?。” “这嘛,”路小石语气略一停顿,忽然看着窗外的天空说:“睡了两天了,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如到山中走一走。” |